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司醒来的时候，台上的演员都不见了。
上一秒他刚告别真锅主任。
下一秒，忽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幽魂将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是梦？
是平安京？
他分不明白。
——
“嗬嗬。”
嗓子很紧很干，领口湿漉漉的，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低头看去，半个手掌都染上了血。
舞台上烈火升腾，天花板塌陷的水泥石板，挂着几根孤零零的电线砸进前排座椅里。
舞台附近都是人的残肢。
他瞪大眼睛，站起身反复确认自己脖子周围有没有伤口。
“嗬。”
脖子没有、胸口没有、自己身上没有伤，可这血...
‘啪嗒。’
他起身的动作让断裂半截椅背的座椅向后栽倒。
“...”
舞台上的火还在燃烧。
武司回过头。
黑红色的血迹以他的座椅为基点往后遍布。
“到底是什么噩梦——”
目光从手掌往后移动。
领口的血迹、断裂的椅背、四周碎末似的生物组织。
还有...嵌进墙板的铁片。
天花板响起细小的动静。
“谁、谁来...”
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像鼓点一样震耳，呼吸声越来越重，嗓子干紧的发疼。
武司抓住身边完好的椅背支撑着自己。
他环顾这样凶杀案一样的现场，靠周围环境还原出了一个事实。
“我死了...”
“不是吧。”
一天前，他满腹雄心壮志，依靠一份面试通知，坐车离开乡下到京都谋求未来。
大城市人来人往、灯火璀璨。如果面试成功，他就能以老师的身份留在这儿，到时候乡下的妹妹、祖母也就都有了依靠。
面试梦幻般顺利的过了，那发着光的未来几乎都要拥抱他。
然后？
然后他为了庆祝，买了一张临场的话剧票。
总共四幕的苹果园日记，造成现状的苹果园日记。①
‘卡啦卡啦’
头顶的天花板又一次发出脆响。
细小的碎石与灰尘从上面掉了下来。
剧院貌似要塌。
“嗬嗬。”
呼吸声像破了的鼓风机。
他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裂隙蛇一般在棚顶游走，武司赶紧挪动自己僵硬的身体往后面的紧急出口走去。
幸亏临场的话剧票只有最后几排的座位，要不然武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卡着棚顶塌落的前一秒，勉强摔倒在紧急出口外。
“嗬嗬。”
“朋友，你还好吧？”
一双手伸到了急促喘息的武司身前。
那男人穿着一身暗棕色的风衣，脸颊瘦削，颧骨较高。
“还好，还好，谢谢。”
在那男人的帮助下武司站起身来，揉着自己的嗓子沙哑的说道。
“又是起火、又是塌方，这到底怎么了？”
“你从里面出来，你不知道？”
面颊瘦削的男人挑了挑眉，眼神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我只知道我来看戏、或许是睡着了也可能是走神——”
不等武司说完，男人伸手拦住了他，并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瞧，猎狗。”
“怎么...”
顺着男人下巴扬起的方向看，警视厅和消防的人都到了，但忙于现场取证和灭火的他们，就跟没看到站在紧急出口边的两人一样，没一个人上前询问在现场附近的他们。
“我得走了朋友，祝你尽快清醒过来。”
“啊？啊...谢谢。”
还沉浸在极限逃生中的武司，木木点头答应。
“清醒过来？”
武司扭过头，穿着暗棕风衣的男人仅剩下一个背影。
而另一边，除了警察与消防外又出现了一些腰间挎刀男女不一的年轻人们。
“开始探测！”
“扰动值在增大，就在我们附近！”
“在那儿！！”
‘噌。’
刀刃出鞘声不绝于耳。
回过神的武司迎面就看到一串火刃朝他飞来。
“妈呀！！”
炽热的火浪，让刚逃出灾难的他腿肚子一软，当场跪了下去。
热浪擦着他头顶撞到背后的水泥墙体留下一片焦黑。
“退魔队！！放弃抵抗！！”
“不准动！举起双手！！”
少年少女的武士刀上燎起明亮的火焰，是抹了油吗？是抹了油吧！抹了油就能甩出漫画一样的火刃吗？
武司连忙举起手，但他身上的西装被飞来的流火点燃了一点。
“我不不不不动！”
肩头的火苗窜了起来，武司已经感觉到了那火苗的温度。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中轴的人吗？爆炸是你们策划的吗！”
衬衫、短裙。
腰间环系着看起来好似校服的衣物。
一头红发的女子就那么拎着着火的武士刀走到了武司身边。
“说！不然就把刀捅进你的OO里！！！”
黑社会？不良？
武司僵在了原地，嘴里的舌头也跟着僵在口腔里。
“不不不我不是，着、着火了！着火了！！”
火苗在肩头窜的老高，橙黄的火燎到了武司的耳朵，顾不得面前挎着武士刀的不良少女，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警车，就地滚了起来。
“这家伙——”
“有咲，他身上没有气息...”
戴着眼镜的少年拦住了作势砍人的少女，并推了推眼镜。
“误会一场，他只是和邪魔所在的方向一致，奈菜、有咲，带他起来吧，其他人跟我...”
围着武司的‘持械不良’们打算放走武司，但在地上翻滚的后者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商讨，滚了两圈的他找准机会，猛的翻滚出几人的包围圈，连爬带滚的朝远处的警车冲去。
“警察！！警察！！救命！！救命啊！！”
“那边的黑社会不良要勒索我！！！”
“喂、他们过来了！！快快、快！快做点什么你个混蛋！！”
被武司抓住的警察看了看武司口中的不良分子，转过头对其露出了有些困惑的微笑。
“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喂他们过来了！过来了！枪呢？！枪！做点什么你个税金小偷！”
“先生您误会了，他们——”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而警察却毫无反应，经过一阵头脑风暴过后武司想到了流言蜚语中传过的官匪勾结。
爆炸？官匪勾结？
大阴谋啊。
他顿感今晚的夜色实在是多彩，但眼下还是如何逃命更重要。
“救命！救命！消防！！”
“啧。”
火蛇魔幻般挡在了他的逃跑路线上。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将武士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不良少女，手指毫无损伤的擦过刀刃上的火苗，瞄着自己的脸侧甩出两团火。
“oi，那个大叔，谁是不良啊？”
“警察先生、警察...警...”
在颤颤巍巍的武司面前，少女站住脚步将刀上的火苗抖灭。
“听好了，仆②是田岛有咲，邪魔退散的退魔师。”
火焰照亮了少女的脸庞，她皱着眉，抬手抓向武司的肩膀。
“根据保密条款，你现在——喂！！”
武司很好奇少女之后的话。
可少女的声音离他越来越来远。
耳边乱哄哄的，好似有人在呓语，剧院中的四幕话剧在眼前一帧帧闪过，演员的表演、猝然的爆炸。
还有随爆炸一起飞来的铁片。
眼睛无法移动，可视野却不停变换。
地面、天空、地面。
干紧的嗓子好了，现在从未有过的清爽。
猫屋敷武司。
25岁。
他的视线离开少女震惊的眸。
最终，停留在女孩漆黑的打底裤上。
‘该死。’
注：①出自1940年久保荣的《苹果园日记》该剧以七七事变为背景谴责探讨战争的主题。
②原指日本男性称呼，ACG文化中以女性身份说出男性自称有一单独描述概念：‘仆娘’用男性自称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