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逸厉明。”
“怎么多了个字？不是叫逸厉吗？”
“我同事闹着玩的……警察大哥，你揉揉眼睛就能看见了。”
身着整洁制服的男人留着络腮胡，他挑眉，尽力绷住表情抹抹眼睛，重新审视桌上的简历。
“男性，20岁。曾为西虹市编外C级英雄，半年前提交晋级申请没通过……英雄称号为‘酸奶骑士’。”
“逸厉酸奶……”他小声吐槽。
厉明眼神飘到海关大哥的陶瓷杯上，眼熟的飞蝠图案像是高压电线，他瞄了一眼就赶忙挪开。
胡子男继续：“三个月前捐款建立了两座希望小学，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捐了……皆是匿名。”
厉明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慢慢合上。
胡子警察抬起头，语气缓和：“小伙子不错啊，钱都拿来捐了吧？”
厉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一半一半。”
警察长叹一口气，拿起签章放在护照上方几厘米处。
他直直盯着厉明问道：“就这么想去国外？”
厉明砸吧两下嘴，思忖词句道：“两年内没晋升B级的英雄永远都是编外……”
“我这行干了十几年，看人很准，”胡子男断言，神情严肃，“你不是那种人。”
厉明的拳头紧握，拼命运转的空调让空气凝重几分，他闭上眼睛。
群众的赞美，组织的认可，诚然他是个品行皆优的英雄。
但无论多么拼命完成任务获取资源，无论得到怎样的倾斜培养，他的等级就这么卡在C级，如细溪中的巨石，巍然不动。
这是他的心魔，是他想要放下担子的原因之一。
“我的……”厉明本想接着解释，却被咨询室内悬挂电视的采访打断了。
“这里是西虹市播报，今天我们有请到了本市最为耀眼的新人，与夜密誓的英雄，飞蝠小姐！掌声欢迎，有请有请！”
厉明和男人的视线都转向电视，两人神色各异。
警察一脸欣喜，显然对这个采访津津乐道，至于厉明……他的眼皮和眉毛抽搐，嘴角下撇。
“大家都知道飞蝠小姐在短短的半年内就晋升B级英雄，那么请问下飞蝠小姐是为什么想要当英雄的呢，是因为家庭熏陶的缘故吗？”
主持人面带笑容，把话筒递给了坐在屏幕右边的少女。
摄像头转动，聚焦于带着假面的女孩。
一袭纯白的连衣裙，一件俏皮又带些精致的黑色夹克，乌黑长发绑了个颇有活力的侧马尾，蝙蝠发卡引人注意。
姣好面容藏于面具下，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但对于厉明来说，面具形同虚设。
女孩接过话筒，大方开朗的说道：“其实家庭的话，反而是让我更加讨厌英雄吧。”
“哎？”主持人和警察一同疑惑出声。
“要说真正原因的话，”少女晃起悬空的双脚，起落间露出小皮靴和白色长袜，“还是因为他。”
“他？他是？”主持人连忙追问。
少女轻笑，把右手搭在胸前，好像是要歌唱一般开口：“他是一个很傻的人，不管多大多小的任务，只要是紧急的他都第一个接。”
‘紧急任务奖励比较多……’厉明感觉脸颊有点烫。
“他虽然不强，但从不俱上欺下，对再普通的人也抱有耐心。”
‘英雄守则第五条……虽然大部分人都不遵守就是了。’他双手交叉在胸前。
“最主要的，还是他在一年前，从邪能者手中救下我，是他告诉我什么才是一个正直英雄该有的模样。”
厉明惊讶，抬头直直盯着屏幕中她的眼睛，嘴角不自觉中上扬。
“就是这样的人，他还羡慕我的能力，觉得我能够帮助更多的人。我想无论是谁有这么一位前辈，肯定会对英雄起兴趣吧。”
“原来飞蝠小姐还有这样的故事啊，那请问那位英雄是？”
“啊，正好，我有些话想对那位英雄说呢。”少女打断主持人，手掌紧紧握住话筒。
“英雄大人，我知道你在听哦~感谢一年前您给了我那样的‘教训’，”少女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即使这样，我仍然深深崇敬着你。”
厉明咽动喉咙，察觉少女语气的变化。
“所以啊，等我找到您后……”
她狠狠捏爆手中的话筒，电流碎响如磁暴，怨毒之语却压过一切。
“我要用我的尼奥液浸泡你三天三夜，渴了只能喝我的体液解渴。”
“不用害怕孤独的哦，因为我会跟你个臭大叔一起的啊，跟女高中生一起泡澡什么的不是听起来就很棒吗？”
镜头摇晃，主持人神色大窘，她左右摇晃脑袋不知该做些什么。
飞蝠少女起身，脚步声“塔塔”响起，下一刻摄像头被粗暴拾起对准她的面具。
瞳孔疯狂颤动，语气逐渐癫狂。
“你不是最喜欢酸奶吗？我到时候会先用胶带封住你的嘴巴，把酸奶从你的鼻孔里灌进去，等你忍不住要喷的时候再撕开胶带嘴对嘴，把酸奶吐回你的胃里。”
“我要在你英雄失格的时候欣赏你跟个蛆虫一样的蠕动和痛苦丑态，然后拿你的鞣绑……”
采访突然中止，屏幕上跳出了共建文明城市的广告。
……
室内室外又恢复了那份沉寂，一时唯有烦人的广告男声。
警察也不是傻瓜，他刚刚看过厉明的简历。
“所以你就是……”
“别问！”厉明决绝地回答。
“你是怎么……”
“说实话，我很后悔。”厉明不肯让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男人犹豫一阵，还是把签章重重盖下。
这一盖好似费尽他的全部力气，他往后一躺，一副失去梦想的模样。
厉明也不想说些什么，拿走护照道了个谢，就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赶飞机了，离起飞还有四个小时，希望她不会找来吧。
厉明在部门外随处找了个躺椅，打开一瓶酸奶，慢悠悠地喝着。
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遇到那个女孩的夜晚，混乱的思绪险些让酸奶呛到喉咙。
好在他的能力，即有趣又无力。
厉明挥动手指，酸奶顺从地滑过喉管进入食道。
他的能力，就是操控酸奶……
——
一只小蝙蝠停靠在少女肩上，她站在天台上，望向远处。
抬手从蝙蝠的腿中抽出纸条，她扫了一眼，呼吸逐渐加重，像是发疯的蒸汽列车。
“抓到你咯！”
楼下是乱作一团的采访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