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果不其然”莱昂坐在窗前摇晃着酒瓶轻笑一声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半身，同时也些微照亮了船舱
依莉丝正在床上冥想着锻炼内魔力，听到莱昂的话睁开眼来
“那家伙不过虚张声势，想要通过恐吓骗出你，实际上击沉一艘俄刻阿诺斯的旗舰，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们撤退了吗？”依莉丝爬上轮椅
“是啊，之前没有那个台阶，可现在总督舰队到场，他也就顺坡下了”莱昂仰脖喝了一口酒
“让我看看”她急忙来到近前扒住了窗沿，莱昂也顺势给她让开位置
依莉丝以为所谓“狭海总督”的旗舰会更为气派，期待见识超越龙翼号的规格，但很可惜，沐浴着朝阳从北方远远驶来的巨舰同龙翼号外形如出一辙，同样是飓风级
只是不同于龙翼号黑底红边的涂装，对方的船体色调是白底青边，没有那份厚重的威圧感，反而显露出清新整洁的印象
那艘白色巨舰背后跟随着十数艘僚舰，僚舰虽然没有飓风级那般夸张吨位，但基本每艘都要比德拉克的战舰要更大，这些僚舰以楔形队列前进，组成一支威势上远甚德拉克的大舰队
僚舰的外形和涂装非常个性化，采用着各种魔兽遗骸、对冲色调等大胆的装饰设计，还布置了不知功用的舰装改造，依莉丝甚至看到有艘船的舰艏蹲着一头巨大的披甲魔兽，如果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相同点，那就是桅杆上高高挂起的两面旗帜
顶端一面为深蓝底，绘着射线环绕的正圆，一条白色横线过圆心贯穿，宛如海面上的落日，亦或朝阳
其下另一面浅蓝旗帜则绘出了几条蜿蜒的白色线条，依莉丝认得分明，那线条大致勾勒出了德拉克和维赞德的形状，一片群岛和一条海岸，而在两者之间，则以古苏姆文写着序号“一”，古苏姆文是修习魔法所必学的语言，简单的单词她还是够理解的
如莱昂所说，德拉克的舰队已经扬起风帆，准备启航，不过他们却并没有掉头，而是向着原本的朝向继续前进，如果说舰队的来处是德拉克，那么他们现在的航向就是维赞德无疑了
“没那么简单啊，他们好像是想在前方伴航，等到了维赞德领海再做打算”依莉丝攀着窗沿说出自己的推论
“我不好说，再看看”莱昂笑了笑，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正待依莉丝询问之时，连串的耀眼光芒从第一舰队中闪烁亮起，在龙翼号这遥远的距离上都能清晰地看出对方船体的摇晃和海面扩散的波纹
各色的光束在空中织成一片幕布，转瞬间便笼罩在德拉克舰队头顶
远远看去场面甚至有些滑稽，就好像是第一舰队为德拉克舰队放了一串漂亮地烟花秀，但在这华丽的烟火之中，德拉克的军舰周围激起了猛烈地强光
炽亮的光芒透过窗户，将依莉丝脸颊照亮，她眺望着沐浴在美景中的德拉克舰队，胃部却翻涌起一阵恶心
那些无声的强光充其量只能说是副产物的副产物，是浓郁疯狂的魔力风暴互相倾轧造就的结果，魔网在其中扭曲成乱麻，就像是无数高环法术的粗暴堆叠，破坏一切秩序与优雅，带来纯粹的毁灭，目睹这一切，任何一个施法者都会从生理上感到不适
轰。
一阵颤动伴随着低沉地声响从龙翼号上席卷而过，第一舰队舰炮齐射的轰鸣终于才抵达依莉丝的耳边
光芒散去，依莉丝凭借过人的视力，隐约看到德拉克舰队的状况
断裂的桅杆，燃烧的帆布，接连落入海中的黑影，这是尚且幸运的数艘船只，而那些只余舰艏露出海面的断船也并非最为凄惨，她一眼便能看出德拉克舰队数量的变化，至少有五艘舰船在刚才的齐射中当场解体，此刻在海面上连足够辨识的船体都不复留存
只是一轮齐射，就为德拉克最精锐的舰队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纵使德拉克国力并非强大，但作为岛屿国家也相当重视海上力量的投射，而这一切在俄刻阿诺斯的一支舰队的一轮齐射中化作了齑粉，甚至谈不上是个笑话
“咻~”莱昂吹了一声口哨，啪啪地拍起了手，“暴脾气雷吉名副其实，秋雨遭老罪咯”
依莉丝远望那艘洁白的旗舰，再也感受不到清新的氛围，反而是一种冷意油然散发，用言语形容的话，它就像是白色的恶魔
一串清脆的钟声响起，依莉丝感觉到身体重心轻微偏移，龙翼号又扬帆起航了
仿佛从未把对方当成威胁一般，龙翼号远远地越过德拉克舰队燃烧的残骸
一抹漆黑的雨云低压，伴随着滚滚雷声降下暴雨，浇灭了残骸上熊熊的火焰，尚且完好的几艘军舰打捞着落水的幸存者，第一舰队也缓缓靠拢了过去，不过他们打捞的并非伤员，而是物资
依莉丝紧贴在窗户上尽力眺望在包围中被接舷的军舰，直到随着龙翼号的前进，没入在窗框的视野死角中
“连交涉都没有进行，直接就开火了吗？”她从窗沿上爬下，自语道
“当初他们对龙翼号做的不也是这样吗，而今雷吉总督抵达后，他们不仅没有上前致歉，反而还想进一步刁难我们，就算来的不是雷吉，任谁也要火冒三丈”莱昂接过话茬
“可是这种行为已经等同于战争了吧？”
“你觉得俄刻阿诺斯会怕吗，想要极力避免战争的是维赞德才对，如果狭海被封锁，维赞德赖以为生的海运贸易将会顷刻化为乌有，这对于所谓的商业共和国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损失，此时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又大胆地招惹他们”
“我不太好说，可能你比自己想象的更重要，也可能没有想象到雷吉的过激反应，再或者……不，太过发散了”莱昂摸着下巴思忖着，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荒谬的可能性，又摇了摇头，“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等待到港吧”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莱昂抬手示意依莉丝别动，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是一名高大的壮汉，头顶甚至越过门框，依莉丝目测对方至少有两米多
他黑色短卷发，身穿背心，大块棕色的壮硕肌肉裸露在外，此刻正一脸不爽地俯视着莱昂
“你小子真可以哈？专给老子找麻烦是吧？”
依莉丝听到壮汉粗犷的嗓音顿时觉得耳熟，这正是昨天偷听甲板时和秋雨交谈的那个声音
“这不纯粹冤枉吗，哈桑，你知道我一直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啊”莱昂后退半步，摊开双手故作姿态道
“别跟我装傻充愣，不然现在把你扔下去游泳”哈桑的目光扫视房间，瞥了一眼依莉丝
“不是，这也怨不得我啊，我就是正常接了个委托，哪知道搅合这么大”莱昂委屈地道
“放屁你不知道，把老子当枪使，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你给我记住咯”哈桑狠狠戳了戳莱昂的胸口，把他点的直后仰
“别吧，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如有啥咱现场摆摆”莱昂闻言眼皮直跳
“没工夫和你摆，雷吉总督叫你过去，船备好了，立刻滚”
“啊？？？你不会和他说我不在吗？”
莱昂的表情顿时从无奈变成了惊恐，依莉丝还是头次见到他这幅神情
“你不在难道是他妈我惹的事？！”哈桑怒目圆瞪
“不是你看我这就不能改天吗？我忙着呢！”莱昂连忙回头指了指吃瓜的依莉丝
“关我屁事啊，你不爱去可以滚下船，我就汇报总督说你跑了”
“别别别，但是我这真有事啊”莱昂连忙摆手
“你要去哪！”哈桑对着依莉丝扬了扬下巴
被突然点名的依莉丝一愣，随后会意回答道：“卓鲁斯”
“内陆的我们不管，送你到维赞德，保证你登陆前后的安全，就这么多了”
哈桑说完一把揪住莱昂的后颈，在他不断地怪叫求饶下把他拖出了房间
依莉丝连忙推动轮椅跟了出来，对着两人的背影问道：“你不回来了吗？”
“可能，呃，没办法了，给你打个折吧，八千里拉，年息二分不变，记得去盖鲁姆给我还上！”莱昂尽力扭头大喊
“你他妈还真会做生意啊”哈桑捏着他后颈的大手猛地用力，痛的他嗷嗷直叫
“啊啊！旅行袋送你了，就当是附加服务吧！啊啊啊你轻点！我自己会走路！”
留下最后一句话，俩人消失在走道拐角
依莉丝怔怔地坐在门口，没想到转瞬间自己又成了一个人
她现在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莱昂的照顾，而现在空落落的房间与孑然一身的状态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怅然
仔细想来又何尝只是莱昂，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人的照顾，保罗、薇薇安、鲁迪，直到自己需要作出真正的选择时，才明白这种事情有多么沉重和陌生
她伸手握住了怀里的宝石，默默感受着身体传递的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