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层领主大厅外,聚集的学员们陷入骚乱,隆隆的震动不断传来,声势浩大犹如地震般。
原本争执的军官们此刻神情紧张,强大的魔力乱流切断了他们的通信,向指挥部确认情况的问询石沉大海,只能向上层派出士兵,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人群中的依莉丝紧闭双眼,仔细感知着那异常的魔力乱流。
通过手背的叶片,她能感受到五层的节点正在超负荷地泵动着魔力,整个迷宫的结构都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摇摇欲坠,这情况若非蓄意破坏,几乎不可能出现。
强大的土元素魔力规律性地震颤着大地,和地震是完全相同的表征,但这绝对不可能是地震,因为地震不会生成如此强大的魔力乱流,震源更不可能位于地表。
她睁开眼睛,已经基本确信了情况。
必定是地面联军展开了攻势,地震法术在地表生成,浅层迷宫受到的破坏只会更大,入口防线已被突破了也说不定,当务之急是去浅层进行支援,而不是在这里悠闲等候消息。
“长官大人!”依莉丝挤出人群,朝着带队的军官呼喊道。
“我现在没空带孩子!”
那军官十分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听到依莉丝的呼喊头也不回地斥道。
“这件事很重要!迷宫应当是遭受了攻击,我们必须尽快上去支援!”
听到依莉丝的话,学员的骚动更加混乱了,不少人心中本就有着不安的揣测,此刻更是被赤裸裸地点明了出来。
“谁让你在这里散播谣言的?!你能对自己的言论负责吗?!给我老实闭嘴!!”
军官见恐慌蔓延起来,怒不可遏地吼道。
“我可以负责!魔力乱流和震源都发生在地表,除了人为的影响外几乎不可能!”
依莉丝方寸不让地争辩着,现在每分每秒都非常关键,绝大多的学员战力都位于六层,一旦浅层防线彻底崩溃,失去指挥的学员无法有效组织抵抗,接下来联军的攻势将会是摧枯拉朽的。
“放你妈的屁!老子怎么看不出来是在地表?!你再给我多嘴一句试试看!”
原本就对这群小鬼没好感,现如今又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唱反调,愤怒的军官竟然直接怒骂着抽出佩剑来。
然而等他怒气冲冲地走到依莉丝面前,伸手准备提起这犟小鬼的衣领时,青筋虬张的手掌却凝固般悬停在半空中。
“……”
军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脸颊抽搐不止。
眼前面无惧色和他对视的少女,衣领上正挂着桂骑士的军衔章,没有黄条,正式军衔,神他妈比自己还高一级。
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军官脸上表情变化十分精彩,抬起的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极其尴尬地抖动着。
“顶撞上级,你胆子真的不小。”艾诺薇娅从人群中走出,面色不善地瞪着这名军官。
“我……”军官嘴角抽动,他想要道歉,但此刻却没那个氛围让他体面下台,他真想回退时间给刚才狂怒的自己两耳巴清醒清醒。
“还不行礼!”卡内莲突然一声,彻底击溃了军官最后的矜持。
“十分抱歉!桂骑士大人!!上级骑士卡尔·冯·穆勒听候您的调遣!”
军官浑身一抖,啪地站直身体行了个军礼。
学员和士兵们望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膀大腰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军官此刻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向着身高还不到肩膀的小女孩恭敬行起了礼。
“不必如此,但请批准我的诉求,立刻带学员回上层进行支援。”依莉丝表情严肃道。
“是!我将转交第二扫荡队的指挥权,一切听从您的调遣!”
不知是真心还是不愿承担责任,这名军官竟直接将指挥权移交给了依莉丝。
“全体听令!终止六层领主攻略行动,有序跟随士兵,立刻向上层行进!”依莉丝见状也没心情互相推诿,直截了当地发令道。
清脆稚嫩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恍惚,荒谬的不真实感冲击着意识。
“执行命令!!”军官见士兵们愣神没有动作,大声呵斥,人群才如梦初醒般行动起来。
“真威风啊~”妮娜在人群里掩着嘴笑道。
“严肃点,人家现在是正经军官。”
见妮娜还想上去皮两嘴,爱德华抬腿朝她屁股轻踢了脚,引来不满的白眼。
……
“骑兵大队、冰狼战团在外留守警戒,共和战团担任先锋,以纵队为编,分批次进入迷宫!”
“攻坚队,神术加持!!”
耀眼而繁复的光芒接连落在最前方全副武装的战士身上,势不可挡的厚重气息弥散开来。
“进军!!!”
齐整的隆隆踏地声甚至掩盖了禁术的余震,如洪流般的战士向着迷宫涌入。
呐喊与厮杀声响彻在崩塌的通道中,狂躁的魔力伴着血腥弥散,短兵相接间不断有士兵倒下,战斗的烈度在一开始就拉到了最高。
阿勒克西浑身浴血,盔甲上遍布刀痕与焦黑,他一马当先在前冲杀,趁着帝国军的混乱突袭,已经顺利突破了三道防线。
虽然深入到了迷宫一层的内部,但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跟随他下来的精锐士兵现在已经损伤大半,每个人都精疲力竭,推进速度越来越慢,但如果停下脚步,帝国军就将稳固住防线,届时突袭带来的混乱效果将无以为继,他们也会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他一开始就在赌,赌自己的父亲会做出及时的选择,在魔装已经启动,先头部队已经深入敌阵的情况下,就算愤怒,父亲也会明智地抓住这次机会。
他如是功利地揣测着,没有设想父亲会不会为了拯救自己而进军,他不愿意想,他只想把父亲冷血的想象铭刻在心里,想象,如同他对伊戈尔大哥那样。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驱使这酸涩痛苦的双腿继续向前迈进。
咚——
阿勒克西将一名骑士的脑袋按在墙上,手中的长剑朝着盔甲脆弱的脖颈缝隙捅入,滚烫的热血哧地喷溅而出,挣扎很快便不再有了。
呼出一口浊气,阿勒克西抽出染红的剑刃,准备继续向前,但马上又停下了脚步。
在那塌陷通道的远处,一道矮小的身影扛着大剑走来,气息犹如索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