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怨因终果始为求,痴狂妄想终害己
“他瞧啊,高台上,心冷无情;
又盼呐,思怨了,孽缘情债。
亦收尽滚滚白骨,周而复始;
不过是有去有来,落得干净。
爱恨离别尝遍世间,何谈容易?
戏里戏外本无缘份,又能几时?
且谈因果轮转,自古惜时多悲寂;
终是南柯一梦,还偿清完好散场……”
“……”,亚里克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把收音机给关上了。
这收音机里的人咿呀呀地唱着,听的他心烦意乱,自打亚里克主动从那让他伤心之地离职之后,便一蹶不振。
想来她也对自己很失望吧,自己连做一个趁手的棋子都称不上,想到这,心便拽紧般的痛。
“你是个不错的苗子,这是又打算消沉到几时?不如跟我们去搅了这一方天地,杀他们顶上魔一个回马枪,到时又能有何物敢藐视于你?”
一个陌生的来访恶魔突然点醒了自己,也是他后来的老大,虽然那时自己只是路过,只是用法力稍微帮了一把他赶走该死的蝙蝠。
可他说的没错,是啊,自己日渐消沉也不是办法,站在原地不动,那岂不是更让她瞧不起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要主动出击才是。
“那么,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亚里克·洛威尔德先生!让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欢迎他的到来!!!”
在这里,亚里克感觉自己被受到了重视,不像在她的城堡里过的那般谨小慎微,他可以畅所欲言自己的想法,为组织发挥才干与计谋,底下的小弟都奉他为“大哥”,他也越发开朗起来。
但一日出任务时,他又遇见了她。
亚里克见水银带着埃里克不知去往何,这个点想必去谈事务吧……自己怎么又在暗自揣测了,真无趣……可虽然说是再次见面,竟然是以他在暗中偷窥的形式才与她相见,这次任务又与他这位旧日的上司无关,他本想赶忙走去任务地点——
可他,居然瞧见埃里克那家伙!竟能!竟然能与水银一起坐在当街一张椅子上吃甜点心!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周围的恶魔似乎都对此熟视无睹,好像他们两个只是普通朋友在一起吃东西而已。
亚里克突然只觉酸涩,他也曾听晓过不少关于埃里克跟水银的往事,当时只觉他们二者是不仅仅只是君臣关系,还是患难之交,好生令魔羡慕。
其实他还是公务员的时候,他也曾不少碰巧撞见过水银与审判长、还有裁决长共用下午茶的时刻,他有时候不小心听到她们之间的谈话,大多都是在聊一些趣事,而非只是公务。可能也是怕私密谈话泄露出去吧,所以借其他事来混淆视听。
水银对她们两个,还要对比埃里克更为亲近,可谓是“莫逆之交”,大抵都是姑娘的原因,从而更为贴近。他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她们两个对水银行过礼数,除了像是他这些“外魔”面前,还稍微装装样子。
就连平民都比他强,有时候水银下来视察的时候,还会亲自上前帮帮他们的难处。也可以说,水银是目前现任【七罪】中里面最为亲民的恶魔了。想与她见上一面,虽然说起码要排上一年半个月之类,毕竟女皇的行程比一般恶魔还要难以想象的满,而且也有不少恶魔天使都想见她一面,但是最终还真的能见到谈上几句话。
这可真令魔意外,明明身为高贵的女皇陛下,却总是在一些让魔意想不到的地方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该说是“善良”还是说是“施舍”呢?或者两者皆是?
本身这个魔女的存在,在这个到处充满血腥与暴力的地狱就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她带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感,容易让任何人感到松懈的亲和力,或许这也是恶魔的一种表现方式。
毕竟她的目光,从来在乎的都不是这些东西。
说实话,他真的很【嫉妒】,【嫉妒】着水银身边手下的恶魔,包括那些平民,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能如此容易的接近她?自己就没办法呢?是他自己真的没有能力吗?可他兢兢战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从未见过她对自己真正接纳过。
最多也就听见她说过一句:“做的很好,好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之类的客套话,说不定她都不一定记得自己的名字。
“……”,亚里克终究还是选择落荒而逃,毕竟现在自己哪有脸去面对水银。
于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直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嫉妒魔女】——彻底,真正,不得不注意到他为此。
他开始什么脏活累活都做,不管组织派下来的任务是好是坏,他都能圆满完成。也正因如此,他连连升官,受到更多的表扬与赞许。
可是,这还不够,完全不够,这些仅仅只是徒有其表的东西,又怎么能让那个魔女开始真正注意到自己?
直到那天,也是他头一次见“天使下凡”,洁白的光辉照耀在身上,天使的羽翼如雪花般洁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令人感到宁静与神圣,除了……那个就算是恶魔,看了也觉得不安的多重眼睛盯着自己,实在是过于密集。一环又一环的眼睛连在一起,像是铁锁连环,一睁一眨注视着眼前任何人的一举一动,似在监视与审判对方的价值。
这便是「楼上」的家伙吗?真是罕见,在这凡间,不知有他们多少信徒想见他们一面,不过他们这些天使的这副“真身”模样,可能跟凡人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亚里克见过不少凡人歌颂与吹嘘这些天使美德的壁画,为表明他们的信仰其美,多为正常美感的人模人样,对于恶魔则为评击其邪恶与狠毒,从而特意将其画的丑陋无比。
遗憾的是在现实中,在这「另一个世界」,如果用人类的眼光来看,结果反而是相反的呢。恶魔大多为了能诱哄吸收人类的灵魂,相貌上会更为美型些。不管是原生恶魔还是罪人恶魔,都或多或少长得还是可以能看的。
原生恶魔也就是土生土长的地狱生物,本就不必多言;而罪人恶魔,在下地狱以后相貌会有点有所改变,且无法生育新生命,整体上就是让你变成看上去能让人接受的相貌,就是稍微修改一些不太完美的地方,不至于说丑,至少看上去还有个“魔样”。因此在地狱,很少说会有什么外貌歧视之类的东西。
只要大家生来都是残缺的,又有什么好歧视呢?只要你是以“罪人恶魔”的名义下地狱,管你未来会是什么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身为这个最底层的阶下囚与流浪汉,通通都会被打上名为“遗弃”与“无用”的烙印。
可是,地狱向来是公平的,不会因你是谁而对你有特殊对待之类。因此,就算是原生恶魔,生来在地狱里就是本地魔,天生自带高贵的地位。可一旦原生恶魔并非以寿终正寝地死去,而是“被杀死”(包括自杀)又或是像罪人恶魔一样生前犯下什么罪行,只要不是用特地对恶魔实施彻底死亡的武器,都勉勉强强算是留有一丝灵魂的保留,也照样会变成罪人恶魔,相当的公平公正。
地犾虽然就像烂成泥一样的回收垃圾场,死亡只是其中的一件调味剂,尸体是堆在其最上面的点缀——当然,既不会有赢家,也不会有输家,唯有命运使然。
因为,地狱会给予最为公正的评价。
每个来到地狱前的任何人,都必须先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才能成为铁血的恶魔,即使不乐意也必须这样如此前进。
只有前进,唯有前进,必须前进,恶魔就是如此贪心无比,一旦不快乐就会死的像身为欲望的奴隶。
……不过再怎么变化,也是需要收取代价的,就算是恶魔也难逃其责,可以说罪人恶魔们,是被迫强制性用「变化」换取身上的任何一些东西了。
可以是四肢,可以是五观,这种表面上停留在肉体的东西,也可以有点虚无缥缈之物,比如:灵魂……特别是最纯净,最干净,最美丽的灵魂,那是所有恶魔都想吞吃的对象,倒不如说即使是天使或是人类都渴求不及。
毕竟在尤其,或者说,极其讲究「契约」精神的地狱,这东西可是相当抢手的硬通货,先到先得,一分货一分钱。
反观天使就不一定了,现在他们面向世人大多都是他们的人间体,而真实相貌也就是「真身」,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容易让人不适到反胃呢,呵呵。
这些仙神嘴上说是“了便是好,好便是了”,可心底里头终究还是放不下那点私心。哦,他差点忘了,毕竟仙神跟他们恶魔一样,曾经也是人啊,人到底还是有劣根性的。
像隔壁那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宙斯不就是吗?哈哈,好一出混乱的关系。若真是有一颗为苦心成神的神心、仙心,为何又死死拽着不放那点子凡尘关系舍不得呢,说到底,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修炼成仙神罢了,又与恶魔何异,一念神魔之间而已。
能做天神者,必然斩断七情六欲,不是要做个无情无义,草木石块之神,而是要让身心圆满,平静地看待眼前的一切,不会再被酒色财气乱了心志,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就冲动行事,但依旧可以生气,可以欢笑,可以悲伤,可以因为他人的不幸而愤慨。
可惜真正能做到之者,又有几谁?
不过他依旧与这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天使做了交易,原因无他,只是利益的关系。他给他们情报,「楼上」的给他钱财用来接济家里的小辈恶魔们。若真能推翻水银的皇位,他还能重新获取权利谋个官做做也挺美。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易碎的梦,渴求过多的命中注定,都会反噬自己。
他记得,那是一个雨夜。
亚里克与当今的【暴食女巫】丽蓓卡进行了一次一对一的公平决斗,因为他只是想取回自己的「真名」。
所谓「真名」,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是契约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众所周知,名字是对某一样东西的称呼,恶魔也是一样的,而「真名」就是「真正的名字」,正确地应该说是世界对于你这个人的定义名。
比方说,亚里克·洛威尔德是他的「真名」,而内森是他取的假名。在契约中只有双方都报上真名来,才能实现其中的条律,若其中一方报上假名是无法使用的。
而每个恶魔在下地狱之后,自己所有的信息,包括真名,都牢牢掌握在那份「名单」之中,可以说是“得此物,就是可得这地下”。因为一旦「真名」落在他人手中,尤其是在「名单」这种更为特殊之物,便什么都要听令于对方,比契约的掌控还要强。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取回自己的「真名」,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向【七罪】其中的一位恶魔挑战。然而至今为止能真正打败【七罪】之人,几乎少的可怜,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面对实力强劲的【七罪】恶魔还是很难对付的。
先不说像是【嫉妒魔女】与初代的那著名地狱夫妻俩了,这种一看就惹不起的;艾登殿下又是出生入死最多的,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那种,带兵打仗一般都是狠角色;丹尼尔大人与奥蒂莉娅大人虽然出手不多,但隐隐约约都能感知到其强大的魔力底蕴;就算是被称为目前这二代【七罪】里最弱的【七罪】恶魔——【暴食女巫】丽蓓卡女士,也更不是任何恶魔可以触碰到的力量。
而且输掉的人,可是要将本钱给赔回来的,比方说新的不对等交易之类。
这也是为什么不少恶魔,就算再怎么希望能重获自己的「真名」,可是实力上能跟人家掰手腕的也真没几个,还要付出新的代价,便一一都放弃了。
亚里克取回自己的「真名」,比起所谓的隐藏威胁,更多还是想重获自由,不必每时每刻都被地狱受到监视之下,所有被绑上于此的恶魔都是在带着脚镣跳舞,而他决不愿意永远这般寄人篱下。
那个魔女坐在中央当裁判,丽蓓卡也已准备好她的双刀武器正要比试,周围的观众也在期待这场斗争的必然结果,等着他闹笑话。
亚里克深知自己的实力还是无法触及到【七罪】的任何一位,所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在场的恶魔无一不惊讶的,毕竟怎么会有魔好端端的去送死?去打一场压根就赢不过的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亚里克也深明这个道理,可他又怎么会服气,难道一辈子就只能活在他魔的阴影之下吗?他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觉悟,于是亚里克持剑冲了上去。
可奇迹没有发生,仅仅只是一回合,他便倒在于丽蓓卡殿下的刀下,她仅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破绽,直接用法力附在双刀上,再一击贯穿自己的身体,简直是可怕至极的实力性的压倒。
毕竟现实不是童话书,不是嘴上喊喊什么很热血之类的词,就必然能打倒一切阻碍。
“唉”,那个魔女没有再多看一眼,这场他们【七罪】这一边,毫无悬念必然胜利的结局,“胜负已分,蓓卡,你来决定吧,毕竟是你赢了。”
随后女皇便一走了之,什么也没留下,大抵是这场本就必胜的争斗,让她感到无聊透顶。
他又一次让她失望了,而结果也可想而知,丽蓓卡仅仅只是选择了将他的脸弄坏,然后让他滚的远远的。
亚里克满脸血腥、连爬带滚的走出古堡,他何尝又不知道丽蓓卡这个女人的恶趣味,故意损坏脸,不就是让他连脸都丢尽了吗?他周身的煞气,不禁让其他路过的恶魔都不自觉地快走几步。
如浓墨一般化不开的夜色,月亮洒下皎白的光华,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银色的月辉染满枝头,片片绿叶在耀眼的光华下闪烁着动人心魄的银。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刺眼无比,何无一物不是在嘲讽他的自作多情。
时间回到现在,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还是在这个大厅之内,还是她们两位【七罪】恶魔与自己之间的“决斗”。
“怎么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水银急促的话语又将亚里克的思绪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拉回到现在的时间。
“呵,哈哈哈,我明白了”,不过直到今日,亚里克总算搞懂了,无论他怎么祈求且希望眼前这个魔女注视于现在的自己,哪怕是奉献一切,她本来就不会看向自己。
身为【嫉妒魔女】的水银,可以是清辉易冷的银月,也可以表现出铁血残忍的蔷薇,又或是闪闪发光的冰雪。
唯独不是——他心中可以认可的【地狱之主】,他认为她称不上这个名号,也不应该有这个身份。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他心中的怨念更加笃定了她的德不配位。
“嗯?”水银看他突然发笑,便换了个问法:“难道说?亚里克,你是想?”
“没错,请让我最后称您为一次陛下吧,我想再次进行决斗,只是这一次——是面对您!我就算死,我宁愿死在您的剑下。”
亚里克快压不住心中的兴奋,强制冷静的继续说道:“至少在我还在您身边时,我从未见过您全力使出法力,包括那把传闻中的剑。我早有听闻您的魔法威力之强,可我知道那是因为您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对手!所以对您来说,这些家伙不过是拆一次就坏掉的玩具。”
“那么就由我来做您的一次对手,陛下,请用尽您的全力来对付我!”
丽蓓卡一时间也没猜出这个亚里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她并不打算阻止。
因为亚里克的实力,几百年前她还是知晓的。当年那所谓的“致命一击”,其实最多也就伤其四五分,只是表面上看比较骇人罢了,治愈起来倒不麻烦,她手起刀落还是能判断的。实际上当时也有水银陛下的意思,给于亚里克一击为止就好,给个痛快,更希望他能去做自己心中真正想做的事,而非执迷不悟于歧途。
可惜……这家伙反倒越陷越深,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了啊……明明天赋也不差,办事效率也还行,虽然说称不上等,可也算不错了。
丽蓓卡也被他弄得越想越不明白,亚里克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执念于此,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选择走上无法回头的独木桥。
不管了,就这样吧,有些事情剪不断理还乱,“解铃还须系铃魔”。她想,水银陛下比自己更清楚这个男人的心魔,当初收他于手下,埃里克就已经看出这个男人容易走极端,倒也不是没提醒过水银陛下。
可她却说:“没关系,这不是很好吗?我很期待那一天。”
那一天不会指的就是今天这种对立的局面吧?真奇怪,水银陛下怎么也变得跟路西法一样恶趣味了,不过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他们俩,自己一旦恶劣起来……还是在暗戏看戏就好了。
水银站起身,一步一步靠近于亚里克,她什么也没有说,他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是要动手了吗?她的行为常常令魔捉摸不透、举棋不定。
这越发沉闷的气氛,让魔窒息的压迫感,无处可逃的困境,只让亚里克觉得自己突然想到的决定有一种后悔之感。不,他才不会回头,再难以呼吸,他都不会再犹豫了!
就是现在出手!让这死魔女去「死」吧!亚里克立马施法,变出了个锋利的铁刃,正准备刺向水银的胸口。
可她却此时突然抬头,将双手摊开至周围,站在原地不动,露出了他这一生第二个无法忘记的场景——水银她的那只红瞳温柔的望着他,嘴角略带有幅度的微笑,嘴上还说着什么,似乎这一切都是在迎接他刺向她自己的怀抱。
陛下她在干什么?这分明是白白送死啊!她怎么能在此刻如同圣女一样在怜悯自己?!她为何不拿起武器?她为何不像那日一般如同看垃圾的眼神看自己?这根本就不像是她的作风,不应该如此的,不应该如此的!
他手中幻化出来的铁刃,终究还是刺向了她的胸口,鲜血如注,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
亚里克还来不及思考,水银的手却握住了那把刺向自己胸口的锋利魔法铁刃,轻轻一握,手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滑伤口落,嗒,滴落在地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一滴,两滴,随着水银渐深的把挥,血色玉珠变已成一道血流顺着手心一直流到地上。
他的目光已然从迷茫到震惊的地步了,大抵是在想:“她是疯了吗?这个女人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水银那只带血的手轻抚着亚里克的脸,明明伤害她自己的魔是他,可她却依旧温柔地望着他,顾不上身上的伤与血,仿佛他只是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
亚里克只听见她兴奋地说道: “你终于做到了,亚里克!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啊!”
水银这一句话,直接把亚里克给真正的打醒了,是啊!原来自己想要的是——哎?
她将插入自己胸口的铁刃直接拨出来,顾不上不断出血的伤口,反过来插入了亚里克的心脏之中,又一扭转在其中搅动起来。那份疼痛如同灼热的火焰,无情地炙烤着他的肌肤,让他全身无力,无法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从前那般崇拜于你,你却放手让我出去闯荡,甚至正眼都没瞧过我一次,我原以为你只是瞧不起我……可你现在却在做什么?!为何还要让我临死之前才知道你的本意?!为什么?”
亚里克重伤倒地,整个魔躺在地上,他的愤怒瞬间爆发,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不可抑制地咆哮。
“为什么?你知道的,亚里克,因为你的自作聪明,早就已经害死你的家族了,我原本还想留着追查一些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你们已经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而且,你刚刚犹豫了,我更加笃定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小丑,你以为我仅仅只是利用吗?不,我啊——只是单纯想让你成为【嫉妒】的养份啊!这份怨恨,实在是太过于完美了!简直不用清洗与处理,就可以拿出来当博物馆完美展览用。”
“我的确原先有想引导你成为放下执念,回头是岸等云云,几百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不过我如今再次又知道你的时候,你已经犯下太多错事了,既然如此,那不如让你发挥最后一次价值,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我的认可吗?”
她猩红的瞳孔放大些许,显示着主人的兴奋无比,双手上的鲜血来不及擦拭,朝向着亚里克,强行拽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二者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
水银伸手将左眼的眼罩给摘了下来,亚里克却在此看到了惊人的诡异场景,一下子受到震憾,导致他恶心到想呕吐,身体一紧,被惊恐的感觉浸透全身,更是躺在地上彻底晕过去了。
“……水银姐,已经足够了吧,这家伙承受能力可不太行哦。”丽蓓卡已经观赏够足够的戏目,也走了过来,劝说着水银。
水银在她说话期间,又将眼罩重新绑回左眼上,转过身对丽蓓卡说:“没想到,我就跟他对视了那么一眼,他就这么晕过去了。”
“唉,水银姐啊……不过比起这个,你要不然还是先治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吧?”丽蓓卡指了指水银身上的血。
“不用担心,蓓卡,就这点小伤而已,自己会好的啦。”水银说完这句话以后,嘴角边溢不出的血流了出来。
水银姐这已经不是小伤了吧,血都流下来了……丽蓓卡想着水银姐的心是真的大,虽然身体还是会痛,可对于痛觉已经到达无视的地步了吗?
丽蓓卡执拗不过水银,真是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口气,便掏出了一瓶临时可以治愈的伤药:“那至少把这瓶喝了再说,然后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叛徒呢?”
只见水银一口气将药水喝完以后,便大言道:“那自然是全部绞杀呀,蓓卡,单是他们在背后里面搞的事,杀他们个千百遍都不够的。”
“唉,从前就跟莉莉有商讨过,我当时就说要不要全部都绞死,莉莉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想着要不然放他们一马?毕竟当时他们也没闹出太大的事,加上那时候也忙乱,更先对付着其他不服气的恶魔。想着小事化了,大事从简,我也确实是放手了。结果呢,时至今日才处理,属实是可恶!他们家的魔可没有一个真把我放眼里,也没一个好东西,竟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水银似乎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 “哎,蓓卡,要不我下令这件事由你来负责?”
丽蓓卡点点头,回答道:“既然水银陛下您已经决定好了,我奉旨便是。”
“嗯,我记得他们家也没什么新生儿了吧,如果有的话,就送去孤儿院,我不想对18岁以下的孩子动手,仆从小厮之类的就放他们回家吧,不必再为他们家族做事了。然后……来魔!传令下去,先将洛威尔德一族皆给封闭抄家,财产充公,剩下的不管男女老少,全部灵魂通通扔去绞死,留下的空躯壳什么的就由火葬场负责吧,最好什么灰都不要留一点。”
丽蓓卡见水银要将洛威尔德一族给彻底终结,心下了然,便又问道:“那之前的特雷修·洛威尔德……也是要如此吗?”
“嗯?”水银重新坐回王座之上,接过仆从拿过来的毛巾清理着手上的血迹,又想了想,便说道:“那件案件我交给路西去办了,这小人还是他处理吧,蓓卡你就安心处理你手上的事就行。”
丽蓓卡交旨以后,便马不停蹄的去办事,这加急之事属实烫手山芋,不敢怠慢几分,顺便通知罗夏医生赶紧进宫里给水银医治,要是以她的性子来,估计会完全不管身上的伤,也不用魔法自己治愈,就又去处理政事了。
水银让仆从们将这满是血腥味的大厅处理干净,自己连忙赶去会场。
艾登已然等候多时,见她带着伤来了,立马吩咐魔去找医生来,便问道:“银姐,是古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有魔敢伤到您?”
水银摇摇头,可也不好拒绝艾登提供的医治,只好一边坐下给他魔医治,一边将刚刚大厅发生的事也给一并讲给他听。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他奶奶的个腿!亚里克那鸟魔我从前就觉得他太偏执,而且他们家族背地里干过的勾当事,我也有所耳闻,确实不能再放过他们了。”艾登气得手上凝聚着蓝色的鬼火,差点要直接杀进洛威尔德一家里去,还是水银先快一步将他拉住。
“艾登,你也别激动,你身上也有伤呢,刚那会儿玩爆炸还玩不够吗?”
艾登不再发作,便变乖乖的听水银的话,接受着医生的疗伤。不一会儿,罗夏医生与听闻水银受伤消息的丹尼尔也赶了过来。
“陛下,艾登,你们怎么……”丹尼尔正要关心水银与艾登身上的伤势。
艾登打断了丹尼尔,让他不必担心: “尼尔哥,我们没事,你瞧罗夏医生不也赶过来了吗?由他为我们治伤,很快就好了。”
罗夏先是给三位【七罪】恶魔行礼问好后,并说明自己是受丽贝卡之邀而来的,又给受伤的银登二魔瞧了瞧,发现也没什么大碍,平时吃些药且需要换药勤就好,毕竟罪人恶魔的身体素质本就并非寻常人。
【七罪】三魔又聊了些许日后还要处理的事情,顺带聊起其余【七罪】恶魔的去向,路莉二魔留在大赛现场处理相关事宜,奥蒂莉娅则是继续追查去了,三魔决定还是等其余【七罪】恶魔齐了再商讨剩下的事,也就散了去。
“等一等!罗医生!”水银叫住正要远去的罗夏医生,她顾不上自己的伤,一路小跑过来。
罗夏便转身停留在原地,又向跑过来的水银行礼,便问道:“陛下您还有何事?是身体哪里还有不适之处吗?”
“没有,我只是想问,你现在有带关于人类的伤药之类的吗?”
罗夏被水银这么一问,便知那小子估计又来地狱了,“这倒是有,不过需要回诊所一趟,请您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