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云撑着伞,再度出了门。
他顺着龙吟声的指引一路而行,在一处小院前停下了脚步。
之前的声音分明是从这传出来的,可到了地方却又察觉不出半点异样。
仿佛同雨幕中的任何一个地方没有什么两样,不间断地响起嘈杂的雨声。
然而陆辞云却皱起了眉。
因为这里被人布下了禁制,不仅会阻挡他人进入,同样也会阻隔其中的声音。
他缓缓抬起手,纳取了一丝天地灵气。
当灵气被炼化成法力的一瞬间,陆辞云再次感受到了那令人生不如死的痛苦,同时这好不容易炼化的法力也开始缓缓溢散。
不过对于他来说,有一瞬间的掌控便已经足够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虚空中。
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空中落下的雨滴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了一样,四处飞溅。
禁制破了!
小院里传来阵阵打斗的声音,陆辞云没有犹豫,迈步推门而入。
才刚一入内,他便看见一道青衣身影手持长剑以一敌二,那剑分明锋利无比却又会给人一种水波潋滟的怪异之感。
至于那两人,都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其中一人陆辞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小青,住手!”
清朗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女子举剑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竟真的收了手!
袁高义与李鸣道同时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早就察觉到了那名撑伞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好似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却白发披肩,一双眼眸沉寂清冷,那淡然的气质显然不是凡人,可他的身上却又无半点修行之人的气息。
他们分不出心神提醒,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个意外闯入的少年,结果却没曾想那鄱水龙君竟乖乖地听了他的话。
“你不是说‘碧海潮生’需要时间准备吗?”
陆辞云看向那女子,蹙眉问道。
他一开口便将袁高义、李鸣道两人吓了一跳,这质问的口气是一点也不给龙君面子啊!
然而更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鄱水龙君竟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反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先生……我……”
她看向陆辞云,神情有些委屈。
“你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陆辞云微微眯眼,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小青脸色发白,缓缓垂下头。
“不得伤天害理,不得主动伤人……”
不得伤天害理倒还好,说到不得主动伤人的时候,她不禁有些心虚。
“这里应该不是你的住所吧?”陆辞云平静地注视着她。
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袁高义和李鸣道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身上的伤口也任凭流血,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恐怕想岔了,那少年定然不可能是一介凡人,其身份或许比鄱水龙君还要恐怖!
“先生,你听我解释……”
“是他,这个说书的!”
“他……”
小青急忙辩解,抬手指向李鸣道。
说书的?
陆辞云闻言扭头看向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了。
他不正是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吗?
陆辞云顿时明白过来了怎么一回事,他抬手制止了小青将要说出口的话,而后冲那说书先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
陆辞云说着重新看向小青,见她站在雨幕下,仿佛整个人都浸没在水中,急切又失落的模样令他不禁有些动容。
“此事我不怪你,日后莫要莽撞行事了。”
陆辞云摇了摇头,转过身迈了两步却不见她跟上,便扭头轻声问道,“不愿与我同行?”
小青望着他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怔了怔,本以为一通责罚是少不了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愿意!愿意!”
她心头一喜,颇为欢快地小跑到陆辞云的身边,自顾自地钻进了伞下。
少年无奈。
“先生,你变了好多——”
小青眨着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陆辞云。
陆辞云:“我变了很多吗?”
“若是以前,先生一定会狠狠地揍我屁股吧?”小青语气认真地说道。
陆辞云不由一噎。
说起来他确实打过这个家伙的屁股,不过那些都是系统的任务啊!
目的也不过是想让他反派凶狠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罢了……
“尽管先生变了,不打小青的屁股了。”
“可是小青更喜欢先生了呢!”
……
李鸣道差点死了。
身上的衣袍仿佛被炮火洗礼过一般,已然撕裂成了道道布条,堪堪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胸前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冒着丝丝寒气,向外汩汩的鲜血。
这或许不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但绝对是最令人难忘的一次。
那鄱水龙君当真是不讲情面,哪怕搬出他们师尊这面大旗都无济于事。
李鸣道硬是接了她两剑,还连累袁高义代他受了一剑,才勉强算是暂时渡过一劫。
两人淋着暴雨,心有余悸地目送着那两道身影离开。
只是袁高义清楚,此事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以后你就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哪也不准去!”
袁高义看向打坐疗伤的李鸣道,语气冷冷地说。
李鸣道有些无奈:“师兄,您是要憋死师弟我吗?”
“师尊在世时有没有说过,不准你来炎京?”
“你才到炎京多久就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袁高义气得须发皆颤,厉声喝道,“非要把命留下你才甘心吗?!!”
李鸣道望着他,良久之后缓缓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他们师兄弟二人风雨同舟数十载,若不是担心袁高义一人在炎京应付不了,他又怎会放着逍遥快活的生活入世找罪受呢?
袁高义见状也猜出了他心中所想,眉目缓和了些。
“你师兄我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师父?”
李鸣道恹恹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那个撑着红伞的白衣少年,他记得在茶楼里好似也见过那么一道身影。
“师兄,刚刚那个小子,你认识吗?”他问道。
袁高义闻言眼皮跳了跳。
他突然意识到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的嘱咐还真是英明神武,就自己师弟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待在炎京早晚要被人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