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那条不太熟悉的小道迈步而去。
清幽的环境,苍翠的密林。
脚下是一条光秃的黄泥地,像被许多人踩出来的。
这是从上清宫前往炼丹阁的便捷小径,是上次一个热心师兄告诉他的。
只可惜没询问到那人的名字。
毕竟在林清玄的意识里,对他好的人太少了。
那会儿他怎可能没注意到旁边师妹的嫌弃,只是选择性忽视。
哪怕那师兄是表面示好,可他依旧觉得心里暖洋分受用。
少年一直以来被人平白无故嘲笑,戏弄,嫌弃。
表面上是上清宫万人敬仰的大师兄,可背地里无一人认可他,承认他。
再次怀着莫名心情来到炼丹阁,一如既往的安静与诡异。
不散的丹药泥香缓缓飘来,钻入五脏六腑,害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来到了炼丹内门前,一个小老头悠闲悠哉坐在一把老旧的藤椅上,前后摇晃的咯吱声刺耳难听。
“长老,我又来了。”
“这次是来取养神丹的,请问还是跟上次一样的房间吗?”
林清玄朝着长老微微鞠躬,很有礼貌。
老头儿微微睁开满是皱纹的眸,扫了一眼,像是确认他的身份。
“小子。”
“你...”
长老欲言又止,像看到了什么奇怪,不免多在他的身体上打量,最终落到他清秀脆薄的胸膛附近。
“怎么了,长老?”
“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
“这个你拿着吧,算是可怜你的。”
老头儿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颗圆滚物体,没有起身,随意朝空中一抛。
一颗明晃的小圆球扎入他的视线。
林清玄慌忙之中接住了圆球,发现是一颗丹药,治疗用的,价值便宜,名字记得是叫作...去火丹。
去火丹乃是一种作为治疗用的丹药,与活络丹不同的是,去火丹倾向于治疗与火有关的伤痕。
譬如有人大面积被火焰灼烧,或是承受高温,血肉模糊,用去火丹可以快速康复,效果神奇。
林清玄不太理解长老的意图,看向闭眸打盹儿的小老头。
“长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东西...”
老头儿挥了挥手,打断了林清玄的话。
“好了,小子,跟上次一样的房间,去取就行了,莫要打扰老头儿午休。”
“呃...好的,长老。”
“那就多谢了,弟子不打扰了。”
林清玄说完迈过老头儿,朝着微敞缝隙的内门迈去。
再次来到相同的房间,熟悉的丹药香味儿从里面飘了出来。
林清玄微微扣指,朝门前敲了几下。
“你好,药青衫师姐。”
“是我,林清玄,我来取养神丹。”
等了几许时间,见里面没有人回应,于是林清玄再次敲门。
这次他多用了几分力道,磕得洁白指骨微红。
“药青衫师姐,我是林清玄,之前来拿过丹药的师弟!”
林清玄的声音大了几分,依旧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只有一股丹药飘来。
突然!
林清玄细嗅丹药的味道,却嗅到了一股难闻的霉味儿。
这股霉味儿仿佛陈年数载,伴随着铜臭以及潮气,十分难闻。
“药青衫师姐,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怎么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林清玄微捂鼻孔,见里面的人始终不回答,于是他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师姐,我进来了啊!”
“你别怪我!”
林清玄用力推开了那道脆弱不堪一击的门。
虽然天赋不佳,可多少修炼了几年,基本的力气还是不差。
推门而入的瞬间,仿佛数十年沉淀的恶臭袭来。
这味道简直是臭气熏天,差点把林清玄弄得晕了过去。
他快速捂住口鼻,屏住呼吸,眼前的灰尘被门飞快开启的大力吹扬。
隐约的视野里,他看到了一幅与之前不同的景象。
破旧的药柜里满是细密的蛀虫尸体,失去四方四正的形状。
那一口本该炼煮丹药的大黑锅残破不堪,满是坑洞。
这里的环境变成了与周围相当的场景,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完全不可能是像人居住或者炼丹的地方。
“怎么回事!”
“这里是...难道我走错了?”林清玄微微惊愕,稍稍退了一步,目光扫过门口序列牌,的确写着96。
只是那挂着九十六的牌子变得歪歪扭扭,字迹模糊,上面有不少黑色的液体。
像是已经风干多年的血液。
“又来了。”
“我是出现...幻象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我到底是怎么...”
突然,林清玄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手很小,力气不大,却寒冰入骨。
仿佛要冻结皮肉温度。
林清玄猛然回眸,眼中的视线又变得不一样了。
身后站着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赫然是药青衫。
药青衫看到林清玄惶恐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连忙道歉,“哎哟,师弟,你怎么了,是被我吓住了吗。”
“看不出来师弟胆子挺小的啊。”
药青衫一脸淡然从林清玄身边走过。
少年一言不发盯着她,视线随少女移动,再次落入房内,已是与上次一样的布局。
那口铁作的大黑锅不断被沸腾的火焰吞张,陈旧的药柜有些破烂,但没到千疮百孔的程度。
恶臭与霉味儿不知不觉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清玄彻底懵了。
他有些分不清了。
刚刚的场景是因为长期噩梦衍生出来的臆想。
还是说现在看到的一切,其实是...
“药青衫师姐,你刚刚跑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房间里,你火还在燃着呢,这样会不会有点危险啊。”
林清玄缓了缓心神,一脸若无事说道。
“哦哦,没事的。”
“这锅里的丹药经烧,我刚有点事儿,去炼丹堂跟长老汇报新的丹药成功率,嘿嘿,不小心耽误了一会儿。”
“哦。”
“这样啊。”
嗯?
突然,刚松懈下来的林清玄又觉得不太对。
正常来说,炼丹长老的确需在炼丹堂待着,一般另外有弟子守门。
去年刚上任的炼丹长老讨厌沉闷的炼丹堂,喜欢一个人守在门口乘凉,无需弟子帮看守门。
“药青衫师姐,你刚刚去炼丹堂...找到长老了吗?”
林清玄滚了滚喉,尽量压下语气里浓烈到极致的猜忌与试探。
药青衫的眸子落入阴黑房间,发着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少女考虑半晌,好似看透少年的猜忌,笑着回应。
“没有啊,没看到人呢,估计在别地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