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事?您指的是什么?”
黎欧用着刻意装腔作势的动作,故作不解地回望脸上浮现禁欲表情的【教宗】。
“当然是近来流传于欧罗尔姆城的各种传闻。”
蓄着短短胡须的教宗回望黎欧的脸,缓缓说道:
“继‘嗔痴的龙女’之后,人类诸侯塔拉纪亚王,近几年也开始大力发展和招揽工匠人才,这在洛佩里恩帝国也算是民众津津乐道的事。不过也流出了些不好的传闻……”
“——譬如王城里有个无底洞,只要有人被吞进去,就再也不会被吐出来。”
和教宗沉稳十足的声音相反,身着黑衣的贤者绅士语气则略显戏谑,用完美的上流阶级口音补充道:
“还有便是城中某些居民噩梦不断的传闻,以及不少对星辰骑士墓地的衣冠冢及亲属骨灰真实性的质疑声……塔拉纪亚家族已经沿袭五世以来的军功制近两百年,类似这样的声音却在近几个月大规模膨胀——是您们遇到了什么问题?”
“这种事恕我难以给出合适的回答。”
黎欧微微面露苦涩地骚骚鼻子,勉强在嘴角扯起不自然的弧度:
“我只是个嫡长子。父王也正值壮年。我暂时便接触不到多少政务活。实在不好意思……”
“不必,黎欧王子。贵家族对此事了解甚少,是我们意料之内的情形……不——”
接过贤者话头的教宗露出禁欲但温和的微笑,然后摇头:
“就是因为意料到了这点,‘勇者一行’才应当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对饱受战前异变之苦的人提供适当援助,正是我们的存在意义,同时也是使命。”
“……那还真是有劳你们了。”
黎欧无动于衷地叹了口气。
果然,一旦勇者这种大人物造访此地,就定然会生出些什么事端——黎欧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开始估测此事对于自己的吉凶该算如何……
“说回来,听闻黎欧王子近来购入了一位龙族女奴?”
“——!?”
不过须臾的发问声,同教宗直直望向黎欧的视线一样毫无波澜。其内容却让勇者和黎欧不禁同时讶异地侧目。
“我们在当地不少次听见传言。说黎欧王子在奴隶市场大势招摇、以强硬手段购下了一名龙女。”
教宗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龙族奴隶的身份,在同列弥尼亚的外交方面,可是政治上极为敏感的区域。请容我确认,您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吧?”
“哦?不过一只龙女奴隶,就会触到同列弥尼亚外交的敏感点?”
另一方面,听了教宗不见温和味道的质问,黎欧反而在脸上勾起狡黠的笑容。傲慢的公子开着内涵却饱含恶意的玩笑话,似乎终于来了点兴趣,往前挺直了身子反问道:
“这我可就来兴趣了——你们可是知道女奴的些什么秘密?”
“关于这个问题,黎欧王子可能是多虑了——刚才不过是求保险的谨慎询问。”
毫不犹豫接过黎欧反问的并不是教宗,而是他身边的贤者:
“即使考虑到特殊情况……那也很遗憾。我们也是一无所知。”
像是终于确认了某件事一样,带着满足笑容的贤者绅士地推了推眼镜。
从刚才黎欧的反应中,贤者已经看了出来——眼前的王侯公子确实不是什么纨绔。他对人类同龙族的外交有相当的见识,才有胆识对瓦茨拉夫的质问做出这种反问。
当然,不晓得勇者有没有明白这几段简短对白的相互试探及成果——直到现在,他也只是愣然回望贤者近乎得逞的表情。
在贤者、艾萨克看来,刚才对白所透露的情报有三:
其一,黎欧购下的龙女样貌不凡——他没有直接否认瓦茨拉夫所提出的质问,而是向教宗反问龙女的来历,定是从那龙女奴隶上看出了什么端倪。
其二,银龙皇室对勇者一行有所隐瞒。此次勇者前来欧罗尔姆城,就是受到银龙方面的委托,而银龙皇室却未曾提到此城可能会影响到人龙外交的重要事宜。
在勇者一行和银龙皇室的简短会议中,被提到的特定人物寥寥无几,其中之一便是银龙的二公主丝瑞娜·偌古诺特——银龙皇族可能怕皇女同勇者的婚约被蒙上污名,故而没有提出二公主失踪一事。因此,黎欧所购下的那名龙女,可能便是二皇女本尊,也就是勇者名义上的未婚妻。
其三……黎欧是在考虑到那龙族女奴的端倪后,才公然在奴隶市场上购下了那龙族女奴,而且大势宣扬自己的存在感,在一两天之内将此传闻流得满城风雨。
(来历不明的龙女……以及立场不明的诸侯王子。)
艾萨克用慎重的表情回望黎欧兴味阑珊的脸,用认真的语气对黎欧聪颖的侧脸这么说道:
“黎欧王子,不知可否带我们与那龙女奴隶见一面?”
“你们想见她?那你们可能得花点功夫。”
黎欧脸上露出了首度出现的苦恼表情。和之前傲慢虚伪的微笑不同,这回是用真的困扰似的表情摇头:
“很不巧,我的女奴昨天就脱离我的掌控了——虽然戴着奴隶项圈,但似乎对她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在朋友的店里大闹了一场不说,还绑走了我们塔拉纪亚家族的一位重要客人。”
贵公子这么说着,随手往桌上丢了一张便条。
“这是什么……绑架信?但这写得……”
勇者将便条小心折开,看见上面写着的绑架威胁、却颇具某种诗风的恐吓段落。
薇薇也好奇地紧紧凑了过来,结果看了一眼,便露出满脸嫌弃的表情:
“什么嘛,一封绑架信搞得这么文艺,还以为是给街边的卖唱艺人填的词呢?如果不是恶作剧的话,肯定是执笔人有什么大病。”
-------------------------------------
“阿嚏!”
在林立的石柱之间,克罗乌哆哆嗦嗦地竖起了衣领。
“话说回来,殿下……现在我们算是什么?”
“很简单。在吃披萨的绑架犯。”
面对克罗乌苦恼的声音,丝瑞娜将报纸大的披萨塞进嘴里,正经地回应:
“顺带一提,我这是第六片——好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接下来还想尝尝血族风味的……克罗乌你想要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