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丽德。”
正当希格丽德准备跟着人群走上前时,索伦却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父亲?”
“阿瓦夏的儿子想和你,认识一下,你俩等最后再一起去献礼吧。”短暂沉吟后,索伦如是道。
“……父亲,这种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希格丽德表情慌乱,咬着嘴唇问道。
“我忘了。”索伦不假思索道,没有半分愧意,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借口。
“……我知道了。”
见希格丽德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萨米尼斯也黑着脸不说话,依莉丝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个献礼环节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搓对,给未婚的年轻人一个展示自我,互相认识的机会,只不过借用了这么一个形式而已。
当王子当着所有贵族的面亲手为两名年轻人结缘,基本上也可以说是一种钦定了。
气氛尴尬,依莉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融入到沉默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一个人的献礼表演。
那是一名猫兽人少年,持着小提琴恭谦地向王子和众人行礼后,右手便挽了个花,优雅地将琴弓搭在了弦上。
曲调悠扬,动作亦充满感情,虽然魔力修炼的一塌糊涂,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拉得一手好琴。
一连几个人上场都是才艺表演,各个精彩绝伦堪称艺术大师,依莉丝终于明白为什么努林斯这群贵族明明天赋异禀修炼结果却差的离谱,合着是把精力都用到这儿了。
不过依莉丝显然是没多少艺术细菌,在这一连串的高雅情操的催眠下,原本抱着警惕心的她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我等敬爱的王子殿下,鄙人斗胆申请,为您献上一组来自异邦的奇幻法术表演。”
提到这个可来劲了啊,依莉丝耳朵一抖,昏沉的双眼顿时清明。
巧的是,不仅是她,就连周围的贵族们也都竖直了上身,眼含期待地望向花园中央,看来他们内心也不是那么钟爱高雅艺术。
王子扭头看了眼戍卫在汗王身边的禁卫队长,得到了盔甲下咔锵的颔首示意。
于是他露出笑容,对献礼者连连点头道:“自无不可,自无不可。”
献礼者是一名大概还算年轻的矮人,这个种族在上城区都是非常罕见的,更不用说是内城区的贵族。
人群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看来有不少人认识他,在依莉丝听到的话语中,属于正面的印象并不算很多,或者说压根没有,大多人都质疑着他的出身,甚至有人称呼他为下城区来的讨厌鬼。
依莉丝听着众人的窃语,逐渐拼凑出了献礼者的信息。
这名叫米奇的矮人是近年才从下城区跃上梧枝的新秀,他早年丧妻,但女儿成年后无意间被鉴定出极高的魔力素质,连带着他和他本就不存在的家族一跃成为了贵族。
这样一副土老包当上暴发户的感觉,自然被许多老贵族视为眼中钉。
虽然矮人种族的平均魔力素质明显优于人类,但作为长生种有着难以繁衍的缺陷,这与努林斯的鼓励生育的主旋律不符,而米奇现在却能够跻身于贵族之列,还试图通过献礼再续新弦,他的女儿究竟得有多高的天赋才能让人事处破例行事?
没等依莉丝多发散思考,米奇已经鞠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花园内的魔网开始波动,而禁卫们对此表示默许,这便是米奇刚才有所一问的原因。
人们都在好奇地等待着他的表演,然而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仍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一动不动,好似雕塑一般凝滞,若不是仍在波动的魔力宣告着存在感,依莉丝还以为他真的被石化了。
“这货不会是在忽悠人吧?”不耐烦的人群开始悄声议论,相信如果不是在王子面前,质疑和辱骂早就已经出现了。
“停下!”禁卫队长厉声高喝,铿锵踏起重步,吓得人群一个激灵,纷纷困惑相觑。
依莉丝皱着眉头,紧绷着身体以备行动,她也早已察觉到了异常,那隐蔽的魔力波动实在是过分了,远远超出了表演所需的范畴,他在准备大型法术,不是结界就是攻击!
“立刻给我停下!!”禁卫队长锵地拔出佩剑,其余护卫也都持械围拢而上,围观的众人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似乎是明白已经被发现,那股汹涌的波动不再遮掩,轰然裹挟着风暴向矮人汇集。
“给我记住了!!你们这群吸食人血的蛆虫!道貌岸然的猪猡!!”
米奇走音的怒吼从膨胀崩裂的喉咙中挤出,他仰起身来,整个皮肤都不自然地抽搐膨大着,好似吹到极限,即将炸裂的的气球一般。
“下城区的怒火迟早会倾泻在你们每个人的头顶!!每个人!!!”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戛然而止,矮人的身体绽放出刺目耀眼的橙光,彻底吞没了惊慌逃跑的王子,不过是刹那前后,一拥而上的护卫和踉跄倒退的其他献礼者也都被强光笼罩在内。
轰!!!
滚烫的气浪如铁墙一般迸发,一瞬横扫了整个前庭花园,葱郁的绿植呈放射状被倾轧在地,枯黄而后焚灰。
远方的外城区能够看到王宫基座上突兀一道闪光,而后一片黑点像被吹飞的灰烬般向座下洒落,关注到这一幕的的人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惊愕地呼唤着其他人同观。
许多毫无防备的贵族们被爆炸掀飞,有些幸运的当场咽了气,而更多不幸的在高空的坠落中绝望地尖叫着,体会着灼伤的痛苦和赴死的恐惧。
依莉丝咬着嘴唇忍住了扑下悬崖救人的冲动,这种不作为的内疚对她而言不亚于亲手杀人。
爆炸的冲击已经平息,而余热仍舔舐着焦黑的花园,爆心处早已没了矮人的身影,留下的只有半边身子被灼成焦糊的王子,他仍保持着惊慌逃跑的姿势,只是奄奄一息地爬伏在地,口中发出晦涩的呻吟声。
应当有某种魔装守护了他,否则别说留下半边完好的身子,在那种爆炸下只能是灰飞烟灭。
哀嚎声率先响起,然后是痛哭和失心疯的尖叫,被抛飞坠落的姑且不提,剩下的贵族们也受伤惨重,虽然多多少少都有着保命的手段,但爆炸的力量实在是超乎一般想象。
距离较远的贵族们尚且如此,至于那些等待献礼的少年少女们,只能祈祷他们死前没有感觉到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