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接待房间内挤满了焦虑的人群，嘈杂窃语间掺杂着啜泣与抽噎，格雷戈瑞将叶帘挑开缝隙，隔窗观望着这一幕。
“这里的业务一直都这么繁忙吗？”他没回头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近几个月来失踪和意外案件越来越多，而安保处又无暇受理，走投无路的人们只好寄希望于民间机构，你可以说是……正值旺季吧。”身披大衣的半精灵青年整理着桌面上厚积的文件，回答了格雷戈瑞的问题。
“那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格雷戈瑞拉上窗帘，走到了办公桌前。
“确实，这段时间事务所的干员早就焦头烂额了，甚至有人顶不住压力提出辞职，我给他们加了底薪，还有这么高的提成，最终也没能挽留下来。”
“为什么不抓紧扩招人手呢？”
“所有事务所都是这么想的，现在局势不安定，人人自危，本来就没多少冤大头，再加上各处对人才的哄抢，能拉来你一个都很不容易了。”
格雷戈瑞点了点头，帮忙整理起了文件。
“我可不是说你是冤大头哈。”半精灵探长似乎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当，赶忙补充道。
“有这么丰厚的报酬，就算是冤大头我也要当啊。”格雷戈瑞笑了笑。
“嗯……”探长停下手上的动作，少许犹豫后开口道，“如果只是为了报酬，我建议你还是慎重考虑，能赚钱的路子有很多，成为事务所的干员绝对不是优选之一，上个月有家事务所在建设区损失了五名干员，死的挺惨的。”
格雷戈瑞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告诫，对这名探长有了新的改观。
“听你这意思，好像还要把我往外赶似的。”
“哈，我当然想让你留下，但是玩儿命这种事，最好还是做好心态上的觉悟，我可不想看到谁在我面前咽气。”
“放心吧，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呵呵，水银级确实有底气。”
正当他们聊着的时候，房间门被人推开了。
“探长，案件整理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的主要事发地集中在亥四建设区，下午那边已经被安保处强制疏散了。”一名半身人女性抱着档案盒汇报道。
“官方也出面了？看来事情不小啊。”探长捏了捏酸胀的脖子，抬起头来道。
“是的，现场确认了数十例死亡，除此之外今天事务所收到相关失踪调查委托共二十七件。”
“二十七件？我去……安保处那边没接手吗？”
“没有，他们只进行了封锁，并没有深入调查的动作。”
“封锁等级是？”
“丙级，大部分民间事务所也被禁止进入了。”
“哈，还好咱们执照等级高，看来是义不容辞了。”探长笑了一声，转身从墙架上取下一柄刺剑别在腰间。
“我也一起去吧。”格雷戈瑞自告奋勇道。
探长闻言笑道：“你觉得你还有的跑？收拾出发。”
一阵准备过后，格雷戈瑞陪同探长和另外两名外勤干员离开了事务所。
离开事务所的小楼，也离开了那股悲戚压抑的氛围，街道上车水马龙，居民们仍有说有笑地散步聊天，仿佛一切都和平静好。
格雷戈瑞转头望向那顶天立地的巨大灯塔，不管几度望见总是令人慨然，艾伦探长的事务所正处在日荫城内环的内环，沐浴在最明亮的光芒之下，能在这种寸土寸金的位置拥有自己的营生，其业务水平也可见一斑。
“你简历上说自己擅长骑驾，那马车可就交给你了哈。”艾伦探长把缰绳抛向格雷戈瑞道。
“……探长，我不知道亥四建设区在哪。”格雷戈瑞接着缰绳道。
“见鬼，怎么外勤干员一个两个都是路痴。”艾伦探长紧闭着眼睛摇头，翻身坐在车前，“上来，我给你指路。”
在艾伦探长的指引下，格雷戈瑞驾着马车驶出日荫城，越是靠近城外缘，建筑和人口就越是稀少，就连那灯塔投射的光芒都逐渐暗淡下来。
所幸不管多么偏僻，整个下城区的道路都是平整坦途，马车辗转下行了许久，直到灯塔光芒再也无法抵及，道路的两侧便亮起了规律布置的路灯。
路上格雷戈瑞看到了一些零星步行的身影，行色皆是紧张匆忙，想来和亥四建设区的事故不无关系，很有可能是遇难者的家属，有些人也试图伸手拦车，但艾伦探长并没有让他停下来。
那些人就算到了现场也无济于事，丙级封锁下，平民不可能被获准进入，他们只能徒劳地在封锁外徘徊，而后绝望地拖着疲惫身躯折返。
稍有些储蓄的可能会试图抓住最后的稻草，去找私人事务所发布委托，就像之前看到的那样，但归根结底，费劲心力找回的可能仅是一则冰冷的噩耗。
“不用告诉他们前面已经封锁了吗？”格雷戈瑞手执缰绳向身旁问道。
“告诉了又有什么用，他们听了就会折返吗。”艾伦探长双手揣在大衣外兜中，倚靠着车座叹气道。
“……”格雷戈瑞甩出马鞭，将车速又加快了几分。
自离开日荫城后，约莫又走了两个小时，他们一行才远远望见那临时布设的封锁线，正如艾伦探长所说的那样，许多平民正围拢在封锁前，此起彼伏地哀哭告求着，但安保处的士兵们充耳未闻，只是持着长刃昂首目视前方。
“让一让，让一让。”
格雷戈瑞在一旁停好马车，而艾伦探长推开人群，向着封锁道路的士兵走去。
“乙级授权探长申请现场调查，这是我的证件。”
带队的士兵闻言低头打量了一眼艾伦，随后伸手接过了他的证件。
确认过资质和身份后，他挥手示意士兵打开封锁。
围拢在外的平民们见状吵嚷推搡起来，纷纷向着封锁的缺口涌来，然而士兵们骤然下放的长刃阻住了他们的冲动，哀求和急切的争执声沸腾，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赶紧过去，别在这磨磨唧唧找事儿，记住，明早这里很可能会提升封锁等级，届时你要是没出来，那就干脆别出来了，不然别怪刀口不认人。”领头的士兵不耐烦地朝艾伦斥道。
“了解，了解。”面对极其不善的态度，艾伦也没有计较，只是回头招呼着格雷戈瑞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