海莉丝沉默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也许你是在撒谎,是在骗取我的信任,然后借机逃走。”
“逃?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科恩笑了,露出沾满血的牙齿,“你其实不太了解我的处境,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是会死的。与其都要死,不如拼一把,至少我不会遗憾。”
“我需要情报。”
“我其实也不知道那么多,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卒。”科恩摇摇头,“我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大动作,这座临风城潜伏了上百名黑魔种。他们分散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就和我一样。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他们也不会和我说。”
“上百名黑魔种?”海莉丝皱眉。
“是,上百名。”科恩点点头。
“他们这是在找死。”海莉丝说。
“也许吧,但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科恩耸耸肩,“或许,我可以帮助你。樱花鬼是他们中的一个头头,如果我能成功杀了他,或许可以迟滞他们的计划。这样,至少对临风城而言,是一件好事呢。”
“还是那句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海莉丝说。
科恩想了想,然后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一朵蓝色的小花。这朵小花中似乎蕴藏着魔力,正向外散发着晶莹的光。
“生命之花,我已经将我的灵魂,寄宿于这朵花上。花凋零,我会死;而我死了,花也会枯萎。”科恩静静的凝视这朵小巧的花,随即苦笑一声,“真可笑,其实我之前,一直想要把这朵花送给弥菲娅的,以显示我对她的忠诚。”
“你想把这朵花给我吗?”海莉丝说。
“不,不是给你,我想拜托你把它交给弥菲娅。”科恩轻声说,“我想把我的生命,交给她。”
“这朵花是真的吗?”海莉丝问。
“你可以试试。”科恩笑了笑。
海莉丝皱了皱眉,随即从石块上一跃而下,来到了科恩面前。她从科恩手中接过这朵小花,然后在花瓣上轻轻一捏。科恩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无比痛苦的表情。
“看起来是真的。”海莉丝说。
“我没必要骗你。”科恩虚弱的说,“我已经是一个该死的人了,这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搏,而且大概率会失败。在失败之前,我不希望自己表现的那么卑鄙。”
海莉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收起那朵小花。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会死的。”海莉丝说。
科恩艰难的站起来,然后捂紧自己受伤的胸口。
“不,我不怕。”科恩咧嘴一笑,“如果我不这么做,弥菲娅就会死。如果弥菲娅我都失去了,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我还能剩下什么呢?”
……………………………………
大雨倾盆,弥菲娅在阳台上发呆。
她看不见,她只能听到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杂乱,如同她现在的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仿佛一场幻影。科恩来了,然后又走了;那个人来了,然后也走了。她听到兵器交织的脆响,叮叮当当,噼噼啪啪,就像是在弹奏什么交响乐。她还听到科恩的哭腔,那个人似乎在哭诉自己的无奈,不停的在说自己没办法,没办法。
是啊,大家都是没办法的人呢。如果有办法的话,又为什么能在一起呢?
她仍然记得那个雨天,她被亲人们遗弃在路边,周围都是些坏孩子在欺负她。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看不见,只能凭着听觉判断周围的事情。她觉得这个世界好恐怖啊,真的好恐怖好恐怖啊。那些雨点好恐怖,那些石头好恐怖,那些孩子的笑声也好恐怖。可是她就是生活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中啊,她逃不掉,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然后,科恩就来了。他在大雨中救下了她,并把她送回家。他告诉弥菲娅,既然是个瞎子,就好好待在家,不要在外面乱逛。说罢科恩想要走,可是弥菲娅却抱住了科恩,将他的手臂牢牢的抱紧在胸前。
科恩告诉她,不要这样,他只是不忍心而已,他们如果再继续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可是弥菲娅仍然固执的抱着科恩,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抱紧惊涛骇浪中最后一株小草。弥菲娅知不知道这株小草十脆弱的,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可是她没办法,没办法。
这已经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株小草了。
不抱紧他的话,她还能抱紧谁呢?
在那一晚的缠绵过后,科恩告诉她,他是一名黑魔种,和他在一起,是危险的。可是弥菲娅却摇摇头,她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抱紧科恩,然后告诉他,她不怕,他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英雄。
她无法看到科恩那时的表情,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科恩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这场爱情就一直持续到现在。一个可怜的盲人女孩,搭配上一个残暴的黑魔种。这似乎是一场错误的爱情,最终也必将以错误收尾。可是弥菲娅早就无所谓了,在这个满是荒芜的人生中,哪怕再荒芜那么一点点,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更何况,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她还有希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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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帮忙吗?”最后,海莉丝问了这样一句话。
“不,不需要。”科恩摇摇头,“那家伙很警觉,周围一旦有陌生的气息,他很快就能察觉到。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得到,他看不起我,觉得我只是个懦夫。而我也正好利用他的看不起,争取趁他不备,结果掉他。”
“我依然不太相信你。”海莉丝说。
“我明白。”科恩苦笑了一下,“别说你了,就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他捂住了自己胸口上的伤口,轻声说,“可是,我真的很想证明自己,我真的很想,在弥菲娅面前,当一回英雄。”
最后,他抬起头,望着这漫天的雨幕。
“告诉弥菲娅,我爱她。”他轻声说。
大雨,仍然在下,像是在诉说着一幕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