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传送门,我重新回到此处,趁着传送门还没消失,我转身朝传送门对面的敌人挥挥手,然后欣赏起他们无能狂怒的表情。活该,谁让他们不准备空间干扰。
传送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们绝望的表情让我甚是愉悦。死里逃生后,连平平无奇的空气都变得芬芳。
然后我就开始捂着伤口翻箱倒柜寻找治疗用品。啧,只找到了绷带,将就用吧,能固定就行。
我用以前的传送坐标用了太久,都习惯了,换到这儿之后,我居然忘记把治疗用品搬过来。看来舒服日子过太久果然会让人懈怠,我得注意,这类错误没比不准备干扰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这背后代表的含义——我在松懈,而松懈绝对会为我招来死亡。
我坐到椅上,重新审视这次的受伤情况,胸前和后背的外壳碎裂,暴露出我透明蓝色的身体,小伤,被人从胸腔打穿罢了,还好当时我反应过来及时变形了本体,要不然就得交待在那儿,现在这伤口只是看着吓人。
我看了眼伤口,灵光一闪,将身体从碎裂处探出与自己击了个掌:“耶——,等等,我在做什么……”
我赶忙把身体缩了回去,环顾四周,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愚蠢行为。
回归正题,虽然外壳上出现漏洞会让我不得不多消耗一些精神力,但总好过核心受损。外壳可以随时补回,身体也可以用药恢复,但核心——,我不觉得脑子受损是个什么好事。当时那一击离核心就差那么一点点,光想想就觉得后背发麻。
我将绷带放在工作台上,它能帮我固定好大致的形状,让我在“拼图”时少花些力气。
现在,我需要先整理我收集到的外壳碎片。
果不其然少了很多,大部分都在受击时飞了出去,我能抢救回来的只有这一丁点。
啊,天知道我得花多少材料才能重新把壳修完整,我可做不到像骨刺那样的精密操作,大部分材料我得去购买。不像以前,我现在用的材料都相当昂贵,这一波估计要得不少,也不知道我身上现有的原材料是否足够……
也许我可以让骨刺帮帮忙?不,还是算了吧,尽量能自己搞定就自己搞定。
叩——,叩——,叩——,缓慢的敲门声,骨刺的声音随之响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我猜你遇到了麻烦。”
我换了套衣服,开门把他放进工作间:“你怎么知道我遇上了麻烦?”
“你今天的到访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而是使用了传送,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先来给我松绑,”骨刺用手盖住他自己的半张脸,“房间里响了一阵又突然安静,我很担心你的状况。”
我取出钥匙将他的手铐打开:“不必担心,我一切正常。”
“受伤也算作正常吗?”他看向我的胸腔。
“一些小问题,”我摇摇头,“外壳受损罢了。”
他靠近了些:“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我思考片刻道:“帮我包扎吧,我正好空出手拿些材料吃。”
他点点头,我坐回椅子把衣服脱下甩在一旁,顺手将绷带从桌上拿起抛给他:“麻烦了。”
他接过绷带走至我身前停下,然后俯身弯腰。
“等等,”我把大块的材料取出从胸口塞进身体,“好了,你继续吧。”
反正胸腔开了口不用白不用,我也懒得再废力气把材料切小从面部塞进去。
嗯——,不对,骨刺没有执行命令,他在用手触碰我的伤口。从他接触到的外壳截面传来一阵令人恐惧的冰寒,那感觉比起手指更像是尖刀。
“你在干什么?”我将手放至腰包警戒。
“啊——,”他将手收回,开始整理绷带,“我在好奇是谁造成的这处伤口。”
他在强压自己的情绪,但他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看来他并不擅长这么做。
我是不是应该用精神力去确定他的情绪?算了,未经同意便探查别的存在是相当不尊重的行为。
他若无其事地为我缠上绷带:“可以告诉我吗?”
“你想找他们麻烦?”我摇摇头,“不必,我会自己处理。”
可能是因为在主动压制情绪的缘故,骨刺的笑容稍微有一些扭曲。他是在生气吗?我不理解,他和我恩人面对的各种情况肯定比这严重得多。
但他应该是在为我考虑吧,想到这儿,我出声安抚道:“没事,我有能力去处理,你不必担心。”
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态度相当敷衍,他的目光仍死死地钉在我的伤口上。
绷带在疯狂收紧,我的外壳甚至出现了碎裂的迹象,如果外壳碎裂,按这个力度绷带很有可能会直接嵌入我的本体,念及此,我立即调用精神力加强我的外壳。
“骨刺,”我出声提醒,我知道骨刺是星灵级的傀儡,但我没想到他力气那么大,“你用力过度了。”
“啊——,抱歉,”骨刺回应道,“我有些——情不自禁。”
胸腔上的压力依旧在加大,收紧的速度甚至比刚刚还快,我能听见我的外壳在咔咔作响。
“停!”我大喝一声将他推开,准备重新启动传送,“你是想杀了我吗?!”
“不,我不会,”他如梦方醒,情绪终于趋向稳定,“我——只是过于激动。”
他退回安全距离,垂下头:“很抱歉,刚刚伤到了你。”
我是不是反应过大了?他想杀我确实没道理等到这个时候,早该趁我躺睡眠舱里就动手。
我维持住传送门的激活状态:“你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想知道是谁造成的这些伤口,”他认真道,“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他还在惦记这件事?没想到他对此比我本人还耿耿于怀。我关闭传送,语气稍缓道:“放心,我自己会处理好,如果你还是不能放心,我可以把我的处理方案告诉你。”
“好吧,我相信你,”他偏了偏头,“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
……
差一点!我只差那一点!该死,我几乎就要把他送上审判庭了!
真是畜牲,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就是在看我乐子。哈,瞧啊,这有个傻蛋白忙活半天,这个傻蛋就是我!
“真该死!”我将图钉狠狠按下,似乎这就是副会长本人一样。
我承认我是个白痴,三岁小孩都知道傀儡师全是骗子,而我,我居然真的信了傀儡师协会副会长的邪!
傀儡师去世后,他们的傀儡必须被铲除——这是常识。因此,当这位副会长提出铲除一位刚刚离世的傀儡师的傀儡时,我毫不犹豫就下令了!我该想到的,他当时表现那么积极绝对有哪里不对。
肯定是我近来的表现让他相当不满意,他个混账完全没有告诉我,那位倒霉蛋还有一队傀儡在天杀地外出任务!
我取来一条线,在图钉上缠绕。
真是一口好锅,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掺和了这事儿,反正杀害那帮白痴傀儡主人的肯定是我,要不然他们干什么天天没事干的找我麻烦——真倒了血霉,我最近是不是哪次外出和灰撞上了?!
我把红线的另一头绕在图钉上,随后将图钉拍进追杀者们的照片。
我还在想呢,那帮疯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尤其是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落单的!这不就该死的结了?倒霉催的副会长!我就提案了那一次,怎么就和他杠上了?!
哈哈哈,难不成现在才打算再换一届“傀儡师”?做梦去吧,当初选我的就是你们这帮混账,现在又想随手把我开掉?没门!我要和你们死杠到底。
当时我顺着那帮疯子找线索,好不容易确定给他们提供消息的就是这位副会长,还没来得及动手搜集实证,他就突然蹦出来以保障当届“傀儡师”安全的名义将线索毁了个干干净净!我知道且肯定幕后黑手就是他,我目前收集的证据条条都指向他的名字,但问题是审判庭不会承认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哪怕这件事已经明朗得不行,只要没有铁证我就没权利把他从协会踢开,还得天天出去忍受他那张破笑脸!
那张笑脸,那张该死的笑脸,他摆明了就知道我拿他没招儿,说不准他还是故意卡这个节点出手以此来恶心我。
但凡他离开这座宫殿,我就可以立马把他塞进这边的某个下水道。但他“兢兢业业”在这儿加班,傀儡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那么紧,我拿他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一把扯下副会长的照片,攥在手心,兴许是我的动静过大,引来了骨刺的注意。
“需要帮助?”他走至我身旁。
“不必,我能自己处理,一定能!”我把照片拍在桌上,长长地吸入一口气,“让我冷静一会儿,这几天糟心事有点多。”
他向我伸手:“请问可以让我看一眼吗?”
“你说这个?”我晃了晃照片,他点点头,我将其递出,“不必在意。我知道我的情绪被他撩拨得有些过激,我接下来会把心情收拾好。我知道——我和他们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相处。”
他轻嗯了一声,随后将照片递还:“保持冷静是一项好习惯,记得销毁。”
我将照片抽回:“哼,我保证连渣都不剩。”
收拾好东西又歇了一阵,我终于重新整理好心情。
骨刺和往常一样开口嘱咐:“我先出去,你一个人多加小心。”
“行,去吧,”我挥挥手,“有需要我叫你。”
差不多固定流程的对话结束后,我重新投身于现下的工作——调配辅助药水。
重新静心后时间过得飞快,要不是闹铃提醒,我都不知道过了这么久。
叩——,叩——,叩——,骨刺敲响门,我控制门打开:“有事?进来说吧。”
他从容走至我的身侧,我抬起头。四目相对,我仍然看不清他空洞的眼睛下究竟是什么结构,即便那儿没有眼球空空如也。
他裂开嘴笑了笑,抬起手,一件小物件落桌叮当一声。我定睛一看,是一枚耳饰,副会长的耳饰。这枚小东西还粘着血肉,想来定是被活生生扯下来放到我面前的。
我仔细检查后发现,耳饰里的药水甚至都还半满,我转头看向骨刺:“投名状?”
“不,”他摇摇头,“给你的礼物。你似乎为此烦恼了很久。”
“目击证人呢?”我有些头疼,即便我很感谢他乐意帮忙,可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消失了,人间蒸发,”他笑了起来,“他的傀儡亦是如此。”
我想起自己栽进的大坑:“你怎么确定傀儡已经被尽数消灭?”
“在你之前,我是协会的工具,我有工具的自知之明,对手里的工作保持绝对沉默,”骨刺弯腰俯身,“我位于暗流正中,知晓这儿的一切。他向我吐露的信息远比他该说得多,经由其余存在的佐证、丰富,我对他的傀儡数量一清二楚。至少你可以放心,你不会比我知道更多。”
“好,我相信你,”我看了眼骨刺,叹气道,“你不必向我透露那么多。”
他没必要自断前路来帮我,这里面没有任何好处。他的寿命估计远长于我,纵使我不出意外他也会有再更换傀儡师的一天,如果他不能保持沉默,那他在协会内的生活估计不会好过。
“你是我的傀儡师,”他单膝半跪拉起我的右手,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我的手背上,“你应该学会利用我。”
这是?我对他此项行动有大概的认识,但我不太敢确定……
他察觉我的疑惑,抬起头:“这是我的忠诚礼。”
果然是这个吗?忠诚礼通常是傀儡向傀儡师表示忠诚的行礼方式。完整的忠诚礼应当是傀儡让傀儡师的手心覆盖自己的喉咙,然后再亲吻傀儡师内侧的手腕。当然,大家伙儿都是懒人,这个动作逐渐简化为直接亲吻内侧手腕。可骨刺这——动作变形得相当厉害,我猜,多半他心里还是只承认我恩人作为他的主人吧。
我完全不喜欢傀儡礼仪这套繁文缛节,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除了增长傀儡师的自我优越感,你完全想不到其他理由使用这套玩意儿。
更何况……
“起来,”我拉住他身上的悬浮结构将他从地上扯起,“你不是我的傀儡,我与你是平等合作。”
“好,我现在既然知道你是个熟手,那我便不再过问你是否处理了证据,”我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尘,“但我很好奇……”
我一字一句道:“你怎么在短时间内处理大量尸体的?”
“我和你一样,”他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微眯,“都是类史莱姆的存在。”
“嗯——,难不成你把他们都吃了!?吞食文明相近的生物可是大忌,”我联想起老师的话,一拍脑门,“啊——,'吃人'的怪物——这就是原因。”
“哼,看来他们没少要你销毁人证,”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