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白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老先生，我们需要去监牢。您知道眼下怎么走最安全？”
他们之前确实打探到了监牢的大致位置，但刚才那场追逐和交火，早就已经不确定位置了，此刻，整个希兰城必然已如同炸开的蚁穴，大街小巷肯定布满了巡逻兵和暗哨。
老亚龙人浑浊的黄眼珠盯着姬白，布满皱纹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弧度，露出那几颗发黄的尖牙，发出短促的“嗬嗬”声。
“监牢？”他沙哑地重复着，拐杖在地上不紧不慢地点了点，“是去找扎克那个老疯子的吧？嘿嘿，我就知道。整个黑沼，也就那个地方，能勾得你们这些外族不要命地往里钻。”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嘲弄。
“省省力气吧，孩子们。别去找他，问不出什么名堂。”老亚龙人摇摇头，语气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扎克那家伙，十几年前从遗落洲深处爬回来时，就已经疯了。脑子被那鬼地方彻底搅成了一锅烂泥，满嘴都是没人听得懂的疯话，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喽。”
姬白眉头紧锁，眼神却更加坚定：“我们总得亲眼确认。还请指条路。”
“确认？”老亚龙人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在破袍子上搓了搓，刚才塞金条的位置还鼓鼓囊囊的，“可以，不过嘛……”他拉长了调子，那眼神又变得像刚才看到金条时一样精明，“刚才那点小意思，是给那条中毒的命。现在你们要问的，可是能要命的东西……这价钱，可就得翻翻喽。”
他慢悠悠地伸出两根布满鳞片的手指，搓了搓。
出乎意料，达伦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等姬白发话，手闪电般探入怀中。这次掏出的不是黑漆小盒，而是一枚硬币。
硬币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冷冽的银白光泽，比普通金币更大、更厚，边缘锐利。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面清晰凸印的纹章。正是血灵帝国皇室发行的白金币！其价值之巨，一枚就足以抵得上百根刚才那种金条。
达伦屈指一弹，那枚价值连城的白金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准确地落向老亚龙人。
老亚龙人浑浊的竖瞳瞬间缩成一条细缝，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抄住！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布满鳞片的手指微微一颤。
姬白看着那枚白金币上刺眼的血蝠纹章，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几乎想立刻移开视线再一次看到跟那个老蝙蝠有关的东西，他心里就毛毛的。幸好，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枚价值连城的白金币和老亚龙人的反应吸引，没人注意到他瞬间的僵硬。
“嘿嘿！痛快！”老亚龙人咧嘴大笑，露出满口黄牙，白金币瞬间消失在他破旧的袍子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他搓了搓手其实你们也不用去找他，当初给他治疗的是我，他身上能获得的一些线索，我都能………。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人类统一联盟卡其特防线此时的卡其特已不复旧貌。大地本身仿佛被巨人反复蹂躏、撕裂，又随意丢弃。目光所及，尽是巨大的弹坑，如同溃烂的疮疤，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曾经的山谷与平原。
这些深坑边缘参差，底部积着浑浊的泥水，反射着惨淡的天光。更远处，原本连绵的险峻山峰，此刻竟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粗暴地抹平了山头，只剩下光秃、破碎的断崖，像被啃噬过的骨头，突兀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战场本身是尸骸的坟场。精灵战士与他们的人类仆从骑士，穿着华丽但已残破的铠甲，与身穿黑色外骨骼、手持断裂步枪的不死军士兵，以各种扭曲的姿态纠缠、堆叠在一起。灰白交错的尸体几乎填满了弹坑间的每一寸焦土。折断的羽箭、扭曲的金属、焦黑的旗帜碎片散落其间，如同肮脏的装饰。
空气凝固着，只剩下刺鼻的硝烟、浓重的血腥和一种更深邃的、肉体与金属共同烧焦后的恶臭。
整整一个月的拉锯战，榨干了双方最后一丝力气。尤其在前一周，精灵指挥官似乎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为了撕开人类防线的口子，他们不惜将己方的仆从军团，甚至部分精灵战士，当作纯粹的消耗品，发动了毫无间断的波浪冲击。血肉之躯在密集的炮火和能量束下不断蒸发，但冲击的浪潮几乎从未停歇。人类依托的钢铁壁垒在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击下剧烈动摇，防线数处关键节点被反复突破，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边缘。
就在防线即将被彻底凿穿的千钧一发之际，瑞尔亲自率领一部分近卫骑士顶了上去。他们用自己源自血脉之种的力量堵住了最危险的缺口，每一秒都有人倒下，用生命换取短暂的时间。瑞尔浑身浴血，焦黑的胸甲上布满裂痕，头盔早已不知去向，脸上混杂着硝烟、泥土和干涸的血迹。他嘶吼着命令，声音在爆炸的轰鸣中几乎无法分辨。在近卫骑士用血肉暂时稳住阵脚的瞬间，他下达了那个毁灭性的指令。
来自防线后方，上百道刺眼的亮光撕裂了阴沉的天空。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撼动大地的恐怖轰鸣。上百颗千吨当量的战术核武器，如同神罚之锤，狠狠砸在精灵后续冲锋集群的核心地带和刚刚撕开的缺口前方。毁灭性的光辐射与冲击波瞬间席卷了一切，将汹涌的敌潮连同那片大地一同汽化、掀翻、熔融。狂暴的能量平息后，防线前方出现了一片新的、更加巨大的死亡地带——地表被高温熔成琉璃状，残留着巨大的环形冲击波痕迹，所有活物都消失了，只留下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和一些无法辨认的焦炭状物质。
防线守住了。代价是眼前这片彻底被重塑、被死亡浸透的焦土。幸存的士兵们从掩体和防空洞中爬出，望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脸上只有麻木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瑞尔站在一处被削矮了半截的观察哨废墟上，望着那片新生的、散发着致命辐射的琉璃化区域，以及更远处堆积如山的尸骸。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战场，喉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沉默地紧了紧手中卷刃的佩剑。
突然，他腰间的通讯器响起刺耳的蜂鸣。瑞尔抓起通讯器贴在耳边，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将军，清点完毕。不死军第17集团军，只剩两个不满编的团还有战力。装甲单位全毁，重型武器尽失。近卫骑士……阵亡三人，重伤两人。将军，真的守不下去了！”
通讯器里的声音像重锤砸在心头。瑞尔知道，撤退的时刻到了。离预定时间还差两个月，但阵地已成废墟，装甲和重火力荡然无存。那两个残团加起来，恐怕不足两千人。再坚守，无异于自杀。
不过，他们给予敌人的打击同样沉重。最后那轮核弹齐射，加上整月的消耗战，那些人类联邦骑士团估计已被打光。精灵军团自身，至少折损了三千名士兵，他们召唤物更是不计其数
已经够了。后续四道防线的存在时间，加起来足够了。
瑞尔的目光扫过前方焦黑的琉璃平原和堆积的尸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冰冷的剑柄。
“撤”
到最后，瑞尔对着通讯器对面说了最后一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