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十年来阶下囚,公堂对案沉冤雪
到了前去拿取金苹果的日子,楚辞提前在约定的地点等待对方,他双手插兜,思考着,很好奇对面的天堂是会派出何人神或天使来此?
如果根据金苹果的那一则“女神们互相争美”的希腊故事,来的应该是天后赫拉,或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又可能是**女神——阿佛洛狄忒。
但仔细想想这些都是有头有脸,名声赫赫的高位女神,不太可能会做这种特地来送金苹果的杂事吧,更何况还是与地狱的人交触。以天堂那种高高在上、等级森严的模样,纵使说现如今已是和平年代,不管人间天堂,也不会对地狱这种鬼地方产生什么好感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想必是夜神的三个女儿“赫斯珀里得斯”了,至于三位女神具体名字,他就记的不太清了。
古时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现如今他到是明白了。毕竟他平日都是把这些什么妖魔神话故事,当作消遣玩意看的,没有过多的研究。一般除了爱好者或者是研究史学的人,才会仔细看这些老人们已经讲到老掉牙的故事,虽然这么说有些大不敬,但都是事实。
而这些人试图从中挖掘到了什么新奇的、爆炸性的发现,以此来证实自己发表听上去有理有据的佐证言论,让自己在所谓的“学术圈”坐实地位。
但又有几个是真心想研究,为有着漫漫长河的人类史学添砖加瓦,可能有吧,他也不了解,毕竟总有人会不顾一切的去做自己的毕生之求——那便是学识的巅峰造极。但又有几人能做到、能成为如此大师、能士呢?
极大多数不过碌碌无为的平凡之人,图那些个为钱为权,甚至学做“江湖术士”们造假卖弄学识权术,让自己从中好获利,赢得个好名声与好个高官厚禄;又或是寒窗苦读十年书,总算是熬出头来,结果发现不如人家有的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己的老师也非什么登崇俊良,最终败于来自社会与他人的压力,为讨生活,能过一日是一日罢了,至于那些个圣贤书上的道理,礼义廉耻,哪里有能活着重要呢?
尽管这并不是要非要指责他们的意思,人总是有口饭吃才能活着的,“民以食为天”,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若人人永远如此,为获利不则手段,岂不是天下大乱,甚至随意篡改真正的历史。“要先灭其国,必先灭其史”,是何等可怕之事。然而既没有改善寒窗学子的处境,又没有裁决那些偷奸耍滑的“江湖术士”们,那就无法再出现那些真正为自己理想、为真正的知识而奋慨之者,也是对过去已逝的前人们一种羞愧,何等可悲可叹。
但他也不过一介高中生,读再多的书,再怎么感慨,也只会被人说白痴的中二病与多愁善感,简称“想太多”。难怕地球现在爆炸,也轮不到他在宇宙中就一个小小的、如同一只蝼蚁般的人类来说话。
但……不过,其中的故事,大多数为口口相传,而且还有多种版本任君挑选,谁知哪个是真,哪是假呢?甚至连专家们都不敢肯定,不敢断言。即使也有纸书记载,但也不难免有人为隐瞒的真实事物。
楚辞想着,专家恐怕也没想到这个本就已经如此疯狂的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这「另一个世界」,鬼神之说不再是虚妄的幻想故事。
“咳咳。”
楚辞的思绪突然被一声咳嗽给打断了,想必是天堂派来的仙神来了,他转头看去……
那么此刻,坐在高塔上办公室里的魔女小姐,还在处理平日里那些繁杂的公文,堆积如山的文件一股脑的放在办公桌上,她被埋没在这片名为“文件”的海洋里。
嗯……她心中很是烦闷,也没有多大心情看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呈上来的这些公案文件其实没多大问题,但总感觉像有什么事压在心底里头,给魔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难道是最近天气热?或者说,是办公室不开窗的原因吗?这些普通的理由,也都不是什么大事。或许这都是借口,大概这千年来地狱里日复一日、亳无乐趣,又多如牛毛的杂事,让她自己已经开始觉得厌烦疲倦了。
呵,那些老家伙们呈上来的文件,一个两个的都老爱用又长又臭的文案,想着让她多耗神,从中抽不开身来。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讲明白这件事,却还要多用各种华丽的词藻来装饰这点子东西……讨厌的很,有这等子写文章的工夫,却没本事去做正事,尽是爱“磨洋工”的。
毕竟从前为了彻彻底底推行那些个“制度”,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们那些老家伙没有从中捞到油水,记恨她也是正常,还想着阻挠过她,什么阴谋阳谋都全给整上了,就是想让她无法推行那些“制度”。还用“祖宗之法不可变”等这种一听就是鬼扯的理由,那段时间可折腾的很,朝廷上一些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都传到下面平民百姓的耳朵里,让大家看了个笑话。
甚至还有人开设赌局,赌她当时这个刚上任不久的“菜鸟女王”,还是那些老东西们赢。虽然最后借此机会,全部花街柳巷与大部分赌场都给她停掉,改装成公共设施去了,也算是让不得不为谋生与强制性「契约」去做这些事的魔或人,少些生理与心理上的折磨,算是做了件好事吧,至少活在那里的大家不用再那么痛苦了。
尽管在地狱里,这种程度的痛苦还不足以缓解人们那些受到的伤痛,但过度的惩罚早已经不是地狱里对「罪人」们审判的本意了。
她想起她刚来地狱的早些年,就看见有许多人就是因为没有熬过这些过度的惩戒,导致一个个都疯的不成模样,不得不送往收容所看护,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倘若不去改变现状,亦也永远无法得到灵魂上的解脱,更何谈真正无辜之人如何能在这种程度下前往「返生」。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敢说自己这个【地狱女王】做的能有多好。但至少把那些陈年累积下来的,又损人不利己的旧规定都改了,尽管过程可能有点小小的艰辛,从结果而言都是好的。
不过自从那最严重的一场「大清洗」以后,地狱确实早已不如从前了,天堂也是如此,现在还能留下的,包括她自己……是『幸存者』还是『遗忘者』?就不是她能说的算的事情了。
水银将左手上的笔放回桌上,后背往椅子上一靠,抬头仰望天花板,也不再思考曾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咚咚咚——”,这突然的一阵敲门声,把水银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中。门外的人轻轻地叩门,不用想,肯定是埃里克伯爵带着他无法处理的工作来了,毕竟一般的普通事情完全不需要她亲自出马,当然也有例外,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水银调整回自己的工作状态,对门说了一声“请进”。
只见埃里克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拿着一份报纸递给她,神色紧张地说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水银没想到自己今日的预感这么快就出现了,能让埃里克脸色大变的事情,定是十分棘手的问题。
她拿过来一看,只见标题上面就写着几个十分今魔惊讶的大字:“特雷修博士宣布将竞选新任伊顿学院院长!特雷修:我将如闪电般归来!”报纸上还带有特雷修站在演讲台上的特写照片。
水银将报纸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埃里,你说的对,但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去干涉伊顿学院院长的竞选吧。你也知道特雷修这个魔的品行,不会让我们轻易干涉的。”
倘若只是单独看这份报纸,一个“普普通通”学院博士要竞选一个学院院长罢了,还需要现任的地狱女王与最高秘书长如此兴师动众的吗?
但若是了解这个“普普通通”的学院博士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便不会这般轻视了。
“陛下,我明白,但,这并不是我们袖手旁观的理由。尽管现如今……我们的身份已然没有从前那般方便出手,特雷修也不是第一次弄出那些个麻烦事,当初就不应该轻易放过他的,不知道他这回又想惹出什么事端。”
水银知道埃里克在担扰什么,从前那件事可整得他们都措手不及,纵使是人世间眼中不堪入目的地狱,即使都是早已没有未来的罪人们,犯罪分子也是“人才济济”。在她还没彻底坐稳地狱女王这个位置时,像特雷修这类贪图谋利的小人,就眼巴巴的跑过来巴结了。
然而可想而知,没有从中捞到任何油水与好处的他,反过来被水银利用了一把,倒是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在当时的特雷修眼中,水银这个嫉妒魔女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还敢挑战他的尊严。
那些什么“当今陛下竟然私养男宠”,“震惊!女王原来是拉拉!”,“当今女皇与最高秘书长搞地下办公室恋情!”等等这些一系列一股子营销号新闻的标题与文章,很大程度都是特雷修受指使那些狗仔们与见钱眼开的记者们,通过借位偷拍与伪造事实,借助说真话只说一半的道理,捏造出来的这些新闻报纸,在当时可卖的火朝天,给他们挣的盆满钵盈。
导致那段时间,每次水银与埃里克同时出场的时候,总会被一堆狗仔与记者围着采访,毕竟没有人不会不在意八卦的,更何况还是当今的女王跟最高秘书长的私事,简直就是最好的花边新闻题材。毕竟谁不想看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从此跌落魔坛的感觉呢?
不过最终都不了了之,民众们最终也只是听到此事笑了笑,也没真正相信。虽然对现如今的女王并不是彻底了解,但是还是很相信她的为人的,就导致没有让特雷修得逞目的。
因为水银的私生活……实在是干净又无聊到狗仔与记者都不想跟踪了,如果不是因为地狱女王、嫉妒魔女等这些头衔身份的原因,不认识她的还以为是什么做了几十年的社畜,不过她确确实实勤勤恳恳上班也有上千年的时间了,这也是民众在谈闲事时,津津乐道的一点。
那些狗仔记者们好不容易熬到水银终于难得出来度假,想着肯定也是像他们的色欲之主莉莉丝去什么夜店酒吧之类的放松,毕竟有时水银会去找莉莉丝谈事,想必二人私下交情不错。除了能用莉莉丝与水银的谈话借题发挥,还能借此在夜店酒吧里拍到独属于她的“桃色新闻”,简直一箭双雕。
结果发觉她出来,光速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打了一两把的游戏街机,便马上回城堡上面去了。他们好不容易熬到的这次机会,就这么被水银的无意识普通生活打败了,偷拍窃听了好几个月却进展无果,使他们哭笑不得。
也有人猜测,会不会是女王目前以来的生活都是演给他们看的呢?而且以女王的身手,不可能不会发现他们这帮人的。也就导致一些不怕死的,甚至采取通过假扮她城堡里的仆人来窥探她平日的生活。
很遗憾的是,他们的女王确实除了工作,要么就是休息喝点下午茶,偶尔打打游戏,毫无乐趣,给魔感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颓废的阿宅社畜了,于是这限期为一年的跟踪女王以失败告终。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记者狗仔去想要挖这位女王的花边新闻,毕竟没有人想看这么无聊的普通生活。
不过什么“霸道女皇狠狠爱”、“我的陛下她有点不对劲”等等这一类,在人间早就写烂的题材——地摊霸道总裁娇妻文,也开始慢慢在地狱里传开来,这都是后话了。
埃里克回想起那段日子,因为狗仔们的“火力”大多都被水银吸走了,他只需要小心翼翼的谨慎行事,保持他平日的态度就行,不该说的话就不说,惜字如金。
他本想替水银,去应对这些无厘头的闹事者,毕竟……这种莫须有的羞辱罪名,本就无需她亲自承担。埃里克永远记得那日还未成为【嫉妒魔女】、【女皇陛下】的她,向当时还未成长为她身旁最高秘书长的他伸出援手,在他心中,水银既是朋友,也是他永远的“陛下”。
或许也是人性的本性吧,人们既喜欢将他人捧上神坛,又喜欢将其拽入深渊。这也几乎与“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没有什么两样,哦,用九州那边的话便是“逼良为娼,劝娼从良”。说来也是可笑,地狱本就是这样令人讥讽、娱乐至死的地方,水银花费了上千年的努力,才至少把这个鬼不鬼,人不人的地方改得能让魔与人和平共处。
那帮老顽固明知地狱早就没救了,无论怎么改变也都是一种出路,还固守那些个陈烂规矩,又有多少人彻底死在这些超额惩罚与羞辱之下?而真正该受罚的【罪人】却逃之夭夭,全由普通民众们替【罪人】受罚的苦难罢了。
水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也想看看他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招,希望他这个笨蛋不会又折在我手里一次。埃里,你放心好了,有我在的一日,任何人都别想插手进来我想实现的……算了,你手里还拿着什么?让我瞧瞧。”
埃里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又掏出一份文件给水银:“陛下,还有一份……”,他斟酌了一下,接下来又说的词句,“是关于特雷修的学生们的……死谏之书,这是我在我办公室的文件堆里找出的,大概是有人偷偷摸摸夹在里面……”
“嗯?什么?学生们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提前跟我说这个?埃里。”水银有些生气的望向埃里克。
她打开来看,只见有十来个人的手指印用红印印在上面,令魔感到触目惊心,大概简看内容就是指控特雷修学术造假的证据,包括这些学生们为了能顺利毕业不得不忍气吞声,而去做那些他们不情愿的事情,还有他平日私下做的腌脏事也一并暴出。
字字诛心,句句入骨,皆为这本有着一百来页,学生们受到百般折磨的声讨书里的内容。
埃里克又小声补充道:“看来是有人特地放进来的,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水银再度看了一眼这份死谏书上的签名们,她看到有几个眼熟的名字:“我记得这其中有几位,好像都快要毕业了,他们的研究成果我都在一些报道上面有看到过。呵,这个特雷修……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害了这些大好学生的前途,自然是要审判与裁决他了,有的学生还被他压榨了足足50多余年……这与阶下囚又有何不同?!实在可恶!”
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平复了一下心情,恢复平常的状态:“我知道,埃里,你是想说这是能扳倒他的一次机会,但是啊……埃里,我觉得我们与他之间的那点子事,就另当别论了。你看看这些学生该有多绝望,才会写出这本几乎是自毁前程的死谏书。”
“关键是,在学术界一旦发现有学术造假,那几乎是浪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这有关人命与一个领域以后的发展。而且,学术造假的危害是很巨大的,就会导致研究方向完全错误,不仅是科研经费白白浪费,科研人员的心血付诸东流,期盼的民众永远被欺瞒于此,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研究根本就没有用!这些悲剧全部都是因为学术造假,还有多少人遭其迫害?我不敢想……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想想他背后的利益产业链,不知还有多少人牵连于此?”
埃里克严肃地望向水银:“那么陛下,如果是要将其背后的一连串关系链连根拔起,我知道这近乎不可能的事实,打击学术造假不在于学术造假,因为这损害到了所有人的利益,那么就只能杀鸡儆猴,只将特雷修一魔送往审判台吗?感觉这几乎并没有太大作用,最多也就是为这些学生们反不平,无法彻底根除……”
水银同样严肃认真地望向埃里克:“……埃里,有时候当你在家里发现有只蟑螂,可不代表仅仅只有这一只,而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多到塞不下了。我们这些年一直在不停的改革,不停的改善新的规章制度与法律,就是想让这个烂到透底的地狱,至少能让魔或人生存下去。然而很遗憾,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因为地狱就是地狱,从不会怜悯任何人,包括你我。”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望向高塔的窗外,还是地狱那一成不变的景色。
“但是……正常的不代表一定是对的,已经错了的和纠正的,也不是一码事。而错了的影响和未纠正的影响,更不是一码事。”
“……老家伙们那边知道这件事吗?”
“这件事目前只有陛下与我知道。”
“好,埃里,哈,那就好,好久没有如此了,总要有魔为泡沫的破碎而负责。”水银此刻仿佛受到什么鼓舞,不禁鼓起掌来庆祝,尽管她的面上一点都没有笑过。
这些年相对安稳的日子,让埃里克好久没看见这个身为【地狱女王】的她,而他与水银的相处经验就是:最好不要招惹这时的女皇陛下,闭嘴收声就行。
她重新坐回座位上,埃里克也乖乖的站在水银的身后,按了下桌子上的传声铃,叫来了一位护卫,他向女王行礼后,单膝下跪问道:“陛下,有何旨意。”
“传联的旨令,即日起”,她那一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似要将猎物收入囊中,“以‘诈骗罪与虐待他人罪’,将伊顿学院的特雷修·洛威尔德博士逮捕归案,我要与审判长亲手审判他。”
“遵命,陛下!”护卫接到命令后,立马告退去依照她的旨令行事。
水银等护卫退下后,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如此一来,就正式向特雷修宣战吧,那些老家伙也快知道这件事了,埃里,你……”
这时一道不太适宜的男声突然打断了她:“Well,well,well,我亲爱的嫉妒魔女,水银陛下,是什么事让你竟然如此的决绝?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平日的行事风格呀,亲爱的。需要我为您出谋划策吗?哈哈哈……”
水银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时候突然来访,不过也正常,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她无奈的问道:“路西,这都多少次了?你就不能敲门铃进来吗?”
被水银称为路西的男人,假意生气道:“别叫我路西!听着跟露西似的,你水银不也有多少次这么称呼我,我都没有在意吗?!这就算我们打平了。”
水银只觉得这个男人似乎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幼稚鬼似的,便漫不经心地说:“那么路西法……路西先生,您今日大驾光临是要做甚呢?”
路西法知道她是在用无礼的方式,暗地里下逐客令,故意激怒自己,但他没有管水银的激将法,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他来到此处的事实:“水银,你是要处理掉伊顿学院的特雷修·洛威尔德博士?需要我帮忙吗?我很乐意为之效劳。”
“……唉,果然路西你这魔就是想来搅这一趟水吧。”水银用手撑着脸望向路西法,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只要不达目的不罢休,老实说,尽管路西法已经与她是相处了上千年的同事,但有时候她也不敢说,真的彻彻底底了解他,毕竟路西法也算是上千年的“老狐狸”了,能一直身为地狱初代的【傲慢】之主,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不过这副不按套路出牌的样子,总会让她想起某位似乎被她遗忘在记忆里的人,然而很遗憾的是,她早已经记不清了,仅仅只有一点模糊的感觉。但她也不指望能取回她生前的记忆,身为已死千年的魔女,这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纵使取回了过去的记忆,也只会徒增悲伤罢了,也是一件奢华的事情,她不敢再多想,只怕越发舍不得曾经的过往与人或事。
毕竟,水银现如今作为一个失去了过去,又没有任何未来的地狱魔女,在他人眼里,不过是方便被操控、被控制的棋子罢了。纵使如此,她还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即使被束缚着,她也依旧会带着脚镣在这个名为「地狱」的舞台上跳舞。
路西法没有说话,他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的望着水银。
因为他知道,她绝对不会拒绝这个请求的。
水银被路西法盯着不受用,既然是他亲自提的请求,那自己又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呢?在这件事上他也没有理由去搞什么小动作,只好答应他:“好吧,好吧……埃里,你带着路西先去学院那边调查吧。”
被两位【七罪】晾在一旁许久的埃里克回声应道:“陛下,我明白了,路西法大人,请。”他先将水银的办公室大门打开,静候路西法先行一步。
路西法在跟埃里克临走之前,又说了句:“希望这场大戏能让我有点惊喜感,哈哈。”随后他便兴奋地扬长而去,与埃里克开车前往伊顿学园。
留在办公室的水银只是长舒了一口气,心想早知道就应该让路西法出面了,毕竟伊顿学院的具体位置,本就在路西法的封地管辖范围,他亲自去管理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还特意向自己请求下达旨意,怕不是到时候如果出事了,他还能退在一边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将所有的锅全部推到自己身上来处理,他本魔就不用因为这是在自己的领地出问题而负责任。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算了,路西法本来就是那样狡诈的恶魔,她也不是第一天与这个男人相处了,要不是当初他们双方许下的承诺,加上他选择把自己的「权能」给了她,从而双方和平共处。
但尽管已经成为一条线上的战友了,每次搞事搅事是都必有路西法这个恶魔,也是水银最烦他的一点,有时候莉莉丝与埃里克,也会抱怨路西法这个糟糕的本性,很难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他最喜欢就是故意惹是生非、借刀杀人,然后再退到一边美美隐身,等双方都闹腾的精疲力尽,再从中渔翁得利。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能久坐【傲慢】之主这个王座吧。对水银而言,身为战友的路西法很可靠,但身为朋友的路西法却很头疼。
他是个过于骄傲又狡诈的男人,尽管他很令人头痛,但不得不承认,路西法也因此难怪当初大部分恶魔都想让他当【地狱之主】,或许是当初对于天堂的报复吧,宁愿在楼下地狱里称王作霸,也不愿成为楼上天堂的“奴隶”。
……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特雷修·洛威尔德,是注定要成为本次事件的被审判之魔,虽然以地狱的重罪特性,往往都会罚的十分惨烈。然而这个罪责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死去,大概要么就是打入地牢上百年日日折磨,要么就是发配到边域打苦劳工,但特雷修常年养尊处优,自然是不懂其中的难处,这种处罚算是便宜他了。
剩下就交给路西法他那边处理伊顿学院的事情了,这可不是他能推脱的了的事……看来她有必要要给审判长打一通电话,裁决长那边……等审判结果出来再与他商讨吧。
她拿起电话打通给现任的地狱审判长——卡洛琳·瓦尔罗斯。
“特雷修博士……我想我们遇上大麻烦了。”一位侍从带着颤抖的声音,把对他们来说不幸的消息传入特雷修的耳中。
“什么?!他们真的要这么做了吗?!”特雷修听到要将他逮捕送入审判庭审判后,便感到惊悚、心有不甘地大喊道:“他们简直就是疯了!!这是何等的荒唐可笑!就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要将我逮捕归牢?!也不看看我可是未来伊顿学院的院长!我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次机会,能将所有的竞争对手全部拿下,我怎可能让他们得逞?!”
“究竟是谁?谁把我给告上去的?竟然传到那个丫头片子那边的消息去了!让我逮到,绝不让他好过!”
侍从只好平息特雷修的怒火,又为他斟一杯茶,问他:“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据说陛下还派了路西法大人与内阁最高秘书长来调查,不一会儿就要来这儿了,博士现在要怎么办?”
但是特雷修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反倒更生气了: “嗯?路西法大人?他来做什么?他自从跟那个女人鬼混以后,就再也没有帮过我们这些地狱里的老一辈了,还什么彻底‘划清界限’?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是怎么让路西法大人鬼迷心窍的,真是从未见闻过他那般模样!”
特雷修有些怒其不争,但又无处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只好将侍从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
“啪,啪,啪”,只见头戴高帽,身着黑红西装的高瘦男人一边鼓掌,一边走进特雷修的办公室,他将手杖重新踩在地上拿着,另一只手扶了一下自己左眼上的单片眼镜,清了清嗓子:“看来有魔十分思念着我呀,哎呀呀,请原谅我没有事先打招呼,就擅自闯入您的办公室”,他稍微举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以示歉意,又继续说道:“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如此的受欢迎,呵呵呵……”
特雷修看见眼前这个男人更加的愤怒了,但看到他的身后还有埃里克伯爵,又不好发作,只好忍着心中的怒火,恶狠狠的问道:“你来做什么?路,西,法,大人?现在的你,不过是那小丫头片子的一条哈巴狗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路西法不慌不忙的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翻出一张名片,不怀好意的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没有任何逆转余地的恶魔:“还记得这张名片吗?这可是你,曾经,亲自——给我的,我想这份东西若给陛下看到,给被遭受你迫害的学生们看到,或是——民众们在新闻上看到,你现在还有余力去生气吗?哈哈,我看你还是先考虑如何先在这个地狱活着再说吧。”
特雷修这时才反应过来,路西法今日特地过来的目的是为何了,他就是想亲自炫耀属于他的胜利,让自己彻底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
但他已经无力再思考任何办法了,审判必将降临在他的头上,接受一切裁决的处断,他必为他生前与死后所犯下所有的罪——全都一并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