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装精致的明亮装潢围在四方,形成狭长而颇为宽敞的空间。
银发赤瞳、五官端正的少年——【勇者】尤格·路法姆现在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鼻梁笔直尖挺。意气风发、高雅精致的面貌,如画般温柔优美,散发出相当典雅的氛围。无不展现出身为勇者该有的姿态。
勇者微微开阖嘴唇,嘴角看上去有些茫然,即便如此也仍旧如画一般优美:
“那就是星辰骑士墓地吧……我们已经快到欧罗尔姆城了啊。”
“没错,尤格。看来地政课上的内容你还记得不少。”
【贤者】艾萨克·陆佩利卡从手中的法典上抬起视线,深沉阴暗的眸子瞥向车窗外。
——此起彼伏的丘陵,沉淀在刚刚泛白、灰茫茫的天空下。视线前方,无数十字架朦胧地歪斜着,在岔路的深处展开遥不可及的大片墓地。
“这里埋葬着效忠塔拉纪亚家族的历届战士。虽然多为衣冠冢,但他们的家族和亲属无不受到塔拉纪亚家族的厚待。每逢月初,欧罗尔姆城的教会及民间志愿组织,都会前来这里祭拜和扫墓——刚刚那趟马车估计便是扫墓的一员。”
远远眺望窗外风景的贤者悠闲侃侃着。
虽然得到了回答,但勇者的视线依旧停在窗外,微微开阖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来回顾一下,勇者阁下。您在见到塔拉纪亚王时,应当说些什么?”
“……问候,回礼,表明来意……?”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放轻松点儿,尤格。”
贤者微微歪头,高扬起嘴角亲切笑着,合起手中书本:
“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立场’感到困惑——毕竟我们此行的动机,有受银龙皇族唆使的嫌疑。万一情况有变,身为‘勇者’的你可能不得不做出些迫不得已的选择。”
朝着茫然回望自己的勇者,艾萨克苦笑着继续说道:
“但所谓的立场和誓约,都是骑士才会遵从的条框守则——自古也有不少骑士宣誓效主,却在见识到君主的暴戾后,转而化为弑君者。他们虽然被皇家和贵族剥夺了骑士的爵位,但民间的童话故事里,仍有无数英雄以他们为原型而粉墨登场。”
听着贤者不知是调侃还是严肃的告诫,勇者大大地睁着眼睛,嘴里发出细微的呢喃:
“……您是说?”
“……或许有一天,尤格,你会因为某些原因而违背你所立下的一切誓言、一切誓约——但那些都是你的选择、你的意志。这些并不由你的‘立场’而决定。也绝非我这类人所能影响的。”
贤者别过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在宛如置身棺材的一阵寂寥之中,静静地说道:
“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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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于欧罗尔姆城东部的交易广场前,勇者一行停下了魔导驱动车。
因为勇者一行在讨伐魔王的战前,需要亲自出使各国进行宣传和游说活动,难免遇见长期、且大范围的作战行动。故而由洛佩里恩帝国为其配备的大型魔导驱动车“三月号”,不仅是他们的移动工具,同时也是他们的住宿设施。其魔导锻炉是洛佩里恩帝国皇室专门掌握的机密。
叫丝瑞娜来说的话,就是近似于“房车”的设施。
“离约定的会面还有一段时间,顺便稍微在周围转转吧。”
贤者看着勇者小队四人均已下车,悠闲地提出倡议。
外城区的城墙脚下,盘踞着吵闹杂乱的街市。
勇者微微用小臂遮在眼前,视线在刺目的阳光中,几近穿透层次分明的城邦——
遗迹般的内城区古老石墙,敞开着的巨大青铜之门。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几乎被超载货物压垮的车马,络绎不绝地排成长长的队列。堆放在四周的货物小山,也似乎聚集了全世界各种各样商品。不断满溢出喧嚣的气息……
“欸,尤格,刚刚我找到了个很可爱的人偶——今后这就是你的诅咒娃娃了,喜欢吗?”
勇者的最年幼的同伴——【无脸人】薇薇·修瓦格林晃着肩上的针织披肩,满脸热情地贴到勇者跟前,高举着纤细的藕臂,将手里扎满了针的布偶晃在他眼前。
“噢……哦……喜欢……”
勇者一脸了然儿无奈地点点头。
被残忍地扎满了针的布偶,没有任何棉花外露出来——长针是以非常出色的手法扎进去的,其惨状叫人看了就后背发寒。
然而其同少女热情的面庞一对比,就形成了鲜明反差的画面。少女几乎以要贴到勇者脸上的热情,在他身边缠着跳着,时不时出声赌气——在旁人看来,就是妹妹拉着陪她逛街的哥哥连声撒娇吧?
“——吾应赞颂女神圣名,很愉快与你相遇,修士(Brother)。”
勇者的最后一名同伴、【教宗】瓦茨拉夫·斯比奈,脸上留着短短胡须的高挑男子,垂下了瘦削静谧的脸,同偶遇的修士相互礼赞。
“初次聆听尊意,教宗阁下……要说欧罗尔姆城最近令人在意的传闻,我想就是塔拉纪亚王的嫡长子、黎欧王子,前日购买了龙族的女奴一事了……”
看样子是在和同袍交流着情报——尤格远远回望教宗高挑的影子,很快就又被缠着自己手臂的少女拉了出去。
默不作声的贤者则静静微笑,一声不响地跟在少年少女身后。同时默默守望着勇者、自己和教宗间的位置和距离,以防相互走失。
“……感觉这里比洛佩里恩帝国的首都还要热闹?”
好不容易薇薇又被琳琅的玩具引走目光,勇者总算解脱似地叹了口气,见身后的贤者跟来,便随意问了一句。
“没错,欧罗尔姆城的外城区市集,由20个出入口、60条以上的通路、3000多家店铺所组成,算是世界最大的市集之一。”
贤者抬起黑色的眸子,平静而尽兴地给勇者说明起来:
“据说这里买不到的只有两种商品——其一是魔导原矿石,它们要在洛佩里恩帝国独占的市集里进行专门贸易。”
“那另一种呢?”
面对像小学生一样不断提问的勇者,贤者若有所思地抚摸自己鬓角的黑发,须臾后笑着说:
“当然就是奴隶——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可不会被明面摆在这种市集上。不过迟早,咱们也会见识到的。”
贤者热情地解释勇者随口说出的疑问,举起手来指向正巧打开的外城区城门:
“现在的工作还是和塔拉纪亚王打招呼——我打赌那就是我们的接应队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