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死吗……”陶德勉力从泥水中站起，艰难仰起头来，咬牙冲着科尔温道
他半边脸都被呕出的鲜血染红，模样十分凄惨
“我……”科尔温蹲在麦基身旁，瞳孔来回颤动，全然不知所措
“科尔温！”麦基左手从泥泞中拔出，一把拽住了科尔温的皮护颈，将他的脸拉到面前
“跑吧”麦基沉声道，他表情不复刚才的歇斯底里，仿佛又变回了科尔温熟悉的那个大哥
粗壮的手臂猛力一推，科尔温的身体踉跄后退
“呜……咕——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科尔温转过身去，他面容扭曲，涕泗与雨水混在一起，崩溃嚎哭着向前狂奔
依莉丝从约翰的尸体上拔出短剑，她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但却没有立时去追赶
剑尖仍有鲜血滑落，雨点打在身上很凉
……
又杀了人
没有太多的异感
终于我也成为了，对夺取他人性命麻木的人
保罗，你会习惯吗
……
会的，如果是为了正义，哥哥会的
依莉丝转过身来，向着佣兵们走去
“你们是凶匪”她嗓音清脆，沉静地道
与所有的不公不义为敌……
“这世界上，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哈哈哈哈……咳咳！！呵呵呵……”陶德摇晃着站直身体，不由笑出声来
“臭**”他啐出一口血痰，“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玩审判家家酒”
“我认为那老狗该死，我杀了他”他凶狠的目光直迎着依莉丝，“你认为约翰该死，你杀了他”
“这就是道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这就是强者的道理！！你他妈少给我当**立牌坊装清高！！！”
陶德歇斯底里地怒吼，浑身颤抖不止，但这次并非因为畏惧
“……”依莉丝抿了抿嘴巴，没有作出回应
“来啊！！！**！！！来审判我啊！！！”陶德面目狰狞，猩红的唾液随着咆哮在唇边牵拉出丝线
“做出这种事，你心中没有一丝忏悔吗”依莉丝声音放低，话语几乎被雨声掩埋
“啊？？那你要怎样？你要我磕头道歉吗？那样你会放过我吗啊？？法官小姐？！！”
“……”
“我看到你们这些不知困苦的矫情烂货就恶心想吐！！！你懂什么？！！你他妈连钱都不会数的蠢货你懂什么？！！！！你以为能杀人的就只有剑吗！！！”
他踉跄着，快步向依莉丝走来
“老子他妈光是活着就竭尽全力了，今天的事我认栽，要杀要剐就麻利点！！别他妈再给我普及你吃饱撑的正义理念了我**妈！！！”
迟钝笨重的身体，轻而易举就可以避开
望着陶德踉跄扑来的身影，不知怎的，她觉得不能躲闪
并非是有什么危险，而是……不应该再继续折磨他了……
除了放他离开和杀死他以外，其余任何行为都是对他的无情折磨，依莉丝确信
作为一个刽子手，没有给到死囚最基本的尊重……
此时此刻，作为夺走他人性命的存在，我的邪恶才是必要的……
是的
哧——
短剑利落地贯穿了陶德的身躯
依莉丝眼神冰冷，表情中不再有杂念
“呵呵……”陶德发出了沙哑低沉的笑声，口中淅沥溢出鲜血
“告诉……你那**姐……她说的…………真他妈对……”
他低垂着脑袋，喃喃留下最后的遗言
扑通，佣兵的身体跌倒在泥水中，正如同佣兵本身一般，毫无新意
咻地甩下剑尖的血水，依莉丝望向躺倒在地的麦基
“放过他吧”麦基撑着身子，迎着依莉丝的视线道，“他只是错信了，不该被我们连累”
那是恳求，纵使表情不曾流露软弱
“可以”
“……谢谢”
麦基如释重负般放松身体，缓缓躺倒在地，雨点在他脸上轻打绽开
同样的雨天
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往事
同样的泥泞和狼狈
我们改变了吗……
……也许从未挣脱过
……
阴云间，滚雷阵阵
漫无目的地奔跑，不知方位，不知距离，只是拼尽全力地挥舞着四肢，不去想其他事情
科尔温脚下一滑，狼狈摔倒，脸颊狠狠磕在粗壮的树木根条上
他立刻试图撑起身体，但脚掌踩上湿滑的泥土又让他再次跌倒
“啊啊啊啊！！！！”他崩溃地大叫着，拳头奋力砸向根条，一下两下，不停砸落的拳头宣泄着痛苦，一时木屑四溅，根条咔的一声竟被他砸断开来
“呜呜……”
他啜泣着蜷缩在树干旁，声音呜咽如怨魂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雨点的嘈杂逐渐停歇，叶片上的水滴零星滑落
科尔温扶着树干，摇晃着站起身子
他转过身来，失魂落魄地沿着原路返回
约翰被短剑贯穿的画面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放
跑吧科尔温跑吧科尔温跑吧
……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转亮，新雨后的密林空气清新，鸟鸣连连
恍惚间，他又游荡回了营地
血水已经被冲刷干净，篝火早已熄灭，四周静悄悄地，仿佛一切只是场梦
但那散落一地的森森白骨，昭示着自己几人造下的恶行，在明媚的阳光下如此扎眼
陶德死了
和约翰一样，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麦基也躺在一旁，眼睛仍张着
？
“科尔温吗……”麦基的嘴唇翕动，视线仍然望着天空
“大哥？！！”
科尔温喜不自禁，连忙踉跄着冲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哥……”他声音颤抖，失魂落魄的面容终于浮现出血色，不禁淌下热泪
麦基缓缓抬起左臂，紧紧攥着袋子的手蓦地松开，哗啦轻响，袋子砸落在胸口，从中滚出几枚嵌着金丝的乳白硬币
“……这就是我们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