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升,明月黯淡。
今日的上清宫与往日皆不相同。
红火的气氛环绕青山岗,随处可见热闹的氛围。
庆典开始在即,上清宫的弟子全员出动。
每个人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张灯结彩。
锣鼓喧天,择吉庆祝。
不少弟子褪去了平日的素白淡衣,穿着喜庆又惹人注目的红袍。
温雪晴的荣耀,就是上清宫的荣耀。
“时间稍稍尚早了点,你在此地休息片刻。”
“你呢?”
“我是今日主角,需更衣打扮一番。”
林清玄点头,沐浴更衣的他已初有气质。
被清水洗涤的枯槁长发柔顺不少,半湿漉垂下来,披散于肩。
少年一袭青衫,外披白袍。
因是女性着装,显得略有质感,巧将笔直挺拔展现淋漓尽致。
长袍宽大拖尾,袖口蓬松阔开,把肌肤遮得严严实实,盖住久久难以愈合的疤痕。
唯那张俊容相貌一等上乘。
温雪晴痴痴盯了半晌,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三番五次,终是满意收回。
“怎么了,温魁首,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就觉得你终于像个人了。”
“哈?”
“行吧,就当是那回事儿吧。”
“那等会儿我再出来,你去更衣。”
温雪晴颔首离去,少年坐在围栏篱笆自制成的庭院角落。
这里居然放着一杯快满溢的橙水,颜色黯黄。
“这是...”
林清玄突会心一笑,端着那橙水轻轻抿了一口,蹙着眉露出了苦涩。
果然还是不习惯这味道。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清冷的大殿深处,身姿曼妙的女性匍匐台前,额头抖大汗珠,浑身战栗。
求而不得的隐.君子,大病发作,竟有些无法遏制。
“喂,你没事吧。”
“你情况不太好啊。”
“我...没事,没事的。”玄清上人艰难回应。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黑暗里,四下空无一人。
“你这不像没事样子啊,昨夜你分明看到少阳太阴去了温雪晴那边,为何不去阻止。”
“阻止...怎么阻止,出面阻止?”
“莫非你觉得我脑子烧糊涂了,我若是随意出面,定然引起猜忌!”
心魔沉默不语,在心底是啐了玄清上人一口。
原来你脑子挺正常的,平日怎么没转这么快。
“这样可以吗。”
“少阳太阴太久没有接受痛苦,也不再修炼功法。”
“他应该注意到了端倪,他一直很聪明,也很敏锐。”
心魔转了话题,玄清上人摆头。
“不能再肆无惮忌折磨他了,他开始怀疑我了,只是心底对我犹存四年信任,不敢单方面捅破那张薄纸。”
“那这样下去可以?”
“无碍,无碍的。”
“疼痛是刺激的手段,重要的是让他痛苦,激发重大情绪,释放能量,本质上不一定需要疼痛。”
“这点我清楚,可是疼痛是来得最快的手段。”
“反正这小子是少阳太阴的另类,恢复力不一般,不是吗?”
“物理的疼痛的确是最快让他进入状态的手段,可却不是最佳的手段,鲜血淋漓从来不代表苦楚,而是...”
玄清上人急促的呼吸声撕裂着周围的宁静。
倏然间,女人的嘴角咧开了瘆人的笑意与弧度。
锋利似弯钩。
心魔顿时心惊肉跳,脑子里源源不断炸响着惊雷。
它颤颤巍巍开口道,“喂,玄清,你难道是想要...”
“没错,没错。”
“就让他们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吧。”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反正到最后,我会破碎他的一切,我会收走他的美好,让他陷入绝对绝望。”
“或许那时...那多余的光芒就能开启仙途,让我踏入仙路了。”
女人幻想着那美好,绝美的容颜泛着杀戮红潮,暴戾深幽。
“你要杀了温雪晴,让他感受内心的极致痛苦?”
“你疯了吗!”
“修道一途没落,好不容易出了个震铄古今,你知道温雪晴对上清宫,甚至是南疆修行界多么重要!”
“温雪晴陨落了,你定脱不掉干系。”
“万一你被其他大宗检查心魔入体,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要是被消灭了,必然拖着你一同下地狱!”
心魔恶狠发誓,用同归于尽威胁玄清上人。
女人一听,却是笑得愈发张狂,好似丢了志的疯子。
“你要拖我下地狱?”
“就凭你吗。”
“你别忘了,你是从谁的身体里钻出来的。”
“你说的话我全听了,可我的成仙呢,我的成仙怎么还没实现!”
“你想钓出那背后的东西我没意见,但我的计划也该稳步进行,成了仙儿之后谁敢定我罪,谁能定我罪!”
“我等不及了,等不及了,我要成仙,我要玄儿的一切,你不要惹我,否则我堙灭部分神魂,让你痛不欲生!”
“你...!”
“玄清,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心魔顿时退缩。
它生于玄清上人的心智,与神魂牵连,神魂受损,它将遭受重创,可神魂对玄清上人同样重要,这招无疑玉石俱焚。
“无药可救?”
“没错,我早就无药可救了。”
“这世界没有任何仙丹治愈我的顽疾,我已走到尽头。”
“我得取长生,我得踏仙路。”
“但你的法子不对,忘记四年前了吗,那时你杀了那妮子,少阳太阴情绪暴乱,你不得已封了他的记忆,重新培养感情...”
“不一样。”
“这次与那次不一样了,你相信我!”
大殿的玄清上人自言自语,全然没有注意一个弟子缓朝此地走来。
他听到玄清上人的疯言疯语,浑身一颤。
“那个...上人!”
“庆典举办妥善,万事俱备,还请上人亲自出面,主持大局。”
“为上清宫与弟子温雪晴庆贺一番!”
暴躁模糊的声音戛然而止,弟子顿感恶寒暴涨。
抬眸一看,眼前不知何时已有面容冷淡的女人。
赫然是玄清上人。
弟子不敢说话,玄清上人缓缓掠过他的身旁。
那股疯长的恶寒未散去,吓得他双腿哆嗦,不敢回眸。
下一刻,他的余光瞥到了森白入骨的素手袭来。
弟子吓得连连退后,但身体却逐渐不听使唤。
“不要,不要啊,上人,我刚刚什么没听见,什么没听见!”
“是吗,可我...不信啊!”
玄清上人毫不犹豫,直接出手,弟子的脑袋犹如西瓜般碾碎。
肉蓬碎沫四溅,几滴血撒到了脸颊。
玄清上人凝视失去脑袋的无头尸体,轻轻挥手,尸体无风自燃。
幽蓝的火焰吞噬尸骨与血液,化作不可觉察的灰烬。
做完这一切,女人踏步出了大殿。
阳光明媚刺目,玄清上人忽然顿了顿,用手指拭去落到泪痣下的一滴血...
猩红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