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翻了翻卷轴，又看向少女清秀的脸蛋。
那对好看的眉眼似一汪清泉，只不过现在闪烁着一丝固执。
“温弟子，你确定要地级丹药——宁神丹吗？”
“老实说，你的修炼过程顺风顺水，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拿宁神丹。”
“这丹药是给那些修炼出了岔子，易走火入魔的修士备用。
“要不这样吧。”
“我建议你拿这个丹药。”长老好心指了指卷轴上的另外一排文字。
“这丹药可以助你快速修行，说不定能早日突破...”不等长老说完，温雪晴的眼眸已经冷了下来。
“我说了，我就要这个。”
“麻烦长老替我带路，顺便通告一声。”
冰冷的请求似命令，让长老直接闭嘴，将卷轴灰溜溜收好。
“那请随我这边来。”
长老一路引领着温雪晴从炼丹阁的大道步行。
这一路上人来人往，不少弟子取丹药，送天材地宝，换取灵石。
俩人的速度不慢，路上毫无言语交谈。
温雪晴很快看到压抑的炼丹阁，以及小门前藤椅上，午休乘凉的老头儿。
老头儿闭眸假寐，怡然自得。
老头儿完全没有正眼看温雪晴旁边的长老，反观那长老，却是对乘凉的枯瘦老头儿一脸谄媚，没有任何不满。
温雪晴不是第一次来炼丹阁了，但来的次数少。
少女不喜欢这种压抑的建筑风格，以及那股子恶臭的丹药味儿。
从温雪晴的视线去看炼丹阁，这里仿佛像巨大的蜂巢。
里面的弟子被灌了某种魔咒，脑子里全是想的炼丹，炼丹，炼丹。
他们可以为了炼丹不吃不喝，可以为了炼丹一夜不眠。
他们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娱乐，只要能炼丹，就是生活的意义。
他们...可以为了炼丹死。
他们上进，努力，勤奋。
他们渴望在丹道一途成才，做出贡献，脱离底层，成为远近闻名的炼丹大师。
他们所作所为让温雪晴毛骨悚然。
这简直像拼命为集体付出的工兵蚁，被榨取人生价值，直至默默无闻的死去。
闻名天下？
别逗了。
修真界从不缺乏天才。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你还在为你取得的成就沾沾自喜时，说不定此时已有下一位天才刚刚诞生。
世间就是这么无情。
温雪晴每时每刻在严于律己。
少女害怕被抛弃，害怕失去一切，害怕被人轻视，所以同样拼命，勤奋，努力，可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那个...张长老，我们是来...”
“嗯，我知道。”
“进去吧。”
老头儿听到长老的声音只是支会了一声，那长老连忙说道，“张长老，我们是来取宁神丹的，卷轴与许可在这儿，要不你过目一下？”
“哎哟！”
“真是麻烦！”
“又是宁神丹？”张老头儿拿过了那卷轴，然后看了一眼便收起。
“来，去对应的房间，不要弄错了。”
张老头儿顺势拿给了温雪晴一张四方四正的纸条。
纸条上面两面印着相同的数字，赫然是一个9与一个6。
温雪晴拿过纸条，翻了一下背面与正面，两面都印了数字。
“长老，请问这是69还是96。”
老头儿看了一眼少女，冷冷说道。
“炼丹房目前只开放前九十房，九十以后已经作废，尤其是九十六。”
温雪晴微微皱眉，没有询问。
少女来了上清宫有好几个年头了。
听说曾经炼丹阁出过一起离奇的命案，九十的某个炼丹房，有名炼丹弟子被以极其惨烈的形式给人分尸了。
分尸的块数之多，细到每根指头的每个关节，眼珠，鼻子以及骨头和器官，全藏在放置药柜的药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当时弟子因嗅到了药柜的腥臭血味儿，一个个快速拉开之后，吓得是屁滚尿流，险些道心破碎。
大点儿的肢体是用一口铁黑的大锅不断沸煮熟，其他弟子检查的时候，肉都煮烂糊了，一拿全散，极其瘆人。
上清宫以为很快能找到凶手，奇怪的是...不论怎么追查，始终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仿佛人是自己被尸解的。
这几乎成了上清宫的一桩悬案，最终还是成为谜团。
由于尸体的血腥味过于浓郁，炼丹阁取消了九十以后的房间，一是晦气，二是为了给逝者留片安宁。
温雪晴告别了长老与老头儿，朝着炼丹阁走去。
好巧不巧，居然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见的男人。
“真是冤家路窄。”
“最近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温雪晴小声嘀咕，看着眼前的男人逐渐接近。
少女的心再次不平衡了。
男人的步伐缓慢，闲庭信步，估计不是第一次来炼丹阁了。
相信他取的丹药自然是宁神丹，温雪晴感觉有些好笑。
一个毫无用处，修为停滞不前的亲传弟子，只需要玄清上人的一句话，就可以拿到一个天才修士来之不易的褒奖。
有人说差距过大的天赋，是老天对于修士的不公。
可不平等的地位与环境，又何尝对于修士公平呢？
温雪晴就是极好的例子。
“温魁首，你好。”
“又见面了啊。”
林清玄微笑上前迎了一句，温雪晴笑容满面回应，态度却是不温不火。
明摆着是皮笑肉不笑，不给林清玄台阶下。
“林师兄。”
“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取宁神丹的，正巧准备离开，温魁首呢，莫非同样是来取丹药，一定是上清宫赠予的奖励吧。”
“是啊，顺便一提，我取的是宁神丹。”
“是吗？”
林清玄十分愕然。
他听说温雪晴修炼一路长虹高歌，天赋独一无二，自从未遭遇过修炼晋升的瓶颈。
怎么还需要宁神丹？
“是啊，我这等微末出生的普通修士，即使得到上天眷顾又如何，还不是需要一步步努力，才能取得宁神丹，以防未来不时之需。
“不然等哪天真盼到了心魔入体，再来取丹，不是为时已晚。”
少年听出了温雪晴话中阴阳，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温魁首，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离开了，祝你未来修炼畅通无阻，告辞！”
少年有礼貌低头，然后离去。
临走前，温雪晴的眸子闪过林清玄手边的丹药，目光锁了几许，最终微微叹息，朝着炼丹房前去。
“你好，我是来取丹药的。”
“是温魁首吗？”
“听说你南疆大比夺得榜首，恭喜，莫非是来取宁神丹的？”
说话的是一个男性弟子。
长相削瘦，眼圈沉重，头发乱糟，甚至已经有了秃顶迹象。
他是专门炼制宁神丹的弟子，立马就识得温雪晴前来的目的。
这里的弟子每个人有分布固定的房间，专门炼制一种亦或是两种丹药，最多不超过五种，由长老统一管理。
其他修士弟子与长老只要丹药，可以通过炼丹的张长老处得到允许，来对应的房间号取走相应丹药，简单快捷。
“是的，麻烦了。”温雪晴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标准笑容。
等那弟子背对，少女却又是柳眉微蹙，嫌弃扫过狭**仄的炼丹小屋。
这小屋通体采光明亮，巨大的药柜略有尘埃。
角落里的一口大锅烧得微红，隐隐约约有丹药的气息飘出。
温雪晴没有进去，在门外安静等待那名弟子翻找药柜。
“来，这是你的宁神丹，再次恭喜你，温魁首，你是我们上清宫的骄傲。”
男子的说话速度很慢，看去就十分疲惫的样子。
温雪晴隔空接过丹药，打开看了一眼，有些狐疑，弟子注视到温雪晴的视线。
“怎么了，温魁首，莫非丹药有问题？”
“那个...请问宁神丹一直是白色的吗？”
温雪晴打开药盒子，里面呈现的是一颗乳白的丹药，不透明，光芒黯淡无比。
“是的。”
“宁神丹因加入多种白素天材地宝，导致炼制出来会呈现乳白，与大部分黯色丹药不同，比较特殊，这是一颗成色相当不错的丹药。”
“好的，多谢。”
温雪晴得到正确答案便告退。
回去的路上，少女心底始终想不明白...宁神丹既是白色，那家伙手边拿的...怎么是颗黑色丹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