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莉丝·亚尔薇特？”
“是的。”
“陛下有唤，跟我走一趟吧。”
向担忧的艾诺薇娅和卡内莲展以宽慰的笑容，依莉丝跟着魁梧的骑士离开人群，向禁军的营地走去。
终于还是到面对的时候了……
依莉丝大抵明白为什么亚历克斯要见自己，反过来说，她也迫切想问对方洛蒂的事情。
不同于格拉西瓦利斯军营完全放松的热闹庆祝氛围，禁军营地内仍旧一片紧张，士兵们都没有脱下铠甲，营帐也没有搭起多少，看起来并不打算在此修整。
余威能削平雪山的传送魔装被拆卸转运到此处，银白的巨大圆弧飘悬在空中，工兵和法师们正在忙碌着调试底座，八成是马上又要投入使用。
不难想象为何如此，禁军之所以被称为禁军，其天职就是戍卫皇庭，平常而言是不可能出现在前线的，如此大张旗鼓的调动，已经造成了皇都的严重空虚，若是有心怀不轨者得到消息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尽早返回皇都。
多么荒谬。
为了仅仅一次围剿，烧掉了天文数字的里拉，调动禁军传送数千里，无论是风险还是代价都和回报不成正比，不惜付出如此代价，亚历克斯到底是为了什么？
“陛下，人已经带到了。”
“辛苦了，埃里克卿。”
“那么，在下告退。”
骑士行礼后离开了临时营帐，留下依莉丝和亚历克斯单独相处。
埃里克……
依莉丝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是先帝时期就战功赫赫的皇家骑士，这次行动还真是倾巢而出了。
“初次见面，安娜公主，你的英勇事迹我已耳闻，请接受我诚挚的敬意。”
亚历克斯微笑着走上前来，将手掌贴于胸前，微微欠身致意，气质依然儒雅随和。
“陛下言重了……”
依莉丝赶忙提裙回礼，动作略微有些生疏，被亚历克斯上来整了这一出，一下打乱了她满脑子的构思，浑身都不大自在，倒不是因为对方直接点出了自己的身份，这压根算不上秘密。
只是她许久没有如此行礼了，面对盖鲁姆的皇帝本人如此施以善意，这让她又条件反射般重拾了当年学习礼仪强行养成的习惯。
“不必拘谨，你可以叫我亚历克斯，我和令尊令兄都很熟悉，皆如此直呼名字。”
“是，陛下。”
依莉丝脑子里想着事情，下意识地应和着。
很熟悉？
父亲姑且不论，保罗大哥的话，好像没提过和皇帝陛下的私交关系……
“安娜，不，依莉丝，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亚历克斯郑重的语气将依莉丝从思绪中拖了出来。
“您请问。”
“你认为自由是难能可贵的吗？”
“……？”
“认为它是重要的，值得守护的吗？”
依莉丝没想到亚历克斯上来会提出这种问题，一时有些揣摩不清他的意图，但短暂的讶异后，还是老实回答道：“是的，我认为它是难能可贵的、重要的、值得守护的。”
亚历克斯绯红的眼眸紧紧盯着依莉丝，久到让她有些尴尬，又或者并没有想象那么久。
他突然展颜一笑，严肃的氛围一扫而空，从那由衷的笑容中，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心情不错。
“我们或许能够信赖彼此。”，他如是道。
“陛下……我不是很明白……”
“你可以问我任何你想问的。”
亚历克斯并没有直接回应依莉丝，只是负手这么告诉她。
依莉丝原本一腔疑问乃至质问，现如今得到了亚历克斯的肯许，却又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究竟怎么了？”片刻沉默后，依莉丝抛出了最为揪心的问题。
“夏洛特，我可爱的妹妹，她非常聪慧，一直抱着些证明自己的想法，也确实证明了自己，但很不幸，她用人不察，终究是被奸人所误导了。”
依莉丝听得有些窝火，如果不打算坦诚以待，又何必故作大方。
且不说他们兄妹关系本就不和，单论“奸人”的说法，自己虽和马歇尔相处不多，但也能看出他忠心耿耿，压根不可能做出危害洛蒂的事情。
或许是依莉丝不善于隐藏情绪，又或是亚历克斯擅长洞悉人心，总之他似是看穿了依莉丝所想，于是微笑道：“我知道你和夏洛特关系很好，也了解过许多事情，有着自己的见解，我不打算傲慢地为你诠释对错，只是尽可能地为你陈述事实，至于是非判断，由你自己定夺。”
“那你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是谁一直在追杀洛蒂？”，被情绪带动，依莉丝的语气也不复恭敬了。
“是我。”亚历克斯干脆地承认了，干脆到令依莉丝愕然，紧随其后的便是愤怒。
“听听你都在说什么，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世间的矛盾，多数因片面武断而滋生，倘若你了解了事情全貌，未必还会得出‘虚伪’的结论。”
“那劳烦您狡辩一下？”
亚历克斯尊为皇帝，被依莉丝这样呛嘴，却也不恼，反而呵呵一笑。
“我没有什么可狡辩的，我曾派人追杀她、她被奸人误导，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呵，如果说我不打算听命于你，是不是也要横死在此？”
“你呀，怎么把我想成是嗜杀的魔头呢？”，亚历克斯摇头笑道，有些忍俊不禁。
“连自己亲妹妹都能够狠下杀手的兄长，你想要我如何评价？”
“这里表述有一处可以更正，我派人‘追杀’是事实，但可从来没有‘狠下杀手’。”
“……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吗？”
“不能只听信我一面之词，这是好的，可你不能反过来只听夏洛特说的，先入为主地把我的话都当成谎言吧？”
依莉丝咬着嘴唇，无言以对，诚如亚历克斯所说，这事现在无从证伪，真没办法反驳。
“所以我说了，你没有必要立刻下结论，我也不会把结论强加给你，在听完我的陈述后，选择相信什么，否定什么，你可以慢慢得出自己的答案”
“你甘愿同我费口舌，究竟想得到什么？”
“当然是为了得到，未来选帝候的友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