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来，笑一个。」
大爷点了点头，然后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
望着漆黑的屏幕，我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咔嚓。」
我将手机递了回去：「给您看，我拍的您。」
他将手机接了过去，盯了屏幕几秒钟，随后咧开嘴笑了。
「好孩子，好孩子。」
我擦了擦自己的手机：「大爷，我外头有个快递，能帮我也拍一张吗？」
大爷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这退休也没啥事，帮你拍一百张都没问题。」
我走出了屋子，将门带上，然后对着楼道里的快递员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快递员拿出相机，给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他看向了屋子。
「大爷。」
望着他的视线，我突然有些不理解。
大爷拿着手机，打开屏幕，让我看。
我将头凑了过去，看见了一张我们三个人的合影。
问题是……大爷用的是视频模式，他此时的视频模式，正在被我看着。直白点，我正在看着我自己跟他两个人的视频。
我咽了口唾沫：「大爷，您咋在这儿自拍呢？」
大爷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要跟你拍。」
我说：「可您这是视频模式啊？」
大爷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是啊，你要视频模式的，不是拍照模式的。」
我指了指快递员：「大爷，这不视频模式，您跟他也拍不了合影。」
大爷点了点头：「那行吧，我把照片给你。」
「给您！」
「给您！」
快递员将一张照片递给了大爷：「最好重拍一下，刚才我眨眼了。」
大爷拿着照片，看了看快递员，又看了看我：「要不你们两个再拍一张？」
快递员点了点头：「好啊。」
两个人站在一起，对视了几秒之后，大爷拍下了这张照片。
快递员接过照片，看了看，然后递给了大爷：「多谢您了。」
大爷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还以为这孩子找你拍照呢。」
快递员笑了笑：「那行，谢谢了，我还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大爷点了点头：「行行，你去忙吧。」
快递员摆了摆手，然后走进了屋子里。
……
……
大爷将照片递给了我：「孩子，以后想拍视频找我，我给你拍。」
我接过照片，然后笑了笑：「谢谢大爷，这照片我留着了。」
「叮！」
电梯门打开了，快递员走了出来，而门边，是拿着相机的我。
我为了不让快递员发现，也做足了功夫，比如将拍摄模式弄成默认，不让相机关闭，还在快递员出来的前一秒关闭了闪光灯。
快递员没有丝毫怀疑地走进了房间。
我见状，跟了进去。当然，我的手里，还有一件事物，那是一部外表看上去很普通，但内部却装着摄像头与**的手机。
我走进了房间，快递员见我又「恰巧」地走了进来，似乎有些意外。
「你也住在这儿？」
我见大爷想要开口回答，然后抢先回答道：「啊对，这是我大爷家，我来看看他们。」
快递员将快递放在了桌子上：「平时多来看看老人，挺好。」
我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那行，我就先走了。」
快递员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我刚想走出屋子，大爷把我拦住了。
「我再帮你拍一张吧？」
我笑了笑，重拍一下也没什么，而且快递员已经走了。
「好啊。」
大爷拿着装着摄像头的手机，对着我：「准备拍照了啊。」
我点了点头：「来，笑一个。」
大爷按下了快门。
我看着大爷手里的照片，看了几秒。
「怎么了吗？」大爷看着我，问。
我摇了摇头：「没事，这照片挺好的。」
我走出了屋子，出去拨通了白天的号码。
「喂？」
「凌哥，怎么样？」我问。
「照片看着没问题。」白天说道。
「那就好。」
「那哥几个还去我那儿斗地主不？」白天试探着问。
我笑了笑：「去啊，怎么不去，你在小区门口等我。」
……
……
十分钟过后，我从楼下走了出来，白天正在那等着我。
「凌哥，你这小区……真不一般啊。」
我笑了笑：「外卖你都敢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倒也是。」
「走吧。」
白天将车停在了路边：「凌哥，今天怎么想着来斗地主了？」
我打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今天来了个快递员，我觉得，有问题。」
白天将车开走：「有什么问题？」
「他来的时候，不是下午四点吗？」我问道。
白天点了点头：「对啊。」
「大爷也跟我说了，他们那儿快递一般早晨送，晚上送，什么时候有下午送的了？」
「这……」白天抿了抿嘴，「凌哥，这快递员我见过，这么些天，我没见过他。」
「对啊。」我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他确实……」
我摆了摆手：「没事，利人利己的事。咱们斗地主，斗完之后再去小区看看大爷大妈们。」
「好嘞，哥几个可都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是啊，咱哥几个，好久没聚……」
车子开出了小区，而我，却没注意到那正在背后注视着我的眼睛。
那快递员站在四楼的阳台前，注视着我离开，随后打开了手机。
他看着手机上的人脸解锁，然后，他开始查找。许久之后，他咧开了嘴。
「人脸识别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哥几个最近怎么样啊？」
我走进了白天的小超市，问着白天、胖子、高哥他们。
「我最近一年赔了七十多万。」高哥从沙发背后探出了身子，「麻将桌我给拉回家了，以后想玩自己玩。」
白天笑了笑：「高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滚犊子。」
「行，我滚。」我笑了笑，看向了胖子，「胖子，你呢？」
胖子拿着一个薯片桶走了出来：「我啊，在家待着呗，哪儿都不要我，我哪儿也去不了。」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放心，以后你坐我副驾驶就行。」
我们几个人坐在了麻将桌上，打开了麻将机。
「哥几个，今儿都怎么想的？」我问道。
「我过完年就得走，家那边的麻将也带不来。」白天将牌拿了起来。
「我也是，家那边的麻将机都没人玩了，都玩手机。」胖子将牌拿了起来。
我将牌拿了起来：「看来，以后我得常带着麻将机和麻将车出去溜达了。」
「哈哈。」几个人笑了起来。
「来来来，抓牌抓牌。」
……
……
麻将机转了起来，哥几个开始码牌。
「你们先码牌，我先去厕所。」身为麻将机主人的白天，说着。
「去吧去吧，别憋出痔疮。」胖子说道。
「我擦，那你俩不憋出事儿来？」白天指了指我与胖子。
我笑了笑：「哥吃饭都不挑剔，上个厕所还挑？」
「对哈哈。」哥几个的心思，都放在了牌上。
等我回来的时候，哥几个已经开始打了。
「四万。」
「不要。」
「这一你不要？」
「不要不要。」
「行，那我走了。」
「哈哈，要不起。」
「要不起？起不起？」
「起不来。」
「来来来，下家儿，过。」
「下家？过。」
……
「哥几个，这不年不节的，你们咋回来了？」我问道。
「麻将瘾犯了呗。」胖子扔给了我一个碰。
「让他俩玩吧，我基本已经玩不了了。」高哥说道，他的手跟针扎的一样。
「也是，春晚越来越没意思了。」我把一张牌扔了出去。
「那可不，现在就数小品有意思，相声完全就是个摆设。」胖子说道。
「对，一点儿笑点没有。」白天说完，我们几个人，叽里咕噜地开始聊起了今年春晚的节目。
最后我们发现，没一个能记住的。
「就小沈阳、孙涛、冯巩那几个还能看。」高哥说道。
「那是，孙涛的『吉祥三保』，我反正我觉得，挺逗的。」白天说道。
「就那几句词儿翻来覆去地说？」我问道。
「那倒不是。」
「行了，哥几个别聊了，打牌打牌。」
「来来来，抓牌抓牌。」
我跟胖子还在打着牌，而白天与高哥，聊着他们的从前不为人知的上学经历，比如他们的同班同学在闹市繁华区拥有四合院，比如他们宿舍曾经失窃，还失窃了不止一次，至于是谁偷的，就不得而知了。
「今儿，白天对我说，小区里来了个快递员？」胖子一边打牌，一边说道。
「对。」我点了点头。
「怎么了？」胖子看着我。
我看了白天和高哥一眼，他们两个，似乎并不打算掺和这些事。
「大爷家里……安装了视频。」我看着胖子，「快递员进了大爷的屋里。」
胖子抬头看着我：「你自己安装的？」
我点了点头：「大爷不知道。」
「这快递员，估计是来踩点的。」胖子低下头，继续打着牌。
「嗯，我让白天去盯着他了。」
「那行，你继续打牌吧。」
「继续继续。」
……
……
「九条万，炸弹，我赢了，哈哈哈。」白天笑着说道。
「靠，这把牌太差。」高哥说道。
「对啊。」我与胖子，也是输的一方。
「走了走了，哥几个去小区溜达溜达吧。」我站起了身。
「好。」
「走。」
「走着。」
几个人向小超市的门口走着，白天打开了门，却，看到了那个快递员。
「凌哥。」
我转过了头，他也看到了我。
「凌哥，这个人，住在这小区吗？」白天问着我。
我看着白天，白天继续说道：「我让他出示证件，他不肯。」
我看着白天递过来的手机，上面，快递员的面部照片，正在手机里看着我。
我与胖子、高哥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凌哥，这个人……」白天小声地说着。
我点了点头：「我认识。」
快递员见我们几个人围在了门口，走出了门。
「怎么了，几位？」
我走了过去，以我自己的感觉来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力王啊，力气真不小啊。」
快递员见状：「啊，我手劲儿挺大的。」
白天把门关上，锁上。
看着白天、胖子、高哥都拿着拳脚走了过来，快递员咽了口唾沫。
「你认识他们？」白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这个快递员。
「不认识……」
我一只手搂住了快递员，把他搂住了，「白天的快递，三力开牌，炸弹。」
快递员一愣，然后对我笑道：「啊~你们玩你们的……那……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
「凌哥，你认识他啊？」白天对我问道。
我摆了摆手：「认识啊，我同学，今天让你们见笑了。」
「就白天那个破学校，还同学。」胖子嘴上说着，手却放下了。
白天打开了店门：「那既然是同学，就别打搅他了。」
快递员对我笑了笑，快步地从我们身边绕了过去。
「凌哥，这人……就没问题？」白天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问题。」
白天点了点头：「那行，哥几个再来打几把？」
「来！」
「走着！」
「走起！」
「三带一！」
「对三！」
「三条！」
「王炸！」
「哈哈，我赢了！」
「整天炸我们，有本事来真的啊。」
……
「凌哥，这外卖，是你的吧？」
我推开了门，门外，白天的外卖拿在了他的手里。
「不是，我这把赢定了。」
「你输了，」我接过了外卖，「烧烤——不要拿去，」我从白天的死手里抢过了外卖，「可乐可乐。」
我转过身，又把可乐递给了白天的死党。
胖子对我们说道：「这四个二，我真服了。」
「哈哈，那不是你炸的，哥们？」
「好吧好吧，打扰了，你们继续。」
我离开了小超市，回到了老人的家，把外卖放了进去。
「小力王啊。」
「啊？大爷。」我看着老人坐在了沙发上。
「几位小哥，脾气真好啊。」老人笑了笑。
我坐在了一旁：「大爷，高兴了？」
老人点了点头：「高兴，太高兴了，要不，我给他们几个送锦旗去？」
「大爷，您要是送给锦旗的话。」
「怎么了？」
「我可能就没了啊……」我笑道。
老人也笑：「你这孩子，真是……」
我站了起来：「大爷，我先走了，这个，我就先放您这了。」
说完，我回到了小卖部。
「这手气，真是没了。」白天骂道。
「白天的把白天那手牌拿了，我们俩炸疯了。」高哥说道。
我坐在了他俩的中间：「听两位大哥的，这把，我跟了。」
「凌哥，来，把钱收着。」白天把我们刚刚打牌赢的钱给了我。
我看着胖子，胖子也点了点头，把钱给了我。
我收起了钱，对两个人说道：「哥哥们，我今晚，请你们吃好的。」
「哈哈哈，走着。」白天搂着我，眼神中透露着光亮。
「两位哥。」胖子也说道。
「哎呀，大半夜的，还出去吃饭啊？」我见两个人也要跟着。
「走吧走吧，哥几个都看看。」
「走。」白天拉着我。
「其实也没啥，就是……大爷给我们做饭了……」
「那我们也去拜会拜会啊。」白天说完，搂着我走出了门。
高哥与胖子跟了我们身后，白天搂着我，一路走着走着，我感觉越来越冷，「天天晚上出来，还得求着你，你可真厉害啊。」
「叫我凌哥！」
「嘿，你以为你谁啊？」
「一堆火。」
「去你的吧。」
几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小区尽头的那里。
「大爷，我们来了。」
大爷听到白天的声音，打开了门。
「大爷，走，一起去吃点好的。」
老人点了点头，便披上了衣服。
「几位小哥，来，都进来吧，我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我们几个人都坐在了沙发上，白天打破了安静：「大爷，你说，你请大家吃什么呢？」
「是啊，大爷，您想吃什么？」我转头看着大爷。
「诶，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别麻烦几位小哥了。」大爷说道。
大爷环视着我们几个人：「你们，都是这小区的保安？」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高哥说道：「我叫高远，大爷叫我小高就可以了。」
「我叫白海，大爷叫我小白就可以了。」
白天的声音从大爷的胸口发了出来。
「大爷，我叫凌浩。」
我站起了身，走到了白天的身侧，「大爷，您，看您的手机。」
老人拿出了老式的诺基亚，他看了看我，看了看白天的头顶。
「大爷，这个，是监控，白天，您刚才那块儿遮住了它。」
「啊？」白天的声音从手机的听筒里发了出来。
「大爷，没事，不用管他，我们就想看看，您家里晚上丢过东西没。」我向大爷说道。
老人摇了摇头：「我这里，啥都没有。」
「好，那就好，大爷，您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老人点了点头。
「大爷，您这手机，得换换了。」白天从大爷手里拿过了手机，关掉了监控，放回了茶几上。
「这个手机，我用习惯了。」
「那大爷，您有手电吗？」我问道。
「有，怎么了吗？」大爷从电视柜的下面，拿出了一个手电。
我接了过来：「大爷，没事，我就随便看看，您这房子不错啊，四合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