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拥抱繁华落幕后,于花时再度相会
没想到,这已是他第二次来到地狱。
“我这样还行吧?”楚辞很少穿着这般正式的着装,上一次这样穿还是他在家乡某件事的时候。
“嗯……”水银上下打量了一下,又让楚辞原地转圈看看效果,“还不错,不过你不应该配这条红色领带,看着太老气了……”
她直接空手变出一条黑色领带加银制领带夹,示意让他过来:“我帮你配吧。”
楚辞有些不好意思让水银给他戴,连忙摆手道:“我自己来吧,谢谢。”然后自己接过水银手上的东西便穿戴好。
“水银,我这样一个活人,就像回家一样随便进出地狱,真的不会有影响吗?”楚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水银扶了下头上的小皇冠,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不会啊,我小妹从前住这,经常进出地狱都没事,你又怎么会有事呢。”
她今日一改往常的黑裙纱帽,头上斜戴着一顶看上去就很贵重的银色小皇冠,旁边还配着小截的白纱;身着一袭简单的浅绿色落地礼服长裙,被裙撑撑开后更显得像一朵盛开的月季花,衬得少了往日的几分疲惫与忧郁之感,更有属于表面模样上“十七岁”的青春年华。
也没再带那双手套,大抵是为了搭配与遮住手腕上的“伤痕”,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小巧的白色蕾丝花边袖套。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她今天看上去都精神许多,尽管楚辞也不太明白水银好像很喜欢斜戴着头饰,大概是地狱女性恶魔最近流行的时尚吧。但那样不容易掉吗?可能是用什么固定住了吧……总感觉自己在某些奇怪方面好奇的太多了,还是说回正话吧。
“你还有妹妹?”楚辞有些谅讶,从未听闻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地狱存在,不然就算是被抹改过的历史也会有记录的蛛丝马迹。
水银坦然回答:“是啊,她是我的义妹……算是半魔半人,具体而言更像是人类吧,人还好好的在这世上活着呢,你不会是在咒人家吧。”
“你又给我挖坑,水银,我单纯只是有些意外,不过你的妹妹是怎么不被人间「记录」的?”
“小妹她跟我并不是同时代的,我跟她起码相差3千多岁,她作为地狱的公主,当然只被地狱「记录」,而非人间。她又不像我,早在人间与天堂臭名昭著,谁会不认得【嫉妒魔女】的名号。”
水银知道他想说什么,人间的史书对于地狱的「记录」虽偏向妖魔化,甚至歪曲事实,但大体上对具体恶魔的存在是统一都一一记录下来于书上,为永远铭记罪行,钉死于“耻辱柱”上。
“……水银,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楚辞重新正身发问:“我是说,你在位这五千多年里,没有想过尝试去修定正确人们认知的「历史」吗?”
“好问题,我只能说能有,可至少现在没必要”,水银望着手指划过桌面,似在沉思,“一旦修正,那人类所要补的谎言漏洞可就多了去了,毕竟歪曲事实的……是当时宁愿舍弃「另一个世界」认知,也不愿承认恶魔会做好事的正确「历史」的——人类。”
“楚辞,我想你也知道。现在故事的套路里,不是总分正反派相互交锋争斗,这样才有看点,作者也好弄些个故事来水字数,斗到最后,然后再杀出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来说——‘一切的坏事都是这家伙’干的!从而使得大家不得不为了共同的利益,一起联手对付最终大Boss「魔王」,打败以后再握手言合嘛,过个幸福快乐的生活。”
楚辞从水银这段话里突然领悟什么,问道:“所以,你是想成为统治这个世界真正的「魔王」?”
水银被楚辞的设问给逗乐了,但她语气放缓,继续引导着他,说道:“我可没你想的太历害,以及你弄错了件事——我现在已经是「魔王」了。”
“……”楚辞感觉自己回答的有些蠢,不,是非常傻瓜,于是他尝试再回答自己的设问:“那想来是……既然故事必须存在一个「魔王」,你选择自己成为?”
“是,但还有原因,是你们人类包括「楼上」把我推上「魔王」这个位置做假想敌,我只是做个顺水魔情罢了,都这么希望我这个小小的【嫉妒魔女】兼【地狱女皇】上去,身为只要签下契约就能召唤出来的恶魔,我当然要‘贪心’的实现你们的‘愿望’,不是吗?”
水银双臂摊开,她的野心肆意展现在他的面前,脸上也没过多的波澜起伏,似在诉说最平常之事。
其实仔细想想,对于水银而言,这本就是最为简单的问题,她只需要坐上高位,做自己本分的事即可;剩下的猜忌与评价,更像是对她的一切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股子名为【嫉妒】的酸味都快溢出来,只恨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不是自己罢了。只能说水银不愧为【嫉妒魔女】,直接抓住了最为深入人性的弱点。
说到底,这根本就是毫无争议的无聊之事,谁成为「魔王」还是什么【地狱女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有一个「魔王」在那儿,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意识到敌人「魔王」,这也算是她侧面回答“不急于修正历史”的原因了。
楚辞对水银这个答案的解读已有七九八十,叹了口气:“毕竟谎言说一千次也会成真,三人成虎、指鹿为马的道理,这我也能理解。”
她半靠坐在桌旁上,顺便给自己与楚辞倒水喝:“嗯,你明白就好,不过我这次邀请你来,是作为第三方的界线。”
“我来的时候就想问了,你们地狱的事,为啥要我来解决?”楚辞十分疑惑于水银此行的决定。
“现在想拒绝可来不及了,楚辞,那自然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楚辞并不知道此刻水银心中在想什么,这打谜语他猜不着,但一定要请他来,想必应该也是要紧事。
“好吧,可我就这样单枪匹马参加宴会,你手下的恶魔们不会直接把我撕成碎片吗?”
水银冷哼一声,指着楚辞暗藏戒指的位置:“他们敢?光天化日下当着我的面动手,可是在地狱‘活’的太久了。而且我不是给你留着我的剑,你要是想防身,直接掏出来不就可以了。”
“我虽学的是击剑,可不代表我能做战士跟恶魔打呀,你是想让我提前命丧黄泉、英年早逝吗?”楚辞对于水银这番话感到汗流浃背,“而且我直接动手掏出你这把剑,不就间接暴露我的身份是你这边的人。”
“好像也是,是我考虑不周”,水银拿着水杯一饮而尽后,再次上下打量了下楚辞,“……还差一样东西,你等一下。”
水银从自己戒指的储存空间拿出一小瓶不知名香水,示意让楚辞转圈,她在他周周的空中随意喷洒几下。
“这样就行,你就不会容易被发现你是活着的人类了,但如果你之后遇到与我同一高阶恶魔,这套就不好糊弄别的魔,所以你自己好好小心吧。”
楚辞深吸一口周围的气味,但他却闻不出什么味道,便问道:“是无色无味的隐藏气味?”
“嗯,你等一会儿先下去跟其他魔混个脸熟,我随后再出场。”
楚辞下楼去参加宴会后,当水银重新在镜中整理自己时,可她又出现了。
“哈,那就是你的契约对象?他……看上去让我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镜中女郎的全暗身影将整个镜子占据,反而水银的镜面倒影却叠在一起若隐若现,让人看不出谁是谁。
水银很意外她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便问她:“你一直都在?”
“你不会是想说我会偷听吧?我可对别人的八卦没兴趣,只是瞧了一眼这个人类,嗯……真奇怪,我为什么会想起一些感觉不存在的记忆?”镜中女郎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既然记不起来,那想必是不重要的事情,我要去跟别的魔会谈了,有话快说,你是来交代什么吗?”
“没有……不过我会遵守约定的。”
“是吗?你的好奇心未免也太重了些。”
镜中女郎慢慢隐退于镜内,水银估摸着时间,那两位应该已经在约定地点的房间里了,便急匆匆的赶去。
在长廊远处另一间休息室处,埃里克伯爵正与卡洛琳·瓦尔罗斯激烈地议论着眼下事务。
“卡洛琳,我是说,这回不是你来参与的事,陛下不是让你先休息吗?”
卡洛琳质问道: “好啊,埃里克,咱们共事那么多年,你也学那女人打马虎眼?是,我一审判长不能参加,但裁决长呢?城里的恶魔们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何况是我,你们密谋这么大的事,不会只是因为危险而不让我参于进来吧?”
埃里克只好没话找话拖时间,心里想着快点来个救星,救救他吧,断断续续的说: “呃……这只是其中一份原因,卡洛琳,唉哟,我的姑奶奶,我的大审判长,您先别激动……”
在埃里克心中,除了第一难伺候的就是【傲慢】之主路西法大人,第二难伺候的,便是眼前这位暴脾气的小姑奶奶,比陛下还要难搞。虽说他身位于地狱里第一高危职业——做内阁秘书长,除了陛下,每天还要面对不同的恶魔,见魔说魔话,见鬼说鬼话。
可女皇陛下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彻底疯狂”时还是比较讲理的。而路西法大人在心情还可以的时候,能讲些场面话稍微糊弄一下,挑些好话把他哄到情绪价值拉满就行了。就卡洛琳这小姑奶奶软硬皆不吃,现在或许比从前脾气好了许多,但一旦有事出事不告诉她,什么好话坏话她都不听。
“怎么了,这是?埃里、洛琳,你两个吵什么呢?”水银见门没锁,听见屋内两魔争执,有些疑惑,便径直走了进来。
埃里克见他的救星来了,不再言语,一边行礼问好后,便选择毕恭毕敬让他的陛下来解决棘手的问题。
卡洛琳也行礼过后,开口道:“陛下,您太偏心了,怎么出了大事都瞒着我?难道是因为难怪我许久不见裁决长,原是你们要做。”
水银被卡洛琳这气鼓鼓的可爱模样给弄得心里头无奈又好笑,她知道卡洛琳并没有真生气,不然也不会是这般样子了,这些年她做审判长后情绪控制好很多。埃里克又向来对付不了这小姑娘的脾气。毕竟年轻嘛,加上死前犯下的是【愤怒】之罪,死后下地狱受「戒罚」与「契约」影响,情绪难免不好控制。
从前他们几个,在地狱一步一步互相扶持上来,才有了现如今的地位。正因如此,除了在外头必要的礼节,私底下才格外亲近些,说话也直来直去。卡洛琳又是他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小的,不怪她有些情绪化,这也是当年裁决长艾米丽一同与她在审判庭任职的原因之一。
说来也奇怪,艾登那小子身为【愤怒之子】,理因应该是受影响是最大的,平时看着还挺友善的,唯有战斗时才会有「戒罚」与「契约」的约束强烈表现影响。又或是往事的回忆,对于那片「血红」,水银也清楚其影响深远。
而卡洛琳却是从前就是了,不管是何种情况下,都容易受影响。哪怕是现如今已经经过她自己的努力收敛很多,有时候依旧控制不住,难道真的是因为生前人间的影响原因吗?
下地狱的每个『罪人恶魔』都有自己相应的「惩诫」,根据罪孽轻重不同,从而不同魔有不同影响。无论是【七罪】其他魔,还是平民百姓、王公贵族,包括水银自己,都在竭力表面上正常的模样,因为无药可医、无药可救,只能忍耐自己受到的惩罚,不管是肉体上还是心灵,只要还以活死人「存在」的每时每刻,都是在痛苦的煎熬。
当然,她心里头这些话不会说出来的,面色不改,不然卡洛琳又会假意生气,以此借题发挥,怕是他们几个怨她脾气不好。
水银拉起卡洛琳的手,拍了几下她的手背,表示让她放宽心,轻声说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被歹徒偷袭,艾登让你养伤先吗?怎么又过来了。”
卡洛琳自信满满的回答:
“陛下,您是知道我的实力的,这点小伤影响不了我,更何况我这不都好好的来见您了,艾米应该在出任务吧,剩下的事我来做就好。”
“那倒也是,我再复述一遍计划吧……洛琳、埃里,我召见你们是为了这场宴会能平稳的进行下去,今年又有不法份子混入其中,往年虽说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按理来说这种事我一般都会给你们暗自处理。可据说这回有些「楼上」的家伙来捣乱,那我们就不得不重视起来,迎接这些‘客人’。我不希望有任何民众因此而受伤,所以……我打算……”
……古堡内的宴会厅慢慢越来越多的恶魔涌进来,楚辞极力融入群体之中,他默默的站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这些王公贵族。
还挺意外的,他以为依照那位罗夏医生的说法,感觉恶魔们会当场闹出一些闹剧出来,比方说“嬉戏打闹”?水银也说过,其实恶魔对于贵族还是平民都不太在意,不管你是什么阶级的,照样该不服气的还是不服气。但是看着都规规矩矩的,除了有的外表是兽人模样的,与常人无异。
正当楚辞在等候宴会开场前,感到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这时,一位身着深绿纱裙的金发女子从门后走进来,瞬间吸引了不少恶魔的目光,楚辞见周围魔对她议论纷纷,也不禁好奇是怎样的恶魔,想来肯定来头不小。
他听见他旁边的一个恶魔说:“是裁决长大人来了,我听说她不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在王城里出现吗?怎么这时候突然现身了?”
另一个恶魔连忙帮腔:“是哦,她怎么还准时参加宴会来了?不是听说是被女皇派遣办些‘私事’嘛,不然的话上回那个伊顿学院的特雷修被审理的时候,就应该在场了……”
第三个恶魔打断两个魔之间的八卦:“好了,别说了,小心被艾米丽大人听到,吃不了兜着走,马上准备开场了。”
楚辞虽然听的云里雾里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可以知道一项最真的情报:这位金发女子名唤艾米丽,是地狱的裁决长,想来是审理法庭之类的,位高权重,深得女皇的信任。
他正思考着,见艾米丽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又瞧她往别的方向走去,拒绝了服务生端过来的饮品,好像是去拿甜点了。
不得不说,这宴会里面他就没有闻到一点酒味,主要提供的都是些甜品跟无酒精饮料,按理来说这种大场合,除非有其他因素在,一般都会有酒精饮料。想起水银说过,她这里是不会提供任何酒的规矩时,他也应该早就该预料到了,以她的性格与魔为处事,估计是很烦有宾客借酒来闹酒疯吧,加上她看上去确实不太喜欢酒味。
每一个看上去有些非特定常理的规矩,后面都有一个难以言说的故事。
水银有时稍微靠近他的时候,他总是闻到她身上一股很……「香甜的浓郁气息」?有点奇妙的感觉,难以用任何言语去形容,不是那种粘稠,像可口的蛋糕一样。他不肯定这情况具体是什么,更不可能去问吧,毕竟这很没有礼貌,也是十分不绅士的行为。
感觉自己越想越奇怪了,楚辞,你不会真的是个变态吧,人家拿你的盟友,你拿人家当食物,你现在还在替你的契约对象办事呢,该认真点了。
胡思乱想太多……哦,那位裁决长艾米丽女士似乎刚刚不小心与别的魔撞到,正说着抱歉的话语,她揉了下隔了一层白丝袖套的手腕,又走向别的去处。
楚辞暗中观察着艾米丽。白丝袖套?未免也太过巧合,刚刚见她进来的时候,仔细一想她身上衣服的款式,似乎与水银的有些相像,像是“姐妹装”,只是颜色一浅一深的绿。也可能只是刚好找同一个裁缝师傅,定做了类以款式。但是作为臣子不会跟自己的君主撞衫吧,这种人尽皆知的道理,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宴会场合。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只有她跟水银有着非一般的关系了,找的都是同一个师傅定做同款款式的衣装。
他拿起桌上的一杯苹果汁,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装作好像很轻松惬意的样子。嗯,香甜可口,现在的情况不由得让他想起从前还在家时,过年一堆亲戚来访,他只好拿着饮料尴尬的坐在一旁问好的局促感。
目前能得知的信息也不多,又不好跟其他恶魔打交道、探风口,怕被认出是活着的人类,在这宴会厅里头混了起码快一个小时,感觉自己的眼睛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刺耳的号声吹响,一名传话的士兵喊话道:“女皇陛下驾到!”
所有在场的恶魔都自动渐渐散开,给他们这位尊贵的女皇让路,二楼平台上紧闭的大门打开,女皇从中出来,身旁跟着她的两位臣子。她站在高处,正式宣告本次的宴会开场,然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踩着楼梯的红毯慢慢下来。按照水银给的宴会流程与安排,宴会的中央往往以传统的双人舞来作为娱乐项目之一,而女皇来亲自跳这第一支舞。
女皇特地点名选择让艾米丽作为她第一支舞的舞伴,这位优雅的绿瞳金发女郎先是行提裙礼向她问好:“当然,我的陛下,这是我的荣幸。”
一般来说双人舞都是一男一女来配,而水银并非传统者,有时也会选择女伴来共舞。
她们伴随着在场演奏的音乐翩翩起舞,像两只舞动的蝴蝶,动作如影随形,和谐又默契,在她们轻盈的步伐中展现无遗,见她们似乎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心有灵犀,使这作为开场的第一支舞更加完美无缺。
一曲舞毕,其他恶魔也纷纷入场与自己的舞伴开始舞蹈。楚辞见状,是时候该去做水银嘱咐的事情了,他走向另一个会场,站在两扇大落地窗的阳台外旁,看里头的恶魔也没注意到他的擅自离场,便偷偷在这里做上标记后离开。
在一处较少魔耳目的包间,艾米丽正与女皇聊天时简单交谈起一些杂事,谈到城内的苹果因宴会涨了半倍的价格,引起她对于从前事的回忆。
“每逢节庆,这些商贩总会趁机抬价来大赚一笔,过段时间市场价又会回去了,也不必太担心。”
“嗯,这倒是让我想起从前,‘那位’还在的时候,当时‘那位’有段时间不是偏爱吃什么柑橘吗?恶魔们争相效仿,导致价格翻了好几倍,那时候不少魔靠着这个赚了一小笔钱,我们也……直到后来他似乎丧失了兴趣,反而使柑橘没什么魔买了。”
“是啊,虽说那家伙奢侈无度,但吃个柑橘而已,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可一旦成为‘风向标’就容易被人模仿成流行。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以后,我见上位者的衣食用度都会形成潮流让任何魔争相模仿,从而越发提倡节俭,也是为了避免豪奢攀比之风,更是不要重覆那家伙的挥霍一空。”
“陛下,您真打算就这么引出来?”
“他们敢来,我怎么不敢做?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下午,楚辞重新环顾这暗室的周围,他在这忙活也快半个钟了,汗水早已浸湿他的衬衣,前段时间为了躲避那些驻守士兵,他还特地把礼服换回常服,再等他们中午交接班才从别处暗中闯进来。
水银给的路线图还真是详细,甚至连这处的机关暗器也给他一个毫无基础知识都能傻瓜式教学轻易**,感觉像是彻底摸透这一座古堡的任何地方。
“……你在这儿做甚?”
楚辞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一下子有些心虚望向门口,可没有人开门,看来是门外的恶魔在交谈,只是大声到他都能听见,于是便悄悄地靠近大门附近偷听。
只听见另一个魔说道:“是你啊,我出来不过是透透气罢了,那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我是来叫你一起回去的,那两姑娘上午不是有事耽搁,今天下午才来,陛下也在等你。”
“嗯,我的确很久没见她们了,难得我们几个都在这,好好聊上一聊叙叙旧。”
说罢,二魔的脚步慢慢远去,楚辞才好出声走动,他心想,看来是水银的客人,还特地给自己引走,省得事情败露。
水银虽没细说具体他主要负责的是什么,但他隐约觉得,像是来做调查的。这房间似乎留下不少的小型**,他一个个拆也好了好长时间。可这些并不是重点,据水银所说,最主要是这间暗室原是有另一个主人,作为他私下通过套话,来窃取他人秘密的房间,没想到如今有一天还能这么用,到时有大作为。
这里处理完毕以后,接下来……楚辞这里原封不动的放置好,又偷偷的跑向别处。
“欢迎回来!”莉莉丝因情绪高涨,白玉般的脸庞,爬上一抹红云,向着过来的二魔打着招呼“路西!尼尔!这里。”
路西法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把西装胸袋里装饰用的方巾,抽出来替莉莉丝擦拭额头上的薄汗:“怎么热成这样也不先回去,当心中暑。”
莉莉丝一手拉着路西法,又招呼着丹尼尔过来:“这不是我们几个好久不见了嘛,平日偶尔能齐全的时候,也就私下建的群里面发红包——特别是尼尔,抢的老快了。”
丹尼尔被莉莉丝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莉莉丝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群里头就我们七个魔,艾登与陛下又不是经常在群里的,剩下五个争红包也没什么竞争力啊。”
莉莉丝手肘轻轻的撞了一下路西法,悄**的故意大声说道:“你看,尼尔都这么说了,都怪你路西。要不是你总气利维,利维就不会退群,与尼尔争红包的,就不会少一个竞争对手了。”
“咳,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要给我戴帽子,是他自己要走的。”
“那我为什么从陛下那听说他搬家以后,你又跑过去找他,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还是第六次搬家了?”莉莉丝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路西法被莉莉丝拆台,又尴尬的咳几声,便岔开话题:“莉莉你不是来迎接我们的吗?尼尔,你也快些进去吧。”
三魔一同进去后,见那两姑娘坐在原地欢迎他们,率先打招呼的是丽蓓卡,她脸上紧绷着,试图让嘴角旁的两处较长缝合线自然些,微笑面对他们,身着华服拿着电子显示屏,上面用彩虹样式的大字写着:“欢迎!”
不便行动的奥蒂莉娅坐在轮椅上跟他们招手,怀里还抱着个八音盒,开口问道:“好久不见,尼尔先生,近来还好吗?”
“我还好,莉娅,你今天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状态好很多了。”丹尼尔点点头,也向奥蒂莉娅问好。
莉莉丝帮丽蓓卡稍微整理衣裙后,双手轻搭在她的肩上,示意她不要太过紧张,让自己放松下来:“好了,我们【七罪】本都是一家子,别这么生分的说客套话了,水银陛下与小艾登呢?他们俩不会是去说悄悄话吧。”
“莉姨,我们在这呢。”艾登跟水银同时出现在一旁的侧门,“看来都到齐了。”
水银站在中央,捋过一丝秀发,顺便将没放在竹篮的苹果给收回去:“各位好久不见,上回我们七个都同时在场,还是五百年前那次会议呢。”
“是啊,如果不是公务忙,我倒是也想多聚聚,只是我们每个魔的行程安排都不一样,太难像今天一样凑到一起去”,莉莉丝有些惋惜的说道:“不过嘛,今天难得都在一起,就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正好“金苹果盛宴”又在陛下的城堡内……那这回由陛下作主,我们几个就都当一回闲者。”
这时,丽蓓卡的电子显示器发出声音,引起众魔注意,上面写着:“我同意莉莉姐的主意……”但她这时才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她,不免有些紧张,浮在空中的电子显示器上的文字立马像流水一样飞快的滚动着:“抱歉!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应该随便出声的!大家不要都这样看着我!”
丽蓓卡因为声带被切除,耳朵也听不见,她平日全靠看对方的唇语来进行对话,可大家也不可能都会用手语交流。所以水银特地找兰达尔先生做了个电子显示屏,她再用自己与丽蓓卡的魔力,将她的心里话与之接通才做到如今大家都可以方便沟通的地步。
奥蒂莉娅双手推过轮椅,手摸着丽蓓卡的脸庞,轻声安慰她道:“没关系的,蓓卡姐姐,不要太过紧张,说出你心中所想之话便好,大家也都不会说你的不好。”
而奥蒂莉娅虽身为【懒惰】之主,却并非因【懒惰】连走路都不愿意走,她失去双腿,从而不得已只能坐上轮椅;包括在那场事故中失去双眼,再也看不到明媚的阳光,现在全靠自身的魔力来感应周围的环境与事物,因此比一般人的感触力也更强。
艾登冷哼一声,但意识到这时自己的态度不太好,又叹了口气:“唉,我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太好的话,蓓卡你不要太在意……对了,路叔、莉姨,那贼子应该还在这儿混水摸鱼吧,要不我来抓他?”
“小艾登,不是说了吗?这回可是放长线钓大鱼,我们现在出手可就是打草惊蛇,那水银陛下何苦又搞这么一出戏,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作为宾客享受就好。”莉莉丝几乎是完全将话挑明来说,丹尼尔与路西法也完全同意莉莉丝的说法。
“那倒也是,是我疏忽了”,艾登一时有些不太习惯这种轻松的氛围,奥蒂莉娅补充道:“或许艾登哥哥是太久没参加宴会了,我记得尼尔先生刚过来时,还带了不少东西……我手上这个八音盒就是他送的,而这个是给你的……”
一来二去,在场的大伙反倒交换起礼物来,每个魔都得到相应的礼物,好不其乐融融;茶话会上,各式茶点令魔回味,畅谈天地间的美好。细腻的口感与茶会上的交谈,尽情玩乐享受,眼前景象都是美好的回忆,陷入甜蜜盛宴邀请的【七罪】众魔,或许都难以忘却这一切。
然而莉莉丝却跳了出来,反问地狱的女皇,她比其他魔更喜欢宴会的快乐,却更难以容易陷入美梦中沉睡。
身为女皇的她也亦是如此。
她知道,她比任何魔都清楚,冰雪是向来寒凉,纯洁而静谧,仿佛一切喧嚣在「那一刻」都被冻结;银月亦是如此,永远悬挂于空中,难以触碰。
“陛下。”
“嗯?怎么了,莉莉。”
女人看着眼前过分到不真切的一切,反问道:“这是必须「选择」的道路,对吗?”
“是,我们别无他选、退无可退,这就是地狱【七罪】必须前进的一刻。”
她得到了女皇陛下的肯定。
“那,水银,这确实……也一定——是你必须「选择」的道路吗?”
“你觉得我有「选择」吗?不,而是我一定去做,我与那家伙只有这一次机会。”
她得到了水银对自己的否定。
“可我希望……不,我们都希望你能走下去,亲爱的,尽管我们都是逝去之人。”
“很抱歉,莉莉……我大概已经做不到了。”
这一段没头没尾的对话,本就无法再阻止陷入一切的无间地狱,“金苹果盛宴”依旧还在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