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选择
与妹妹道过别，在她不舍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小院，林轩顿感心中空落落的。
自己的房间小屋母亲每周都有派人来清扫，故而完全不像多日未有人迹的样子，而布局也是不曾改变，可林轩觉得这分景象除了些许亲切熟悉，还多了几分怅惘失落，说起来，自从前往天清门以来，也是好久没和妹妹分开睡了呢。
摇摇头，林轩推开屋门，前脚刚刚跨过门槛，就见到屋内的桌子边上坐着一位瘦削的人影，此时他狰狞处在黑暗之中窥视着自己，被黑暗覆盖着本应是眼眶的位置仿佛散发着幽幽的淡漠视线，令人发毛。
"谁?！"
林轩大惊，能在自己和妹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潜入林家，其修为至少在元婴，若是连妹妹体内的朱雀都是瞒了过去，那怕是只有合体期大修才有可能做到了。
"别紧张，我们不是敌人"
黑影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其开口的瞬间，屋内腾的亮了起来，散发出的幽芒却在门窗与外界的分界处停下蔓延的步伐，无法僭越半分。从外界来看，此地竟是漆黑一片，就像长久没人居住的幽凉小屋，缺了几分生气。
循声望去，原本的黑影身着一件古红色兜帽长袍，浑身上下只露着一颗苍老的脑袋，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勾在自己身上。
林轩沉着脸走了过去，与其相对而坐。
早在对方开口瞬间，他就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压袭来，类似的气息他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那就是霜枫城主，从妹妹口中得知，霜枫城主就是天临三位首领之一，名讳执明。
林轩喉咙干涩，微微张了张，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对方一语不发，只是静静的打量着自己，林轩实在是顶不住这道视线的审视，硬着头皮发问。
"你...不是来杀我的?"
他想不明白，对方与自己应当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才是，为何不趁着朱雀一无所觉，干脆利落的将自己杀了。
"杀你?"
老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杀你，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林轩有些迟疑，却是没能从对方深幽的目光中得到什么信息。
"我不明白"
老者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双手交握身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林轩一眼。
"兄妹间的不伦爱恋，想必会遭到世间非议，而身为天清门门主弟子的你们，原本都有着光明璀璨的前程，你的所作所为，是在往另一个极端上走"
林轩瞳孔一缩，双手攥了攥。
"你...都听见了?"
初时的动摇过后，是更为坚定的决心。
"你若是指望拿这件事要挟我，那就打错算盘了，我早就做好事情败露的准备"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帮你们的"
默了几秒，他才淡然开口。
"你，很爱你的妹妹吧?"
"不知与整个世界比起来，谁的份量在你心中更重一些呢?"
在林轩疑惑的眼神中，老者为其开解起来。
"你和你妹妹都身怀四神传承，但有一点你们不同"
不同?
林轩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思考下去，突的浑身一惊。
他们的四神诀应当是同一套体系，虽能力不尽相同，但大抵上还是能寻到相近之处，要说最大的差异，那只能是...
"是朱雀，朱雀有问题?"
这是他和妹妹所得传承最大的差别，他身上可从没有玄武魂魄存在的迹象。
他此前不是完全对朱雀没有防备，但朱雀好歹帮过他们几次，她又暂时寄居于妹妹体内，不好直接动手，林轩也是选择暂时将此事放下，但现在，这红袍老人的一席话，将林轩埋藏着的不安激了出来。
"对!"
红袍老者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林轩的猜测。
"其他三神，如今肉身全毁，真魂也留在混沌天外镇守先天封印，不久之后，残魂也将消散世间，而他们之所以拼死做这一切，就是为朱雀谋一线生机"
"什么?!你是说..."
林轩没忍住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急迫的看着对方。
红袍老者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的妹妹就是朱雀的生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但唯独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林轩现在就想跑到妹妹房间当面问个清楚，但碍于老者的存在，还是强压下这个想法。
"我如何相信你?毕竟你们可是最希望我与朱雀反目的"
其实，在对方点明四神的目的之后，联想到妹妹这些日子对自己的隐瞒，他已是相信了这番说辞，但他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对方是在骗自己。
若是朱雀也不能相信，同时与天临和四神为敌，他想不出该如何才能保护妹妹的安全。
"你能选择不信吗?"
老者也站起身，与林轩对视，目光灼灼。
"你妹妹我也见过，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很爱你，若是就这么枯萎了也太可惜了，不是吗?"
说着，他从古红色长袍低下掏出一枚符印，递给了还在犹豫不决的林轩。
"你可以好好想想，你还有时间，要是想明白了就用这个联系我，相信我，我有能力在新天地中为你们留下一个位置"
拍了拍林轩的肩膀，红袍老者胸有成竹的一笑，消失在了原地。
在红袍老者离开后，林轩颓然的瘫在椅子上，一连好几个时辰，林轩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手中捧着那枚流动着隐晦天地法则的深黑色符印，一动不动。
天刚蒙蒙亮，雄鸡唱晓紫气东来之时，林轩猛地攥紧那枚符印，将其收进了储物法器之内。
不管信不信对方，留条退路总没错。
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朽了一夜的脑子清醒几分，林轩也是暗暗打算从妹妹口中套套话了。
时至今日，林轩当真有些后悔。
若自己当初不带妹妹踏上仙途，或许就不会遭遇到与四神和先天有关之事。
他们的矛盾也许会在自己不知晓的地方暗潮涌动，但这与自己和妹妹无关，运气好的话，他们将在这小小的若星城内普普通通生活待一辈子，若是哪天灾难袭来，那也有个高的顶着，他们只需要随波逐流。
不过，若真是那样，妹妹对自己的感情又将何去何从呢?尘俗之间，流言蜚语的威力可怖，古往今来，有多少能人折戟于名利二字。
自己也未必能免俗，想到那个自己可能会辜负妹妹一片深情的结局，林轩心中就涌起一阵悲戚。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有挣扎的机会。
若只是一方，无论是先天还是四神都可轻易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自己无法掀起一点波涛，哪怕加上天清门也一样。
但现在他夹在两方之间，倒或许能浑水摸鱼、夹缝求生。
想法通透了，心情也就好了起来。
新年新气象，可不能将这些负面情绪带给家人。
他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学着以前的样子，仔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灿然一笑。
嗯，还是那么帅嘛。
看着镜中自己脱去稚气，愈加成熟稳重的自己，他笑了出来，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