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有很多疑惑，但凭三言两语也不可能拼凑出真相，阿布凯林将自己如何被骗、如何被囚的经历、汗国在边境的布局乃至鬣狗兽人的参与程度等重要情报都和盘托出。
照他的意思是，这些信息至少不会让依莉丝白忙活一场，他人还怪好嘞。
天色渐明，雨亦歇停，篝火毕剥燃着余烬，潮湿而清新的空气洗刷着营地。
依莉丝裹着厚斗篷，在拴着马匹的树前和格里沙商讨着接下来的行程。
“大概得有几天的路程？”
“如果一人一骑的话，赶紧点三天就能到了。”
“那么近吗？”
依莉丝惊讶于路程之短，要知道奥特拉克草原之广袤，足以占据半片大陆。
“战事需要，大帐现在前线附近，草原上行马效率也高，当然三天是建立在理想情况上的，我们目前做不到一人一骑，更何况还有一名不老实的俘虏。”格里沙压低声音道。
依莉丝回首望向树林，目前还剩六匹马，体态也算健康，但这边有九个人，完全不够乘，想要抓紧速度的话，就得有三个人辛苦一点。
飞行术不能长期维持，脚程上能跟紧马匹的，算来也就只有自己和格雷戈瑞，贾巴尔和阿扎尔兴许可以轮替骑乘，问题应该不大。
自己昏迷已经耽误了两天，为了和集团军抢先，这里争分夺秒是必要的。
“那就这么安排吧……”依莉丝将自己心中盘算好的想法告诉了格里沙。
“您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俘虏……？”格里沙试探地问道，依莉丝的计划中没有半句提及阿布凯林该怎么处置。
“我们没有俘虏，格里沙士官长。”依莉丝扶着树干踮了踮脚道，“大爆炸之后，虎兽人失踪，推测，对象可能已经被掩埋，综合考量下，分队决策认定，没有搜索价值，继续行军任务。”
“……”
“军事记录就这么写，明白吗，格里沙士官长。”
“未知虎兽人失踪，推测已死亡，如是明白，分队长阁下。”
格里沙严肃站直身体，向依莉丝行军礼道。
“好了，装载行李吧，大件的留下，我和卡内莲用空间法术收纳，尽可能减轻负重。”
“是。”
格里沙应声便去收拾营地，依莉丝拉了拉斗篷的绒边，呼出一口热气，向远处的帐篷走去。
虽然时近早秋，但这股绵延细雨带来的寒冷还是有些不太正常。
此地西邻卓鲁斯，此番天象的异常，或许和之前提到的异变有着暧昧关系，若是一切真如最坏的推测那般，到时候的影响恐怕会是天变地异的灾难。
胡思乱想着，依莉丝来到了帐前，伸手撩开了帘布。
“——齁——呼——”
震耳如雷的鼾声起伏，虎兽人头脚倒转睡在毛毯上，枕头被当成垫脚踩在脚下，四肢奔放地胡乱耷拉着，睡得是一个好不自在。
什么懒狗……
依莉丝面色为难地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没想到有人睡相能差成这个模样，难怪贾巴尔顶着个黑眼圈。
“起来了。”
依莉丝上前哐哐两脚踢了踢阿布凯林的侧肋，用力虽然不重，但脚趾的反馈好像踢的不是肉，而是铁板一样。
“啊……？齁……啊？”
阿布凯林迷迷糊糊抓住了依莉丝的长靴，发出一声猪叫般的鼾声，好一阵手脚扑腾才艰难睁开眼睛。
“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依莉丝艰难把右脚从一双大手里抽了出来，要不是鞋带系的紧，差点没把靴子薅掉。
“嗷——啊……”
阿布凯林打着哈欠撑起身体，半卧着伸起了懒腰，粗犷的嗓子嗷嗷叫，乍听还真有股虎啸的味道，不过依莉丝只觉得吵吵。
“我在外面等你，抓紧出来。”
依莉丝钻出帐篷外面等待，只听里面又是呻吟又是哼哈的，保不准是在做早操。
一直等到脚下泥土都被不耐烦的脚尖钻出来个坑时，阿布凯林才搓着脑袋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咋的了，这么早，有啥吩咐？”
依莉丝本没好气，转念一想要是驳斥他，又不知道得磨几轮嘴皮子，于是无奈作罢，只是招手示意其跟上。
阿布凯林虽然不解，但也还是老实跟上。
两米多高的大块亦步亦趋地追着一米五的少女，大喇喇地从营地中穿过，引来几人的注目礼，这景象确实有些荒诞感。
一直走到过了山腰缓坡，从树丛间能望到远处翠绿绵延的山丘时，依莉丝停了下来。
阿布凯林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就这样吧。”
一直到说完，依莉丝也没瞥一眼阿布凯林，直接转身向营地回去。
身后传来了紧跟的脚步声，嘎吱嘎吱踩断落枝。
“啥意思啊？”
“……”
依莉丝大为无语，扭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瞪着一头雾水跟上来的虎兽人。
“什么啥意思，还想蹭吃蹭喝？”
“有我的早饭？”阿布凯林一喜。
“没有！！”
依莉丝气急斥道。
“嗨，没有就没有嘛，急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滚了！你自由了！回汗国去吧！”
依莉丝脸颊涨得通红，此刻的心情就好比被迫在沉默的宴会上和所有人解释刚才笑话的笑点一样窒息。
阿布凯林歪着头强绷着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女，嘴角怎么看都是压不住的抽动。
故意的，这货，这货故意的。
依莉丝脸颊发红发烫，受不了一点，扭头立刻就走。
嘎吱嘎吱踩着落叶的脚步快而短促，暴露着少女羞愤的心态。
“依莉丝·亚尔薇特！”
虎兽人粗犷的嗓音大声呼喊。
“我向你保证——”
少女脚下没停，加快了步伐走着。
“你的善行和品德，将会在敌人间得到尊敬传扬！”
话音如击水飞石，漾起大片涟漪，周遭景色一阵缥缈恍惚。
……
等到依莉丝回过神来的时候，艾诺薇娅已经站在前面呼喊了。
“依莉丝，还不出发吗？”
“啊……这就来。”
从怔然中回过神来，依莉丝回顾望去，虎兽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只有那似曾相识的余韵，仍然似在耳边幽幽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