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英正即使是退伍了,也依旧没有落下日常的修习,每日清晨便会操练,随后才去店铺。
文质彬彬的长袍下是健硕的体魄。
他一身武艺不曾遗忘,牢牢记得来自军营中师傅的教导。
天微微亮起,公鸡还没开始打鸣,慕容滢就已经被自己老爹拖了起来。
清晨的空气微凉,可振奋的心脏火热。
院子屋檐下的木人桩发出清脆的响声,男人的动作干净利索,一招一式都烂熟于心,形如本能。
打完一套动作,父亲向她询问:“滢儿,你认为,方才的动作如何?”
慕容滢不假思索便回答道:“爹爹好帅!”
虽然这一套对慕容英正很受用,但是他还是收起父亲的慈祥。
现在,他是一名老师。
他摸了摸慕容滢的脑袋。
“滢儿,武术,是伤人之道。”慕容英正郑重道。
“但爹今天教你武术,不是为了让你伤人害命,而是为了让你能够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你要切记。”
慕容滢很聪明,很懂事,作为父亲的慕容英正一直都看在眼里。
在同龄人中,女儿一直都不怎么融入得进去。
女儿很喜欢新奇的事物,所以慕容英正每每有商队路过镇子,都会买下一些新奇的玩具。
到后来,女儿喜欢读书,于是他便买来其他地方的书籍。
邻居家的街坊都觉得她有些小奇怪,不专注于眼前的事物,却总是关心些事不关己的东西。
她会问自己国家有多大,她会缠着自己,让自己讲过去行军时异地。
可她很优秀,于是大家也都没怎么在意。
但他和白荷都不是什么旁观者,他们是慕容滢的父母。
他们能看见,女儿那对世界好奇的目光——但又有些不同,似乎要更加长远,他们说不上来。
可为人父母的他们就是有一种预感,预感女儿总有一天会去到很远的地方。
明明慕容滢还小,可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莫名的操心。
他希望未来,她能保护自己。
从那天起,慕容滢便过上了起得比公鸡早,上课比上朝勤的健康生活。
一开始的基本功会练得她腰酸腿疼,还得顶着这种debuff去上私塾,下课了还去店铺里帮忙。
那段日子,慕容滢几乎是倒头就睡。
刚开始时,父母两人都认为慕容滢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可一天、一周、一月。
慕容滢比他们想得还能吃苦。
不仅功课没有落下,身体逐渐强健,甚至打拳也开始有模有样起来。
两人将自家女儿对比还在玩乐中的同龄人,欣慰的同时,又倍感心疼。
春夏秋冬,在锤炼中,慕容滢五岁了。
她见过了清晨的暖阳,见过了黎明前的昏暗。
体验过院子淋漓的雨,冻过老树上掉落的雪。
她终于在父亲的锤锻下有了一副适合练武的好身体。
现在的她,可以打十个五岁小孩!
“滢儿,才短短不到一年。今天,我便要正式教你练武了。”慕容英正对自家女儿的自豪溢于言表,但又话锋一转,眼神严肃起来,“可你还记得当初练武时,爹对你说过什么吗?”
就如同研究礼法的举人入朝后,所谓的仁义道德便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也很担心武力的强大会让女儿漠视了对生命的尊重。
武术,是杀人之技。
可脚踏在这片土地上,哪个人不是在辛勤的活着?
他们慕容家也许是靠着经商富裕了一点。
可走到大街上,与行人走的是同一条路。
在家里,与他人吃的是同一种米。
“记得。爹爹说过,武术是伤人之道。”慕容滢毫不畏惧地对上父亲的眼睛,同样严肃地说道,“而我们习武是为了护周身之平安,而非为人之恶。”
父亲的眼神柔和了些许,点了点头,说道:“习武之人,心中当有正气。”
“滢儿,记住,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但......爹不会盼着你有那种成就。”
“人世混乱,善恶难说。爹只希望,你能不愧对习武的初心,一直做你自己。”
于是,慕容滢开始修习父亲传授给她的一招一式。
此拳名为“形意拳”。
虽然与慕容滢现世记忆中的形意拳叫法相似,但是她也分辨不出来是否相似,因为她现世从未习过武。
此拳无书无画,是父亲从军时从师傅那习来。
所以慕容滢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动作都由父亲亲自指导,矫正。
动作上,慕容滢习有“三合”。
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讲究全身“合一”。
这并不容易。
纵使慕容滢已经了有了些许的基本功,却还是难免受到父亲的鞭策。
在父亲身上,此拳可进可退,切换自如。
猛攻凶残,退守稳健,宛如攻不可破的堡垒般。
在慕容滢身上,此拳可跌可倒,切换蹩脚。
攻有破绽,守有短板,宛如吹弹可破的窗户纸。
只能说还缺少拷打。
母亲白荷则是每天早晨都在屋内为他们整理出门的物品和准备早饭。
时不时她还会坐在屋内看着院子中操练的父女二人,淡淡地笑。
日子就这样在一天天忙碌中溜走。
又到了放暑假的时间。
市集上,慕容滢已经开始帮助家里跑腿。
由于慕容滢自己经常在店铺里帮忙,且母亲有意培养她经商。
所以她也就在一点点帮工钱的积累下攒起了自己的小金库。
身上带着钱袋子的慕容滢可以说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小富婆的纯在了。
在私塾中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市集上也认识不少邻里街坊的大叔阿姨。
对于这个懂事热情的可爱小娃娃,不管你光没光顾过慕容家的布匹店铺。
她来多几回,摆摊的店主们几乎就没有不认识慕容滢的了。
“张二哥,我又来买肉啦~”慕容滢甜甜地喊道,“我娘说要割十五两红肉,谢谢张二哥了。”
“哎呦,阿滢的嘴真甜。”已经一嘴胡茬的大叔对此笑了笑,甚是受用,偷偷说道:“叔叔给你割块好的!”
这些经常对慕容滢照顾有加的店主,她自然是笑脸相迎。
而那些认为慕容滢好宰的店主,在被慕容滢砍了几回价后也知道小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了。
回家的路上,慕容滢可以明显感觉到变化。
近来,街道上热闹了起来,不少其他对方的人也都聚集到了镇上来,时常能见到些新面孔。
衙门开始整顿市集的种种,官吏开始采购奇珍异宝的种种,士人开始歌颂朝廷的种种。
因为皇帝南巡了。
而原本,南巡的路线并不会经过此处。
直到一封急信传来,一切都变了。
什么东边的刘家,北边的李家,哪哪的谁家都跑过来献殷勤。
慕容滢对什么官府、士人、衙门都不感兴趣。
她感兴趣的事情只有一件——当今皇帝,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