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王……霂澜”
“性别?”
“……”
“年龄?”
“16。”
“哪里不舒服?”
“就是……脑袋有点不舒服。”
我双手紧紧攥着,手心里面全是汗水,头微微低着看着对方白大褂上面的医生证,幻想自己在和对方对视。
我是一名孤儿,父母不知道,在青山精神……不……不对。青山福利院长大。由于这层身份,我不可避免的被校园暴力了,而且从小被欺负到大。所以养成了现在这样孤僻,自卑且怯懦的性格。
有时和别人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路上遇到熟人迎面走来,即使心里面把100句打招呼的草稿想好了,但等真到面前确是嗫嚅着怎么也说不出来。等和他擦肩而过之后才懊恼又后悔的在心里跺了跺脚。
我不敢在大厅广众下跺脚,毕竟这样与周围格格不入且有些女性化的动作我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我害怕陌生人的目光,毕竟我可是连对方向我道谢,我却说没关系,一分钟之后还闹着大红脸的人啊。
我也因此总是被别人取笑,有人甚至调侃我说我要是女孩子就好了,绝对是他的理想型。
我当时并没有反驳,而是低着头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嗯,可能性为零,帕斯掉。
所以,我现在坐在青山精神病院二号楼,专家门诊内。
“具体怎么不舒服?”
对面的医生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感觉……耳边老有人说话。”
听到医生的声音,我从思考中脱离出来,稍微挪了挪屁股嗫嚅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很正常的交流,为什么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过这次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性格原因,而是刚刚那句话。
“具体说了什么?能听清吗?”
对面的医生又问。
“听的清。”
“那它说的什么?”
我摇了摇头。
还是不说好了。
“你现在耳边还有这种声音吗?”
“有。”
“你能将他复述一下吗?”
对面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这……”
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说不要说,这股不安感围绕在我的心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总感觉说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对面的医生依旧盯着我,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没事,你尽管说,我们都是专业的,会帮你认真分析,然后治疗的。”
他已经确定的眼前的男生的病情了,现在只是想看看他听到了啥,这可能是他的心结,可能是病情的关键。
“深渊之主,黑暗的君王,末日的主宰,冥界的化身,世界的污泥。深渊之神塔尔塔洛斯。”
我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深呼一口气,一下把这段中二无比的话给吐了出来。然后整个人便变成一滩肉泥瘫在了椅子上。羞耻的同时,也惊讶于自己竟然真的一口气吐出来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还没等自己缓过气,对面发出一声如同气球跑气一般的声音。
“噗呲。”
我下意识抬头看去。
“咳咳。”
只见对面的医生抬起手握成拳头,假装咳嗽了两声。
“你……笑什么?”
我顿时恼羞成怒,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想起好笑的事情。噗呲~”
医生话还没说完,又忍不住了。
“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瞪着他逼问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哪里来的勇气。
“咳咳~噗呲~咳咳,你的病情我已经知道了。”
医生又咳嗽了两声,然后严肃了起来。
“我刚开始以为你压力大,出现幻听了,现在看来不是,可能有点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他刚开始以为对面这个少年只是压力大,不过现在以他的工作经验来看,这妥妥一精神病啊!
“啊?”
我顿时被吓傻了,住院?难道自己是神经病吗?可是自己没钱住院啊!
“那医生,我……这是什么病啊?我……不想住院,吃些药能治好吗?”
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当然可以。”
对面的医生打了个响指一脸自信。
“你这个是综合妄想症,其病因主要还是你的童年经历对你现在造成影响,不过症状还很轻,我给你开副药吃几天就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
“要多少钱?”
“我给你查一下。”
说完,医生便开始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一共是50元。”
“这么便宜!”
我有些不敢置信,随着便是狂喜,自己本来就穷,唯一的经济来源还是社会发的那点补助和自己打零工赚来的,本来以为这个星期要吃泡面了,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医生将打印机里的单子拿出来,掏出领口的黑笔在上面写了几下递给了我。
“好了,拿着这个单子去收费处缴费然后拿药就行了,这有饮水机,正好现在中午了,拿到就吃,早吃早好。”
医生将钢笔放回领口,看着我叮嘱道。
“哦……好。”
听着对方说了一大串,我迷糊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几乎没记住。
然后我就拿着单子去收费处缴了钱,然后拿着单子去取药处取药。
护士小姐结果单子,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低下了头有些害怕别人的视线。
护士小姐在货架上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盒药,然后交给了我,我疑惑地接了过来,然后下意识望去。
伟兄。
药盒上印着两个大字。
我站在原地大脑在瞬间便宕机了。也来不及多想为什么医生给我开这副药,甚至是精神病院为什么有这副药。
连忙将其揣进兜里,低着头不敢去看面前的护士小姐跑回了诊室。
“医生,这这……这怎么回事?”
极度紧张和羞耻感充斥着我的全身,此时的我突破的社恐的枷锁,对着面前的医生问道。
“怎么了?”
医生转过头一脸不明所以。
见到医生这幅表情我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我将这幅药从口袋中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医生,这是不是开错了?”
我是来看精神病的,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啊,你说这个啊?”
医生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然后拿起旁边的玻璃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老登,该刷牙了。”
他轻轻嘀咕了一声,然后将嘴里的茶叶又吐回杯里。
“嗯?”
由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这时我才发现,自从我刚说出那句话之后,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杂。
此时竟然开始有了些头痛欲裂的感觉,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了。
“没事。”
他将杯盖拧紧,慢悠悠得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木桌上发出磕的一声才开口:“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这病,是因为你小时候的经历导致现在的心理问题,你太柔弱怯懦了,看你这样估计也没朋友,遇到事情肯定都压在心理,没人倾述,越压越多,就成了心结,解也解不开,还绷着自己的神经,时间久了不得精神病才怪,说到底,还是你太怯懦了,缺乏阳刚之气,而伟兄正好对症下药。”
“为什么不是八味地黄丸,或者胜宝。”
我此时头痛欲裂根本没法思考,只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此时社恐啥的早就忘了,再加上本来自己就是吐槽狂,平时在心里就疯狂吐槽,这次头疼的实在厉害,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这个见效快,看你这样子估计已经开始发病了吧。墙角那有饮水机下面有塑料杯,快拿着去把药服了。”
医生见我不对劲,也不由得慌乱了起来,连忙将药盒的包装打开从中取出了一粒蓝色的小药丸放在了我的手中。
我此时痛的几乎没法思考了,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脑袋里全是那句话。
“深渊之主,黑暗的君王,末日的主宰,冥界的化身,世界的污泥。深渊之神塔尔塔洛斯。”
“深渊之主,黑暗的君王,末日的主宰,冥界的化身,世界的污泥。深渊之神塔尔塔洛斯。”
“深渊之主,黑暗的君王,末日的主宰,冥界的化身,世界的污泥。深渊之神塔尔塔洛斯。”
“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我用拳头狠狠地敲了两下脑袋,拿起药丸便摇摇欲坠地去到角落里接水。
刚走到饮水机前,便一下栽倒在地上大口的穿着粗气,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颤颤悠悠地从地上坐起来,将药丸扔到嘴里,迫不及待地拿着塑料杯去接水。
由于身体痛的不断颤抖,手中的杯子也左右摇摆着。
因为有胃病的原因,下意识接的是热水,结果一不小心便烫到了手,我连忙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忍住了。
待水接到一小半,我也来不及兑凉水了,此时头疼了厉害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知道吃完药就能好不,还是还会继续疼,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要疼晕过去。连忙将水灌进口中,就要咽下去。
门口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出于身体的本能我下意识便看了过去,同时喉咙一咽,药丸便顺着清水到了肚子里,其中蕴含着的能量开始朝着某个部位涌去。
不过此时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因为眼前的一幕差点令我昏死过去。
只见,一个中年谢顶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在几个年轻医生的簇拥下走进了病房,而其说了第一句话竟令我心脏骤停。
“56号,你又在我给你诊断的时候把我敲晕,偷我的衣服穿。”
我信你个鬼喲!你tm原来就是个精神病!但此时药已经被咽下去了,再怎么也吐不出来。
被称为56号的医生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你们不是在十二区吗?怎么跑出来的,看管你们的护士呢?”
听到这话我眼前一亮,难道?
“带走。”
那中年男人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医生便围了上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告你们妨碍我工作啊!”
“别别,别动手。”
几个年轻医生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控制住然后扒去了他的白大褂。
当看到他身上穿的蓝白条时,我顿时眼前一黑,再没有了力气,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耳边的那个令人头痛欲裂的声音渐渐远去,连同屋内56号的嚎叫,窗外的鸟鸣,一切都在远去。
意识渐渐陷入黑暗,只有那顶起的帐篷是我举起的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