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任凭浮生思过往，一响贪欢只当时
楚辞虽然拿到水银所说的金苹果后，却不太懂其有何特殊之处，只觉奇怪，因为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也没什么古怪的地方，感觉就像超市里的苹果表面上镀金罢了。
但比起这个，那个来路不明的天堂使者……呃……老实说，他不太想再一次经历与回忆了，那是他头一次见好奇心与求知欲如此重的可沟通生物。
尽管那天送给他金苹果的天堂使者，用面具掩盖了自己的真面目，但他总感觉对面还有什么话没跟他说完，一直在暗示他身为人类，不要轻信于水银他们那帮楼下地狱的恶魔们。
说是出自好心……老实说，这种道理谁都懂，但……你怎么把那大白翅膀露出来呀，这一露馅，导致一看就是天使啊喂！
不过对面说的也有道理，他确实对于水银他们地下的恶魔们一知半解，甚至可以说是丝毫都不了解；但同样的，他对于楼上天堂的天使神明们也是属于一无所知，所以与其在这两边选择，他倒不如相信他自己。
比起这些，水银交给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今天就把水银约出来，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交给她吧。
另外一边，路西法也同楚辞一样，邀约他现在最想见的莉莉丝。
在开车的路上，他想起审判庭的大门前，玫瑰花开得红艳，又到了一年百花齐放的时节，然而路西法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他打转着方向盘，更想尽快见到许久未见的莉莉丝多一点。
他将敞篷跑车停到车库里后，不小心在下车以后后退几步，腰撞了一下旁边没注意到的摩托车，吃痛一声。可平日莉莉丝的摩托车都不会随便停在车库这里的，他记得庄园内有专门的停车位给她停，那只可能是有急事回来，路西法不禁担心起来。
于是路西法一手拿着一大束红艳的玫瑰花，另一手提着袋子，里面装着莉莉丝喜欢的珠宝款式，走回属于他们的家中。
自打他们二个结婚后就一直居住在这个庄园里，不同于水银的古堡，为了彰显皇家气派而显得冷清；庄园内布满莉莉丝最喜欢的红玫瑰，浓郁而纯厚，如同她那般艳丽张扬、耀眼夺目。
路西法一推开门，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莉莉丝正在大厅里摆弄花瓶插花，他叹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事，只要他的莉莉平安就好，他想。
莉莉丝没有穿着为了方便骑摩托车的现代服饰，换上了平日常穿深红低胸露背长裙，右手无名指戴着红宝石婚戒，平日那披荆斩棘、勤劳能干的双手，也能为自己的家人洗手作羮汤。
听见开门声，她手上的活也没停下，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便用娇嗔的语气说：“路西，早知道你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路西法轻笑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悄悄的从背后抱住莉莉丝，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嗯，我回来了……你没事就好。”
“嗯？我怎么了？”
“我看莉莉你把摩托车停到车库里，就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莉莉丝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呀！我一着急就把它停到那了，早上听播音说要下雨，我就跑回来把我种的那几盆花给收回去了，结果没下，害得我白跑一趟。”
“路西你呀，总是瞎担心，我现在不是在这好好的嘛。”莉莉丝正好将手头的事情忙完，右手就拍了拍抱紧在她腰间的双手，示意他抱的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
路西法趁机抓住这只柔荑，将莉莉丝整个身体转向他的方向再抱在怀里，闷闷的说了句：“……没有，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
被路西法抱在怀里的莉莉丝既幸福又无奈的笑了笑，明明听说越做越久的夫妻之间感情就越淡，怎么到他们俩身上却反而只增不减，大抵是从前那些事，使得路西法不得不在意他人的安危。
但她也不打算戳破他的心思，也得给好面子的某魔留点脸面：“好吧，某魔既然这么说了，那能不能先放开我呢？而且带了礼物却不先送，又是什么道理呢？”
路西法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他的妻子，将玫瑰花束赠于她：“我看最近路上的玫瑰花开的不错，想着这段日子也是红玫瑰盛开的花期……虽然比不上莉莉你种的，但也称得上为佳品。”
莉莉丝闻了闻红玫瑰的花香，如同路西法所说，确实称不上佳品，但是看鲜花上的露珠，大抵是他火急火燎的就买过来了。
她将其放在一旁，想着待会儿采取其中挑着几朵最娇艳的，放入她刚刚插花的这个花瓶中，评价道：“属实不错。”
路西法又拿起手提袋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放在她的手上：“你猜猜这是什么？”
“哦？”她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对天然珍珠耳环，精致小巧，若戴在身上，虽然不扎眼，但又别出心裁。
莉莉丝娇嗔道： “路西～我的妆匣都已经被你送的珠宝都给填满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还送过我‘海洋之心’嘛，我记得那三颗大蓝宝石，你还是亲自特地跑去亚特兰蒂斯那边找的，未免也太辛苦了。”
路西法拉着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路莉二魔开始有的没的拉家常。
他语气温和，似在躲闪着：“怎么会呢？莉莉，你们女人不是常说什么……‘女人的衣柜里总是永远少一件衣服’之类的话嘛，满了便再买一个匣子装着就行。”
“什么嘛，所谓的‘女人的衣柜里面总是永远少一件衣服’，不过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真正穿的衣服罢了，多余的那些衣服又像鸡肋，只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就是你不明白的地方了，路西，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话峰一转，问道：“那么……我亲爱的学生路西法，既然现在的你明白了这个道理，怎么反倒又要给水银添堵呢？”
“你知道了？”路西法有些惊讶，莉莉丝这么快就接收到这个消息。
“哎呦，当今的女王陛下与【傲慢】之主，两位【七罪】一起共同出庭，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呢……我就算装聋作哑，我也不可能看不见吧。怎么？你还打算瞒着我？”莉莉丝一手撑着头看着他。
路西法沉默一会，反问她：“莉莉……你恨我吗？”
莉莉丝假装吃惊道：“恨？我恨你做什么？你既是我的丈夫，也称得上算是我的同事，你我二魔是利益一致、同心协力。我警告你哦，路西，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只要你好好的。”
路西法被她突如其来的“霸道发言”与可爱的模样逗笑，继续说道：“哈哈，没有，莉莉，我可没有什么轻生的念头。只是……我只可惜当年没有杀了特雷修·洛威尔德，你当时劝我放他一马，若日后他叛变再杀他，结果却让他跑了。”
他左手叠在她的右手上，摸着她那枚红宝石婚戒：“现如今反倒冲着我来想威胁你……如今，虽然不想让他以真正的死亡来脱罪，受那牢刑之苦也足以，但这祸害留的太久，反倒牵扯太多无关的人员，是我的疏忽。”
莉莉丝知道他是想给自己复仇，所以才特地去找水银想亲自出庭处理此事。
她轻靠在路西法的肩上：“但他如今也落网了，不是吗？这不是你的错，若我当时没有放他一马，或许现如今的结局也不会变成这样，他做的此等错事实在太多，再怎么样也是他犯罪在先。”
“……路西，我们身居地狱的高位者，是【七罪】，无论是杀人还是放人，他们都会怨，只会恨自己不是上位者，杀生大权不在他们手里……我们能做的只有权衡利弊，不管事情做的如何，尽力而为便好，要怨就怨，要恨就恨，落子无悔，绝不回头。”
“绝不回头……”，路西法细细咀嚼莉莉丝这句话，随后轻笑一声，便一手把莉莉丝抱入怀中，低语道：“莉莉，这些年辛苦你了，自打你与我成婚的千年以来，几乎没几日的安生日子好过，还要你来担忧我。”
莉莉丝戴着婚戒的右手，摸上路西法的脸庞，温柔地说：“怎么会呢？我觉得我已经过得很幸福了，路西……那些事情也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从不后悔与你一起下这无间地狱。”
路莉二魔的婚戒，是他们立下永生相伴的婚契证明，哪怕是在地狱之中，这对恋人也会相知相守。
“楚辞，你说的可是真的？”
收到金苹果的水银拿起一张写满符文的纸，对着周围探了探，没有搜索到任何痕迹。
处理完特雷修·洛威尔德的学术造假一案后，楚辞正好带着金苹果来找她，一人一魔在打扫干净的“秘密基地”里，互相交换彼此知道的信息。
“千真万确，水银，我那日拿到金苹果时，天堂使者还告诉我，要小心梅菲斯特，他似乎还去过伊甸园。”楚辞默默补充道。
水银仔细想了想：“哦，伊甸园？该不会是想去找亚当夏娃吧，他们夫妻俩虽然对于任何人都来者不拒，却不是都帮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大抵是在逃难。”
“逃难？”
水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金苹果，慢悠悠的回答楚辞：“是啊，因为我回地狱以后，让路西的属下去追查梅菲斯特，可惜带回来的消息都不尽魔意。他逃难到伊甸园，不就是怕路西与我派出的属下搜查到他的踪迹。”
楚辞诧异道：“可……我记得伊甸园也算是上帝的管理区吧，他作为恶魔，还想着从中空手套白狼吗？”
水银摇揺头，指着他的心，提示梅菲斯特手上还有筹码。
“水银，该不会……梅菲斯特想用陈嘉慧学姐的七魂六魄，让她上天堂？”楚辞有些意外于梅菲斯特的计划。
“答对了，果然我还是更喜欢与聪明人交谈多点，不过……你只答对了一半，梅菲斯特很可能是想让多萝丝小姐完成她最后的心愿，这是他身为契主不得不实现的愿望。”水银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那只单独露出的红眼看着他的双眼。
“心愿又是何意？”
水银决定再引导楚辞这个可用之材一下，让他自己寻找答案：“你想想，伊甸园是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简单来说就是灰色地带，从前的确是上帝亲手管理的区域，但现如今……哪怕是恶魔天使都在此地打架斗殴，我与上帝都奈何不了的地方，已经不是可以用「规则」来约束的日子了……”
楚辞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不肯定，小心翼翼地说出他的结论：“梅菲斯特是想引我们入局，哪怕水银你身为地狱女王也奈何不了他，再趁机把陈嘉慧学姐送上天堂？这样同时也能让学姐进入真正的轮回，好让她将来投胎转世，也就完成她的心愿了。同时又能让我们无法拿到学姐的灵魂，没有证据抓他回去下地狱，梅菲斯特便能脱身……此招虽险，却能一石二鸟。”
水银越来越欣赏眼前她选定的「代理人」了，微微点头道：“是的，这就是答案，恭喜你答对了。”
楚辞虽然被她夸奖，但没有半分高兴的模样： “那我们无论去不去都会是鸿门宴一场，反倒被他人作棋子了，现在是怎么办？”
水银站起身，将金苹果收入魔法收纳空间中，轻轻的拍了拍他肩：“放心，我当然是要亲自看看，梅菲斯特究竟是想搞什么鬼，他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遮人耳目，以为自己的计划毫无破绽……但很遗憾，他要与之博奕的对手，是我。”
“棋盘还没有下到最后，谁是输家还不一定”，水银召唤出水镜，招手示意让楚辞跟她来，她继续自信的说道：“想必梅菲斯特也很期待，我这个他不得不臣服的地狱女王，会交出什么答卷给他。”
楚银二人通过水镜传送到伊甸园，不同于地狱的老旧景象，这里一片生机，如春日里一望无际的田野，柔和的嫩叶枝条，在微微的暖风中轻柔地拂动；又如一首瑰丽的诗，如梦般甜蜜，如酒般香醇，称得上一句西方的“桃花源”与“幻想乡”。
楚辞还是有些担扰道：“可我们现在贸然来到这里，岂不是打草惊蛇？那个天堂使者说的也可能是假话，中计又如何脱身？”
水银平静的看向楚辞：“不必这般谨慎，地狱派出的恶魔们在人间与地狱搜查个遍，却都无迹可循，楼上的天堂又不可能包庇梅菲斯特。天堂使者……也不会在这种地方撒无用的谎，私藏一个恶魔，对他们来说又没有好处，若被他们的大老板上帝发现可会扒了他们的皮，所以他们才巴不得我赶紧收了他……”
“不需要再做什么准备吗？”
“该做的准备已然做好，只是上次让他逃了，这次他可没那么幸运了。”
于是楚辞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找到他呢？”
水银用魔法变出她的镰刀出来，示意让楚辞让开一点空间位置给她施展身手，她稍微调整了她自己的黑纱帽：“啊，楚辞，你问了一个好问题，那我就现在找出来。”
于是水银将镰刀的尾端狠狠用刀扎在地上，形成一个六芒星法阵的追踪魔法，法阵周围泛起紫光。她抬手让楚辞进来法阵内后，主动牵起他的手：“那么，现在开始，猫抓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楚银二人被传送到一处空地上，水银拉着楚辞的手一起平稳的落地，而楚辞在被传送过程中，差点被魔法扰动给站不住脚，稍微趔趄了一下。
“到了。”水银放开了楚辞的手，望着眼前的能量光束。
楚辞刚刚虽然隔着水银的黑色手套，握着她的手，却感觉寒风侵肌，宛如尸体的冰凉。这般非常人的体温，哪怕现在是在永远都春暖花开的伊旬园，只要触碰了水银，都会觉得冷冰冰的。
……这便是【嫉妒魔女】吗？他不知道，更何况他唯一接触过的魔女也只有水银一位，比起这个他意想不到的事，现眼下的情况还是先拯救陈嘉慧学姐吧，让她早日去返生，灵魂归体。
梅菲斯特注意到他身后的骚动，毫不意外女皇陛下与她的人类契约对象的到来，却也没回头，一直直瞪着那道能量光束，慢悠悠的说：“你们来了，陛下。”
“梅菲斯特，你似乎毫不意外我会来这儿找你。”水银没有想动手的意思，似乎想给予梅菲斯特最后的体面，“你知道的，你所做所为，回去以后要面临怎样的刑罚吧。”
梅菲斯特终于转过身来，哈哈大笑：“哈哈！陛下！可那又如何呢？我早已经替我的契约对象实现愿望了，您没有能力阻止我！”
“是吗？那倘若我现在就夺她的灵魂到手上呢？”水银直接一个闪现到梅菲斯特的身后，想将处在光束中的灵魂拿在手上，却只抓到一团虚空。
梅菲斯特见状捧腹大笑：“陛下，我上次虽不知道你身为罪人的惩戒是如何，可这次，我可知道你可以直接夺去虚构化的事物，喝！”
他大喝一声，用法力召唤火球轰炸水银，她没想到梅菲斯特，竟为了实现多萝丝的愿望而不惜与她对抗。她只好一边躲闪，一边思考剩下的对策。
楚辞也很吃惊，想不到这两恶魔那么快便开打了，他本想上前参战帮水银，可他手上虽然有水银的一把剑，却不怎么会使。上去帮她也只会是捣乱，自己又不会魔法格档那些他肉眼无法全看清的伤害，使眼前战局不利。
他只好例外想点别的办法帮她，既然学姐的灵魂没有安置在那能量光束中，想必应该在别的地方。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来，前提是学姐的灵魂真的还在这里，而非在别处……那若真是这般，就成了梅菲斯特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恶，突然感觉自己好没用啊！早知道当初报个什么剑术班之类的还能防身，平日再怎么健身也只有蛮力与强身健体，完全对付不了这些“妖魔鬼怪”啊！
这是楚辞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再怎么抱怨也没有用，还是想想办法更重要些。
他突然想起那本魔咒书，曾经夜里失眠又无聊便翻看起来，里面有一页专门说过搜查魔法，咒语他还记得，可以搜查这附近在方圆百里的任何有带魔法标记的物什。
可问题是他只是一介凡人，尽管前不久才接触与认识到「另一个世界」，还有从前真的有「魔法」与「魔术」存在的事实，经过人为历史的消除，并不知道现如今的人类是否还能使用魔法魔术，包括他自己。
但一直让场上水银在努力躲避也不是办法，又不能直接把梅菲斯特的骨灰都给扬了，这样就无法知道学姐灵魂的下落，唯有反击才能逆转局势。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楚辞选择竭尽全力，趁梅菲斯特还在与水银纠缠战斗，没有注意到他这边，闭眼在脑中一直设想书上的法阵与法咒，随后大手一挥，念出那段法咒。
梅菲斯特被楚辞的动静给愣了一下，水银趁他分神的片刻，用镰刀的刀背将他狠摔在地上，他的帽子也被打飞到别处。她走上前靠近他，刀刃靠近在梅菲斯特的脖颈处，防止他想逃跑。
周围空气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楚辞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果然不行吗？刚刚的自己像个没有眼力见的中二病一样，别人在拼死拼活的打斗，自己隔那摆令人羞耻的pose动作，这一生大概很快就这么过去了吧……真是社会性死亡。
梅菲斯特尽管躺在地上，又被水银打伤威胁，但嘴上却不饶人，刚刚楚辞的行为令他忍俊不禁，笑话道：“哈哈哈！人类，你该不会是想使用搜查魔咒吧，也不看看现如今什么年代了！早已不是你们普通人类还能用魔法魔术的时候！”
此话一出，楚辞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法阵，他本人还没注意，直到周身泛起蓝色亮光，这才反应过来是法咒生效。
这下反而尴尬的是梅菲斯特了，也是他经历过最快的现事报，但他现在被水银威胁着，不好动作。
水银见状，面无表情，略带嘲弄的语气，对楚辞连连夸赞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梅菲斯特会有一日折服在人类手上，我今日也算是开了眼，楚辞，做得不错。”
然而，楚辞虽然在关键时刻，使用出搜查魔法，但这方圆几百，却没有搜查出有关于灵魂特征的任何事物。
“哼，小子，搜查不出来吧？我早就将多萝丝小姐的灵魂给提前走了，这里的不过是假象罢了。”梅菲斯特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银，继续挑衅着她：“怎么？堂堂的地狱女皇舍不得下手吗？还在犹豫什么，动手啊！”
水银不为所动，冷冷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她在哪？”
梅菲斯特铁了心地不告诉她，只是右手摸上靠在他脖颈上镰刀的刀刃，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哼，你们一个两个全都这样，女皇陛下是，路西法大人也是，那个女人也是……全是蠢货。”
楚辞双手插兜走了过来，顺便将滚在他附近的梅菲斯特的帽子也捡起来，低头望向躺在地上的梅菲斯特，把帽子扔在他脸上。
“你都输了，还不打算说吗？我想你们的陛下一旦下手，梅菲斯特，可能学姐被我们收服前，你可就先魂飞魄散了。”
梅菲斯特左手将扑在脸上的帽子放在胸前，自嘲道：“哈哈，终是我败了，果然我的实力还无法跟陛下交手。”
“你撒谎”，水银不紧不慢地说：“你刚刚那一刻明明分神了，还在顾虑什么吗？这可一点都不像你战斗时的模样，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被水银的这句实话噎住，反将他一军，依旧嘴硬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但是……太迟了！”
梅菲斯特想用右手在水银的镰刀上，抹伤出一道血痕，然而水银心下早已防备他想搞这些小动作的心，直接用镰刀反扣，压伤他的双手，鲜血直溢出来，将梅菲斯特面部朝下，后背面对着一魔一人，他的帽子再次被它的主人丢弃在一旁。
“你该不会是想用「血契」吧？那我就满足你。”水银又压伤了几分他的手心，梅菲斯特吃痛一声，那慢慢从中流淌的鲜血，染红了梅菲斯特的衣服，好似腥艳的红丝带。
刺鼻的血腥味慢慢的在空气里弥漫，楚辞叹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给梅菲斯特捡过来的帽子，结果又给扔一边去了……可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梅菲斯特一直不肯开口说，哪怕任凭水银杀他伤他，恐怕也不起作用。
楚辞突然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想起之前在学姐生前家中的恶魔召唤法阵，还有她的「回忆录像带」……他决定试一下，从戒指的魔法空间里掏出那本魔咒书，晃了晃手里的书，问水银：“我可以试试吗？”
水银没有作答，明白楚辞想要做什么，点点头便是同意他的请求了。
楚辞在梅菲斯特的头面前单膝下跪，一手抓着他的脸，使他被迫抬起头来望向自己，一手拿着那本魔咒书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啊？”
梅菲斯特定睛一看，这不是他送给多萝丝小姐的同款魔咒书吗？这个烦魔的人类怎么会也有这一本？难道说他就是从中学到了魔法？
楚辞没给梅菲斯特继续思考的时间，看他一直不语，以为他又要一声不吭，只好用这个办法了吗……但是一想起，梅菲斯特之前这么狠心对自己与水银，害的水银为保护自己与学姐灵魂受那么重的伤。俗话说先礼后兵，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既然他不领情，于是楚辞决定还是用暴力一点的方法让他开口。
楚辞便松开抓着梅菲斯特的脸的手，让他的头狠狠砸在地上，又再抓起他的头发狠狠锤着地面。锤几下过后，楚辞仍抓着梅菲斯特的头发，无视他额头流下的血，漠不关心地质问道：“怎么你刚刚不是很狂嘛？你若不愿意说，那我只好继续了。”
梅菲斯特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狠，还他娘的这么记仇，女皇陛下居然也默许他的行为，难道因为是陛下的契约者与代理人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他的额头都被砸破大出血，大量鲜红的液体从伤口挤了出来，血越流越多，流在了他的脸上与地面上。
“……”，梅菲斯特知道这小子是认真的，他还记得上次楚辞一口吞下那填满了精华的药丸，算是个狠人，想来也是因为吃下去，导致他一普通人类体内触发能使用魔法的原因。又望了一眼楚辞用项链串起而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这一看就是水银的手笔，与她手上常戴的戒指是一对的，亦是他们「契约」的证明。
……算了，看在女皇陛下与路西法大人的面子上，他今天就放过这个小小人类，而且多萝丝小姐……也不会想看到这么难堪的场面，他便用最狠的语气说出了最软的话：“臭小子！算你狠！我说就是了……我确实见过这本书，你放开我的头发先。”
楚辞放开了他的头发，继续问道：“哦？你继续说。”
“……”，又因楚辞放开手，而被砸在地上的梅菲斯特，无语的微微挣扎了一下，水银亦抬手将镰刀收起。
梅菲斯特单腿席地而坐，双手与头上的血仍旧不断涌出，但他也不在意这些伤，抬起头继续回话：“没想到你也有这一本书，呵，还真是有缘份……咳咳，我也曾给过多萝丝小姐这样的一本书，想让她亲自把我召唤出来，普通的召唤法阵，所以哪怕是没有任何法律的普通人类也能召唤出来恶魔……我见她心底的欲望逐渐放大，便慢慢在睡梦中哄她把我唤出来，与我签订契约，实现她的愿望，于是她真的有一天把我召唤出来……”
“但没想到，多萝丝小姐第一时间并不是实现她的愿望，而是回到她的家乡——九州。”
楚辞插话问道：“是为了她的父母吗？”
“不，你且听我娓娓道来”，梅菲斯特摆了摆手，“陛下也知道，身为地狱的恶魔，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让契约者认知到自己心底的欲望’，纵而与之签订「契约」，报上「真名」，最后便是‘以灵魂为契，以鲜血为鉴’，这才是一整套的「契约」流程……哦，我忘了你这个人类听不懂，简单来说，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身为恶魔这个职业，需要冲相应业绩KPI指标。”
“而多萝丝小姐一直拖着不与我签订契约，非要我帮她的忙才签，不然她就当场立马跳楼，直接去东方天府上头转世，今世就别想指望我夺取她的灵魂，我又拗不她……理论上来说，我明明可以放弃她这么个折磨魔的去找别的灵魂，但是她给我开除了让我无法拒绝条件。”
“她说，只要我帮她杀掉那个邪教组织的头目与他的小弟们，她就与我签「契约」……我后来想了想，不就是杀几个人面兽心的人类罢了，就当是给东方地府冲业绩，便宜他们一回，便答应了她。”
“结果在我完成她的要求后，回去找她的时候，她那两个佛口蛇心的父母，竟然要把她绑着去嫁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这可不行，多萝丝小姐是我的客户、将来的契约者，倘若连一个小小人类的安全我都护不了，那我还做他妈的什么【傲慢】的亲信，于是……我将他们都杀了，她不知道着了什么迷，开始变得神情有些慌慌张张的，我一探她气息，才知她早被她的父母下了咒，而且还是不好解除的那种。”
“……以我的能力解除这种毒咒还好说，但是以她普通的人类身体无法承受，一旦解除便是她死去之时，她理应为自己的生命与灵魂追求而拼搏到最后一刻！”
好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水银，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所以，这便是你一直阻止我，不让我去收取多萝丝小姐的灵魂吗？”
“是的！是的！我尊敬的女皇陛下，【嫉妒魔女】大人！人类唯有领悟到对人世间一切丑恶与忧伤唾弃，才能发展自身灵魂的旅途，领略奇妙无比的人生！最后在经历这一切以后才能心甘情愿的，否定生活的一切，这样得到的灵魂才是——最最美味，最最上乘的，纯洁无瑕的灵魂，哈哈哈哈！”
一谈到梅菲斯特——这个积极的虚无主义者的恶魔最喜欢的事物，他就情不自禁大笑了起来，他手上流淌着的鲜血，仿佛在为他喝彩他刚刚的演讲，像瑰丽的珊瑚，散发着强烈的欲求与对于生命的索求，永无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