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愣地从那里离开,确实,我没心情也没时间再去和夜星纠缠,骨刺的行为,将会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好在那里时间流速的变动为我赢得了4个小时的处理时间。
骨刺干掉了记录官,很好,他让一切的具体解释权落在了我的手里。我刚一离开便立刻联系“生与死”的概念使者,得知,已经有人在我之前就已经禁止了记录官的复活。
还算有点良心,不,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就应该在一开始就给他安上自毁装置!混账,他到底会向外泄露多少信息?!哈哈哈,真是好笑,我的信任现在就是他对外的筹码,他到底能用我换多少价值?哼,希望那不是个便宜的数字,否则我想杀他的欲望会更加严重。
本次外出,我弄丢了傀儡师协会的公共资产,但我相信我的实力会让他们闭嘴。只有与我站在同一侧的存在才能获得利益,他们会做出正确选择。
他的谎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骨刺到底对我说了哪些谎,是绝大部分还是全部?!
停下,我在想什么,现在是纠结此事的时间吗?冷静——我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迫在眉睫的麻烦,我得想办法让他闭嘴,让他永远闭嘴!把他挫骨扬灰!我要抹杀我的污点!
不,我的脑子糊涂了吗?当务之急不在此,而在于该如何弥补,再纠结自己犯的错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即便我有能力去击杀骨刺,我也绝不能行动,我必须避免与“死神”战斗。我现在必须编个过得去的理由向协会解释来龙去脉,直接暴露“死神”的身份只会让我死得更快,难道我忘了我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吗?
等等,如果是骨刺泄露的呢?不,我敢天杀地赌上他的脑袋,他如果能和“死神”联系上,他绝对等不到今天再离开!
我回去后需要立刻重新修正我的傀儡们,天知道那个混账有没有对它们做手脚!
我一路疾走,试图撤出空间干扰的区域。但未成想,偏偏在此刻有人找上了门。
是夜星身边那个小鬼头,她挡住了我的去路。
啧啧,祸不单行,嗯?我火气正旺还有存在想来再添把火。
冷静,她能跟着“死神”想来并非等闲之辈,此时选择与我战斗,多半也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我不能被她的外表所迷惑,想想夜星也是类似的身高,我其实不该把这个家伙当做小孩对待。
不过她找我做什么,痛打落水狗吗?我和她也没有过节——等等,骨刺让我干扰的名单上有她……
天杀的骨刺,别让我抓到机会。
我做好防御准备,此处传送干扰已经大幅减弱,多半我再走几步就可以进行传送。
小鬼头直愣愣地就冲了上来,绝对有诈,我将手杖举起进行试探攻击。
我的速度很慢,毕竟我并不打算击伤“死神”附近的人,在此处与“死神”结怨可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我想,她应该躲得过去。
近了,这个攻击距离,她应当可以轻松躲过。
怎么还在靠近?兴许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把握,能在更短的距离里调转方向。
等会儿,她依旧没有闪避,要到极限闪避距离了哦?这已经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吧。
她竟然真是个愣子!?她哪里是自信,她那是压根没反应过来!我连忙调转攻击落点的位置,奈何距离过短,实在也调不了多远。
她捂着嘴退后,还骂了我几句。知足吧,要知道我瞄准的可是眼睛,与贯穿眼球相比断几颗牙算什么。所以我也回了她一句不好听的实话,让她赶紧从我面前让开。
好吧,我想激将法对她一定很有用,我这还没说什么,她就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她松开手,牙齿已经重新长回。看来她的自愈能力不错,难怪敢反应这么慢还来找我麻烦。
我从她身边挤过去试图走进可传送区域。
倏的一下,周遭地面渗出一片黑色液态物质,我即刻转身以正面与她相对。
黑色物质四散蔓延,呵,看样子这个二愣子居然是个造物能力者,那她之前冲上来与我肉搏做甚?
液体与我的脚相接触顺势而上,很快便覆盖住我的小腿,我试图抬腿后退,但每挪动一步都格外费力。
一道攻击飞来,我调整角度张开护盾。护盾硬抗了没多久便四散成光,那道攻击的余威仍然动摇了我的重心,我干脆顺势后倒。
黑色的物质将我缠绕捆住,她走上前来,冲我得意洋洋道:“我抓到你了!”
是的,但与此同时,我抵达了可传送的区域,我果断启动传送。
我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传送忠诚地为我启动了,然而,我依旧停在原地,就像是被禁锢在此处一般。
我皱起眉,此刻我的外壳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我选择即刻破碎外壳,待本体脱身后立刻重铸。
可此时,我的外壳似乎脱离了我的控制,我无法将其损坏,亦无法从面具间的缝隙逃离。
栽了。她表示要将我带回去,我其实更希望她能给我个痛快,我有傀儡会时不时检测我的生命状态并帮我进行复活。像现在这样被她带回去准没好事,可惜她将我的嘴封上了,否则我多多少少会挑衅几句逼她动手。虽然我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通过覆盖我的面部来禁止我发声的,要知道我可是类史莱姆的生物,我身上何处不可以说话?现在却因为她封住了我的面部失声,有够吊诡。
啧,近来如此倒霉,果然就是因为和灰的使者扯上关系了吧?!
不对,夜星不是已经放我离开了吗?现在又把我重新留下有任何好处吗?
……
我一路不言,就那么安安静静被带到了夜星面前。
我使劲昂起头看向夜星,她看上去似乎对此也不知情。我转过脑袋看向骨刺,他更是直接无视。
偷听完夜星与小鬼头的一番讨论后,我甚是无语。我觉得骨刺至少对我说了一句实话——我处理不来灰这边的套路。至少现在,我根本无法理解。
比方说这儿有一件事,我对其相当困惑,那就是——感情这个二愣子是擅自行动自作主张把我绑回来的?什么仇什么怨……
好吧,对于这类松散的组织结构我不好评价,与我而言,这该是场无妄之灾。
趁他们还在谈话,我立即思考起手里有什么堪用。
他们是灰的人,手里不可能拥有白的符印,那么他们就无法直接抹掉我的存在。单纯的击杀,我还能复活,甚至还能保有记忆,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可以称作情报,他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我的定位器还在运转,它在传送我的坐标给我的傀儡。它就在我的外壳内侧,我只要轻轻用力便可以破坏它。而我只要破坏它,或是我的生命体征消失,那我的傀儡会顺着坐标找上门来,保险估计,它顶多能按耐一天左右的时间。
但一天后,它绝对会立刻抛下它的部队,这一行为将会为它的名誉带来致命打击,会影响到我未来的利益。且,若是他真到了此地,岂不是会将夜星的阵营所属、灰方阵营的聚集地暴露得一干二净?就算我们运气爆发能全身而退,我也不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
在夜星的命令下,小鬼头松开了我身上绝大部分的捆绑,仅仅留下一部分限制我的手部动作。
哼,现在轮到我戴手铐了吗?我看向骨刺,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我。
我趁此机会再次试验了我的魔法是否能够运作,结果依旧不行,而且想利用本体偷偷溜走的想法也被一并证否。
“嘿,要不你放我离开?”我耸耸肩,拿出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建议道,“我们就当互相没见过,如何?”
白日做梦,但我总归想试试,万一能成呢?这绝对是对我而言的最好结局,我保证不向外泄露秘密,她保证不对我下手,我们还可以借此达成合作关系,双赢。
嗯,当然,以上只能想想,夜星对我的提议保持了沉默。
我捏碎定位器,深吸一口气说道:“放我离开吧,若是我不能安全离开,我的傀儡会在一天内来到此处调查。”
“啊哈——,我居然忘了此事,”骨刺伸手将我粘附定位器的外壳刺穿割下一片,“一个定位器,刚刚被摧毁。夜星,你为什么会放任它的信号正常传输?哈哈哈,没想到在我离开多日后,你竟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夜星没有说话,她只是瞥了一眼她身边的小鬼,骨刺便收了笑声。看来多半是那小鬼的故,我也承认,那小鬼头确实诡异得紧。
若是他们真的打算和我硬抗到底,那此处坐标泄露,我和傀儡一并死亡,待我们复活后,我处理我傀儡的舆情危机,他们解决随之而来的巨大麻烦,双输,且输得难看。
“我能协助你们摆脱嫌疑并对这里的一切保持缄默,只要你们放我安全离开,”我认真道,“若是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立下灵魂契约。”
“我们都知道契约有多少空子可钻,”夜星走至我身前,“既然事已至此——计划提前,骨刺,他交给你处理。”
骨刺笑意浓烈走至我身侧。不消说,我也知道接下来我会面临什么,我抬起头:“你们只有一天时间,我的精神力足够支撑我熬过。”
“你远没有你想得那么强大,”夜星将那个小鬼头带着走出门外,向骨刺命令到,“抓紧时间。”
……
我被拷上了手术台
我曾对自己有过测试,对于疼痛等一系列折磨的忍耐,我大约可以视情况撑两天左右。我做不到保持绝对沉默,但我只需要撑过这一天。
“哦——,我的朋友,”骨刺将手放在我的面具上,一寸一寸地抚摸,“你知道我幻想这一天多久了吗?”
他没有限制我发声,我想这是因为我的声音也会是他乐趣的一部分,他很享受猎物尖叫痛苦的声音。由此,我还能向他发问:“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呵,你是指我为什么要帮她做事吗?”骨刺将手指嵌入面具的缝隙,一点点将它从我的脸上撕下,“告诉你一个秘密,她从未对我下过任何限制。”
“她足够强,强到让我为之颤抖。但我追随她,只因为她是我的同类,我和她同样被摧毁一切的欲望所填满,”骨刺将面具放至一盘,弯腰与我贴近,他笑着用指尖扎入我的面部,“我自诞生以来从未被肯定,怪物、疯子、异类这就是其他存在如何形容我的用词。她是唯一一个视我与其他人平等的存在,她也是少数不害怕我真面目的存在。”
“哈哈哈,人们会赞同她、认可她,却不会如此对我,那又如何?她的存在就是我也能存在的证明。我们是同类,是同样应该存在的同类,我不比其他任何存在低劣,”骨刺情绪逐渐激动,他重新挺直腰,“噢——,我是否有所失言?哈哈,抱歉,你知道我的习惯,我一激动便会失去逻辑。”
“让我们正式开始吧,”骨刺将手从我的面部移开,“我向你注射了凝剂,别担心,它发挥作用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什么时候?!我立即将精神力扫过全身,发觉面部已经开始凝固。
骨刺眯起眼向我笑道:“它会从外层逐渐向内扩散,你可以将精神力覆盖全身来抵抗它。只要你足够专注,我相信你能阻止它。”
将精神力扩散至全身防御,哼,这意味着他可以从我身体任何一处对我造成伤害。否则我精神力撤离受害部位,便不会产生痛觉。
可任由凝剂发挥作用,被固定的部分会吸引我的精神力附着,而且由于我无法操控,我收到的伤害会更多。更何况固体连成一片后我动弹不得还方便了他的切割,当真是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片刻的犹豫,固化已经扩散出去一片,我立刻用精神力将其拦截,随即抽空白他一眼。
“啊,很好,你已经领悟到了我的意思,”他的笑容更盛,“哦——,糟糕,你是如此美味,我该从何处开始?啊,我想到了,就从你最熟悉的流程开始吧。”
……
并非我本意的快乐,无法控制。眩晕、呕吐、融化,幻觉和痛觉一并撕裂我的现实。
我的外壳同手术台一起分崩离析,固化的身躯也被切碎散落。药物将我的神志维持在崩溃边缘,在下一波浪潮抵达前我尚且还算是个人。
呵,也许这也能算作我的胜利?至少现在,即便能立下契约,我这四分五裂的身体无法也为他们的谎言作证。
复活后我新身体能摆脱这些症状吗?还是它已经干扰到了我的精神?
感觉不到我自己的四肢,即便在恍惚间看见碎片嵌入了我的身体,我也毫无感觉。
我的躯壳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空房,我倒在正中央,放眼望去,只有洁白的墙、洁白的天花板,无尽延伸至永恒,将真实推离。
我听见门开的声音,可我分不清它来自于真实还是虚假。
一道光照在我的脸上,我调动起我仅存的身体向光源爬行。没有外壳,身体直接与地面接触,本该的痛觉已然麻木。
光源来自何方?我不知道。它是否能带来温暖?我也不清楚。我像只可悲的飞蛾,只想去靠近,即便——会被焚烧至尸骨无存。
我的身体动了吗?我感觉不到。我离光源近了吗?我尚不知晓。距离、时间,我早已分辨不清。
我曾期待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但那对现在的我而言,仅仅是一种奢望。过一会儿,我兴许连理智都会失去,为了减轻痛苦而恳求更多药物,为了片刻的快乐将自己的尊严压上。
我的灵魂在这座巨大的白色空房内蜷缩成一团。我罪有应得,不,这种结局比起我犯下的罪,还是过轻。只可惜,直到最后,我也未能达成我的目的,未能彻底更改傀儡师学院的规则。
这么年以来,我只是在用这种目的麻醉自己,一步一步爬上阶梯后却从未切实地实行。我总能找到理由将它不断地推后,随即以斗争者的名头沾沾自喜。
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白色的空房中浮现一片星空色的雾。
雾逐渐凝聚成熟悉的人形,蹲在我的面前。
她缓缓牵引我抬起头,我注视着她那双灰色的眼眸:“这就是你的真实模样吗?我的恩人。”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低声细语道。
“我记得我一开始就提出过互帮互助。”我注看着她,看着她背后的白墙逐渐被星空侵蚀。
“我不能相信一位'傀儡师'、一位白的神使,”她柔声道,“但我能相信你。”
是啊,无论是那位“傀儡师”还是那位神使,他们都会会考虑更多、更多,比方说协会实权者的意见、其他神使的看法、整个阵营的利益。但现在,这一切都被夺取,我变得如此脆弱,如此自私。我知道,这也是傀儡师的技巧,可最终落在我身上,我却也无力抵抗,自顾自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她向我伸出手:“让我去实现你实现不了的愿望,打破傀儡师学院的规则,以及——帮助你族内与你相似的存在。”
“为什么?”我低垂下头,“你认为我无法实现?”
我其实知道答案。
“你在阶梯上爬了太久,卷入得太深,”她平静道,“你无法做出最终决定,你已经成为阶梯的一部分。”
“你呢?”我小声道,“你又如何呢?突然消失了多年,但也未曾见你回来做这些事。”
“本该是我,现在是你,”她微笑道,“你走得比我预计的更快、更远。”
星空的侵蚀愈发严重,它从白墙攀上天花板。
“请你记住你的承诺。”我握住她的手。我实在是说不出感谢的话,我想她也不需要我的感谢。
“我的身体现在无法支撑我的行动,”我坦言道,“我又该如何帮助你?”
“我会修复它,”夜星的身影逐渐后退,她保持着她的微笑,“合作愉快。”
星空随她一同从空房中撤离,再度让出洁白的墙面。
我想,也许她其实完全不必过问我的想法。我怀疑,也许即便我拒绝她也能操控我的身体。
“准备修复,”夜星向骨刺命令到,“重新将碎片拼好。”
她将一瓶药水倒向我的身体,我的痛苦被即刻缓解,为了更加轻松,我控制身体攀上药水瓶试图获得更多。
“即便是替代药物,”夜星看向我,“过度摄取也能让你之后更加难熬。”
我停顿片刻,将身体收回。
一阵忙活后,我的外表已经恢复到和来之前一样,甚至连衣服也被修复完整,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将身体坐起。
要短时间内解决这项问题,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给我一针兴奋剂。”
夜星取出一小瓶药水:“副作用是透支你的身体,可能会让你身体的寿命大幅缩短。”
我知道,现在能让这副身体重新站起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药剂,代价再高我也不会意外。
“我知道,”我说,“注射。”
……
“嘿,你有没有什么代号之类的?”白发狐耳的小鬼如此问到。
我思考片刻:“不都(du),叫我不都。”
“笼子里的百灵鸟?哈哈哈,”骨刺眯起眼,“你真是选了个好名字,和你是如此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