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红微散，一轮圆日逐渐下坠，嵌入不远处的山峰。
澄澈的黄云五光十色，照亮了上清宫的每处角落。
少女的木剑折射半分光芒，木剑主人素手紧握，无法接受眼前现实。
“你...为什么这么弱。”
“你不该这么弱。”
“林清玄，你是在玩弄我吗，玩弄我们上清宫的每个弟子吗。”
温雪晴冷冷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耻辱。
愚昧，无知。
一联想到自诩高高在上的目光，以及在对方跟前班门弄斧的措辞，少女脸颊就火辣辣的痛。
“没有。”
“温魁首，老天是公平的，在一个人面关闭了一扇门，就会开启一扇窗。”
“我们以命相搏，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的身子很弱，谈何拿真剑铁器，我的确很弱，不需要理由。”
林清通过刚刚战斗，体力几乎快到极限，拿起树枝的手在隐隐颤抖。
温雪晴打量了一番他。
少年满身伤疤，在夕阳的沉沦之下，更兀猩红破碎。
“林清玄，你平日怎么修炼的，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练气凡人境界。”
“我的修炼速度很慢，因为天赋不足，不过我已经满足了，修炼强求不来。”
“不不不。”
“你的修炼速度未免太慢了，你的领悟天赋不弱，不可能这么慢，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师尊传授给我的，修炼此法，可极大提升修炼质量，我修炼三年多，身有所感。”
“有些功法的确会让修士修炼速度降低，甚至缓慢，以此做到精益求精，稳扎稳打，不过...你的功法未免太慢了！”
温雪晴叹了口气，收起木剑朝林清玄走来。
“你的功法，可否借我翻阅一番。”
“我的功法...”林清玄微微退了一步，眉头紧锁。
“抱歉，温魁首。”
“这功法是师尊传授于我，师尊在之前告诉我...除了她之外，这本功法不可透露任何人，防止外传泄露。”
“喂！”
“我乃上清宫弟子，说难听点儿，我比你在上清宫的贡献大多了，你不相信我？”
“你放心吧，我不会外泄的，你的功法我不偷学，你跟我说一下没关系的。”温雪晴笑容和蔼，精致的眉眼下弯，宛若月牙儿。
林清玄看了心中古井无波。
“抱歉，温魁首，不能的东西就是不能。”
“蠢货！”
“笨脑子，固执，冥顽不灵！”
温雪晴气得脸一下黑了，一个劲儿咒骂他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东西。
“好了，温魁首，今天我已经累了。”
“都这个点了，我该服用宁神丹了，如果没有其他什么重要的事，就请温魁首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切！”
“走就走，真没眼力见儿。”
温雪晴啐了林清玄一口，刚准备转身，却看到少年从破旧的盒子里...掏出了黑泥丸，准备就水服下。
“喂，等等。”
“你在干嘛？”
“你是打算吃这颗泥丸？”
“你疯了吗。”
“这是宁神丹啊，温魁首，你在说什么？”
林清玄同样被温雪晴弄得不知所措，只好将丹药摊于手，给温雪晴过目。
“你是不是有病。”
“这不就是一颗泥丸，宁神丹...宁神丹是这样的啊。”
温雪晴大声反驳林清玄。
从怀里摸出了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颗乳白的丹药。
成色完美，色泽黯淡，丹药的幽香发散出来。
林清玄看着那颗与手里完全不同的丹药，霎时间毛骨悚然。
莫名的困顿占据了半边大脑，无法思考。
“什么情况，这...你确定你这颗是宁神丹？”
“白色的？”
“为什么。”
“不对，我的是宁神丹，你的不是，宁神丹是黑的，我服用好几次了。”
他仿佛控制不住自己。
害怕望着那颗宁神丹，然后为了佐证一口吞入，喝下大量清水，以此来证明他的正确。
“喂，你...！”
少女没能阻止对方咽下那丹药。
吞咽之后，林清玄浑身颤抖，迟来的痛感席卷大脑，几乎麻痹神经中枢。
那是在梦里被虐待的痛楚。
痛楚快速荡至四肢百骸，疼得他大喊大叫，在地上打滚儿抽搐，好似那梦变成了让人可怖的现实。
温雪晴完全被这一幕弄得手足无措。
残破的少年在地上不停打滚儿嘶吼着，好似找回本该属于他的痛苦与万箭穿心。
“是那颗丹药的原因吗，难道那颗丹药有什么问题。”温雪晴回过神，觉察现在不是感慨与思考的时候了。
“林清闲，你没事吧。”
“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浑身难受，你...”
温雪晴想碰触林清闲，却发现手臂竟穿透对方肌肤。
这种穿透不是渗入对方的肌肉纹理，而是他整个人好似烟尘与雾气。
“怎么回事，林清闲，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你好像...在消失啊！？”
他的身体隐约有浮于萤光的迹象，似蒲公英的种子，清风就能吹散了去。
就在温雪晴奇怪林清玄的变化时，少女感觉到股可怕的气息快速逼近，吓得她严阵以待，猛然回眸拔剑。
“谁！”
“玄清...上人，您怎么...呃！”
不等温雪晴说完，玄清上人竟腾挪来到了身边，素手大力钳住对方脆白的颈子，卸掉了少女的三尺剑。
玄清上人出手凌厉狠辣，温雪晴腿脚悬空，顷刻堕入深渊。
这就是玄清上人的实力？
太可怕了。
仅是一个照面，就被轻松拿捏了生死。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是不是你在害他，温雪晴，你是不是...在觊觎我的徒儿。”
“你真是在找死，居然敢动我的东西！”
玄清上人冷冷开口，语气似开过光的深刀。
夺人心魄，弑人性命。
“玄清上人...您...误会了...我没有...那想法...”
温雪晴被大手遏住咽喉，双脚离地，窒息感直窜脑门儿。
痛苦的缺氧感加速少女的思考与求饶。
“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他正在飞升。”
“为什么他可以感受苦痛，难道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不单单这次，之前都是你吧，全是你在给我搞鬼！”
玄清上人继续发力，温雪晴的脖子距离被扭断仅是一念之间。
正在飞升？
感受苦痛？
这都什么跟什么。
温雪晴懵了。
“是丹药！”
“他吃了宁神丹...然后...就突然...这样了！”
“是真的，请您相信我，上人！”
温雪晴拼命求饶，渐渐失去挣扎，只觉眼前模糊，陷入无尽的黑暗。
我要死了吗...
这么简单的死去...！
玄清上人听到温雪晴晕厥前最后一句话，终于是松开了手，窒息前留下对方性命。
“我刚刚...”
“我刚刚是怎么会了，我差点杀了温雪晴？”
玄清上人微退了两步，双手颤抖，看着口吐白沫的少女心有余悸。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怕的样子，这...这不是我啊！”
“心魔，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搞鬼！”
“是你操纵了我，你为什么让我这么做！”
玄清上人对着四周破口大骂。
“你还在说什么风凉话！”
“现在是质问这个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如果不是你，我怎会变成这样，我差点杀了温雪晴，杀了万众瞩目的天才，你知道我被发现...有什么后果吗。”
“蠢货！”
“温雪晴那边一会儿消除记忆就行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少阳太阴，他马上要消失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要消失了？！”
“糟了，完了！”
玄清上人疯了似冲向林清玄倒下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了恶臭恶心的疯魔丹。
就在玄清上人碰触对方的刹那，林清玄躯壳顷刻四散，化作无数的萤火星光，彻底散在空中。
“不，不，不！”
“不行！不行！”
“他不能带着清醒回去，不可以！”
玄清上人望着飞升的光芒一跃而上，直冲云霄，企图抓住那团最大荧光。
女人指尖触碰到了荧光，那巨大荧光立马碎裂无数细小荧光。
仿若任何人都无法阻止荧光的离开。
“不可以，不可以。”
“没了玄儿，我该怎么活，我不能失去他一刻！”
玄清上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无尽的悔恨充斥内心。
女人不甘心。
玄清上人缓缓降落，手边的疯魔丹被攥成了齑粉。
她眸光一凝，憎恶看向在旁倒下的纤瘦身影。
“贱.人！贱.人！”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
“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
玄清上人朝着晕厥的温雪晴各种怒骂，一脚重踏在干净清秀的脸上，发泄滔天的怒火。
“好了，好了。”
“这不是她的错，倒不如是你疏忽了。”
“今日我们调查下蛊之事，忘记对他的关注，幸好，我们阴差阳错从这妮子口中得到重要情报。”
听到心魔的劝慰，玄清上人恢复了些许理智。
“宁神丹！”
“真没想到，原来问题出在宁神丹，我就说...为什么玄儿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敢反抗我，果然有人在跟我作对！”
“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要找到，然后杀了他，把他的尸体分成无数块，看着他求饶，悲惨的死去。”
说着说着，玄清上人的狰狞竟忍不住化作眉眼弯曲，犹如锋利的弯钩。
她居然在嬉笑。
那嬉笑声极其尖锐，犹如地狱爬来的小鬼，葬送无辜灵魂。
至于离去的少年...她相信他会回来的。
只是这次时间可能得长些。
她需要多点耐心，毕竟他早已落入精心布置的枷锁。
失去记忆的他，纵使侥幸逃离了魔窟...却也插翅难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