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两位姑娘,你们好,请问我现在是在哪儿?”
“我怎么感觉...好像来过此地。”
像是山涧落下的伶仃清泉,激荡在青苔石上,发出了干净又明亮的脆响。
让李护士愕然了几许,因为这声音里不带任何癫狂的情绪。
李护士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眼前的少年...不是患者,是一个正常人,无比正常的人。
他刚从一场大梦里清醒,浑身透着憔悴与零碎。
“林患者,你...你醒了?”
“你感觉还好吗?”
李护士说话断断续续的,有点不受自我的控制。
可能是与这些天马行空的疯子打了太久交道,她差点忘记怎么跟正常人交流谈论。
“醒了?”
“我原来是睡着了吗,话说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少年环顾四周,眼里带着一抹深邃的警惕。
“这里是医院,你是这里的病患。”
“你得了病,所以...住进来了。”
李护士尝试安慰少年,稳定病人的情绪,以此来争取时间。
事发突然,李护士悄无声息用胳膊肘拐了下旁边的张护士。
张护士心领神会,慢慢退后,消失在对方的眼里。
情况特殊,张护士一人肯定处理不了了,只得交换一下。
让张护士立马去请陈医生,李护士留在这里稳定病患。
“我病了?”
少年的眉微皱,他很想反驳一句没病,但却卡在了喉咙,没说出来。
“这里...好像不是上清宫。”
“姑娘,你可知上清宫。”
林清玄端坐在床旁,没有动弹,蓝白的条纹病号服十分合身,似为他量身打造。
他记得服用了宁神丹,然后感知变得无比清晰,仿佛看透了万物,再然后...醒来就到了这里,无比陌生之地。
“上清宫?”
“这里不是上清宫。。”
“上清宫是你梦里幻想的产物,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患者,这里是现实,最真切的现实。”
“现实?!”
“那你的意思是...这边的世界是真的?”
“上清宫,是我的幻想?”
“是的,这边的世界是真的,你有嗜睡症,常幻于梦,致你分不清现实。”李护士用浅薄的心理话术开导刚苏醒的他。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世界是假的,上清宫是假的,玄清上人是假的,而你要我相信...这里陌生的感觉,陌生的你,陌生的环境是真的?”
“呃,我...我...”
李护士有些犹豫了,不敢开口回答。
“怎么了,姑娘。”
“为什么不说话。”林清玄有些着急。
少年迫切渴求着答案,一个与心里以及潜意识相契合的答案。
他听到李护士的描述时,没有感受到惊愕,虚伪与谎言,只觉平静...想去试图相信对方的言语。
他希望那边的世界是假的。
因为这边的世界很安静,很平静,陌生无比,却给他带来了心灵上的安抚。
他想要远离上清宫,逃离梦里的玄清上人。
鄙夷的目光让他千疮百孔,漫无目的的修行让他倍感疲敝。
还有那些难以割舍,无法分辨的噩梦...
他累了,为了逃避而逃避。
仅此而已。
“姑娘,你说话!”
“你快说,告诉我,这里的世界是真的,你刚不是这么说了吗。”
“现在为什么沉默,莫非你在...欺骗我?!”
“你知道欺骗修道之人...会付出何等代价吗!”
刹那间,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犹如刀光,吓得李护士退了半步直摇头,喉头哽咽不止。
李护士照顾了他四年,对他的行为进行了划分归纳。
天马行空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从他毫无章法的狂欢中,李护士可以得知少年成了仙。
成仙前,少年来自名叫上清宫的仙门。
是万人敬仰的大师兄,深得大家喜欢。
高歌长虹,成就仙途。
他疯狂,胡言乱语,镇静剂是他最后的下场。
除此之外,少年也露出过冷静。
冷静理智的时间很短,夹杂害怕与恐惧。
犹若被猛虎追捕的受伤麋鹿。
四处逃窜,躲避危险。
最初的李护士不知道少年躲避何人,又在惧怕何人,直至多次照顾...少年是在逃避梦里的师尊,号称玄清上人的修士。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少年是什么情况?
他冷静吗?
还是疯狂?
不,不对。
都不对!
完全不一样!
少年方才的眸光无比深邃,吞噬黑暗,吸着人心脆弱的感情。
他有着冷静与惊恐,却掺了天马行空的疯癫。
现在的他像是被两种人格杂糅在一块的怪物。
没有形体,无法归纳。
怪物十分冷静,藏在清瘦脆弱的人皮面具下,等待猎物露出马脚,分尸而食。
“林患者,你冷静点。”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不能回答我,那谁...谁可以回答,谁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想要真相,这里到底是哪儿,是梦,还是...”
“是现实,林患者。”
突然,充满平静与理性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李护士回眸,眼神明亮,等来了救星。
林清玄眸光落到男人身上,上下打量。
男人双手插兜,短发干练,神情冷淡,眼前带着奇怪的长方形边框透明物,白大褂惹人注目,却与道袍不相同。
“陈医生,您终于来了,抱歉,我刚刚...”李护士看到陈医生,连忙道歉。
因为自己擅作主张回答的缘故,病患的情绪差点就失控了。
“没事,小李,你做得很好。”
“病人现在情况如何?”
陈医生没有责怪李护士,关切询问病患情况。
作为医生表现得尽职尽责。
“病人刚醒,情况比之前稳定,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李护士欲言又止,通过与病患短暂的对话,不觉有所好转。
相反,她感觉少年病得更重了。
吃人的野兽与脆弱少年的灵魂,偶然居住在同个躯壳里,但没关系,她能凭借多年经验,来明确区分。
她想少年就是病了,无关他物,是被病痛折磨的正常人,可突然某天...少年与野兽的灵魂毫无征兆融合,不分彼此。
那么问题来了,完美融合少年脆弱与野兽凶残的疯子...还能被称作正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