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嘴里断断续续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很明显，希尔芙不小心把自己喝到人事不省了。
以常人的标准来说，一瓶红酒加几杯低度数的白葡萄酒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这是希尔芙，所以要用希尔芙的标准来看。
“啊~这老巴托尼亚的红酒~养人啊~”
很明显，父母和家主在车希尔芙人设卡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酒量这个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做了些削弱。
酒品很好，一灌就倒，对可能的联姻对象们来说，这倒算得上是个萌点。
比如据说瑞克领现任选候之子，卡尔·路德维希·约翰·约瑟夫·弗兰茨就很吃醉酒大姐姐这一套，当然，亲王本人洁身自好，每次都是什么也没发生。
对于那些怀着各种各样小心思来套近乎想趁机发生点什么的小姐们来说，那真是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容易醉酒，这会导致应酬能力的下降，不过考虑到想定的情景，对于一个假装是受欢迎的花瓶，实际上是幕后黑手大boss的半间谍妻子来说，这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反过来，如果女士把一群男人都灌趴下了，尤其是目标本人，那种场面肯定不是卡斯坦因家族想要的。
女孩子喝多了，自然要回房间休息，走不动路了，那肯定需要有人帮忙。
本来这是男士表现的好机会，一个公主抱再加额头上的轻轻一吻，配上昏暗的房间和摇曳的烛火，不管后续发不发生什么，都足以写进话本送给深闺中的小姐们欣赏，可惜的是......
可惜在场的两位男士似乎并不打算谦让，所以最终他们默契选择了较公平的方式，一人一条胳膊，两个人就这么毫无美感地架着把希尔芙拖进老板提前准备好的房间中。
那可一点也不浪漫，就像战场上拖着中弹战友的医护兵。
“所以说啊，把女人当哥们处是不可以的，两个做贼心虚的家伙，有本事就别偷瞄啊！”
希尔芙的脑子里断断续续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放在各种旮瘩尘封了快100年的记忆一股脑地冒了出来，把她的大脑冲的迷迷糊糊。
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第一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些苍白面容，想到了自己这辈子理论上的父亲和母亲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撒的狗粮，想到了她学会讲话后的那次开诚布公的交谈，还有上一辈子的那些人际关系。
话说自己上一辈子是怎么死掉的，到底死没死？真可惜，当初谈条件的时候忘记问老弗拉德了。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笑那弗拉德无谋，伊莎贝拉少智，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那腻腻歪歪，没想到吧，当初签的条款里面我埋了后门，哈哈哈！”
“威廉先生，希尔芙小姐好像在说些什么。”
“喝醉酒说胡话呢，这次真的喝太多了，她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老板听不清希尔芙嘟哝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那是震旦语言，该说不说的，这种和旧世界通行语言大相径庭的语言确实很适合用来加密。
有那么一瞬间威廉甚至开始考虑把通讯密码本换成震旦语。
虽然过程偶有波折，两位男士最终还是把喝的叮咛大醉的希尔芙侯爵小姐扶上了床。帮忙盖好被子后，威廉盯着丽人天鹅般的脖颈怔了怔，随后赶紧催促格雷跟着自己离开这里。
威廉走到柜台前把手头的活简单交接下，随后示意格雷拿好随身物品跟上。
格雷把满是补丁的背包和沉重的大剑背在身上，忍不住瞥了眼偷窥自己窃窃私语的众人。
“阴影系魔法的效果，隐匿、伪装和认知修改。”他若有所思。
轻轻关上房门，把喧嚣挡在小房间之外。格雷摸了摸又硬又短的头发随后转身。
一根暗黑的锐利箭头直直地对着他，让人心中发寒，老板举着手弩，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短剑上的圣武士。
“别乱动，问你几件事。”
威廉的警告和搭在扳机上的粗糙手指让格雷打消了动武的想法，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这是做什么？没必要吧？”格雷不解道。
“有没有必要是我判断的，桌子上有手铐，拿起来把自己的双手铐住。”
格雷无法，只能乖乖照做。
把小命完全交给别人不是他的习惯，格雷一边在心里默默祷告，一边四处打量房间内的布局。
“别瞎想，只要你心里没鬼，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威廉再次警告道。
格雷只得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坐到方桌前露出无奈的苦笑。
作为曾经的巨剑士，如今的圣武士，被铐住确实会影响他的战斗力，但这不妨碍他轻松干掉一个普通人类，格雷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除非......
除非老板还有别的后手。
“说说吧，你是怎么认识希尔芙小姐的？”
“......”格雷被老板这舔狗发言弄的一阵无语。
“瞎想什么？”老板眼眉微蹙，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格雷不解，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们最开始是在战场上认识的，我去巴托尼亚执行任务，然后认识的。”
“在里沃利？不...你参加过当初针对巴托王室解救行动？”
“......在里沃利也见过一次。”
注意到格雷目光中的惊讶，威廉老板笑了笑，随后拿出啤酒给两人满上，没有对格雷的答案有任何表示，随后又问道：
“然后你受伤退役当了圣武士？为什么？”
“我没有魔法天赋，而且......信仰之力可以强身健体。”
格雷答道，随后下意识地转了转右臂，想到了那名为马伦哥的修罗场，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不禁有些幻痛。
他们家世代从军，属于帝国最常见的军功男爵，比下有余但比上不足，根本请不起大法师为重伤归来的儿子调理身体。
像个废人一样度过余生？这样的结果对一个20多岁的青年军官来说是绝不可接受的。
他已经见过大人物们逐鹿的广阔世界，让他躺在小村子里就这么看着？他不甘心。
威廉注视着格雷不断变换的面部表情，接着开口问道：
“教会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
格雷双臂紧绷，紧皱着眉随时准备发难。
之前的那些还能用闲聊为借口，这个问题就有些过界了。
“呵呵。”威廉轻蔑地摇了摇头。
“圣武士，这个职业的设立被认为是教会开始逐渐世俗化的标志。比起战斗牧师和猎巫人，圣武士和圣骑士更加全能也更加自由，甚至制服和发型也更帅。”
“小伙子，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什么？”
格雷不解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要提起这些没用的教会历史。
老板威廉连珠炮似地嘲讽道：“代表了有很多你这样的人加入教会成为圣武士，代表了管理与考核的标准化，代表了你的第一个任务十分烂大街，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格雷紧锁眉头，对于一位战士来说，没什么比荣誉更加重要了，健壮的身躯微微颤动，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发一言，冷冷地看着对面面容沧桑的中年人。
“你很生气？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威廉笑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随后伸出手示意道：“来点？”
格雷照做，双手捧起酒杯一饮而尽。要不是对方是酒馆老板，还是个在当地黑白两道都混的开的风云人物，格雷一定会把他胖揍一顿。
威廉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露出微笑。
格雷顿感不妙，没等他发问，威廉就开口解释道：“没毒，没必要，我只是了解一下你的情况罢了。”
“我也是受人所托，这样吧，作为赔罪，你在我这消费全免，住宿我也包了，怎么样。”
格雷的眉间充斥着不解，从他主动坐过来和希尔芙搭话开始，老板就对自己带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现在又主动示好？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好了，我来帮你分析分析吧，你的任务是巡视当地教会，监督当地工作是否失职对吧？”
“嗯？”格雷的眼中满是震惊，他还以为威廉先前是在唬人，没想到竟然真被后者猜中了。
老板娓娓说道：“派给你们的工作就那么些，你背着旅行包，身上脏兮兮的，来的时候先去马厩停马，说明你第一时间没有去教会报道。那也只有监察这一个可能了对吧？很简单的推理。”
老板没有理会呆滞中的格雷，接着分析道：“一般来说，这个任务的目的地都是那些大体没问题，所以不值得排出专门的审判官，但有些诸如财政和被检举什么的小问题的地方用作考验。”
“考验？”格雷忍不住打断他。
“是考验，你不会觉得圣武士考试只有背圣歌和练剑吧？第一个任务的完成情况将决定教会对你的评价，也决定后面对你的培养，很重要吧？”
威廉挑眉，露出得意和亲近的笑容，房间里原先紧绷的气氛荡然无存。
格雷也笑了笑，伸出手试着挣了挣，示意自己被锁着的时候很难受。
威廉口称抱歉，拿出钥匙就要为格雷解开手铐，在格雷的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威廉双腿紧绷，腰间枪套大开，露出一把装好子弹的击发手枪。
索性什么也没发生，格雷活动了一下手腕，举起酒杯晃了几下，威廉识趣地接过酒杯往酒桶走去。
“黑啤？”
“可以。”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端着香肠酸菜和猪肘的侍者们鱼贯而入，把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菜肴摆在餐桌之上，勾的人馋虫大动。
看着这桌满是北帝国刻板印象的菜肴，格雷无奈开口道：“卡隆堡虽然在瑞克河北边，但饮食还是接近瑞克领而不是米登领和诺德领。”
“哦，那其实是我的喜好，我比较喜欢吃北帝国菜，哈哈。”
“哈哈哈。”
两个人笑着开始进餐，酒杯和刀叉交错，虚假的客套声在房间中回荡。
格雷虽然是贵族出身，但成年后一直在军中和教会厮混，根本招架不住热情的威廉，只能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进餐时间，威廉的眼神时不时就往格雷身上飘。
“果然是个当兵的，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内心轻笑，威廉放下了对格雷最后一丝警惕。凭着自己的经验，这么试探都看不出来，只能说明这个人大概真的没问题。
这个格雷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个偶然认识希尔芙又偶然重逢的新人圣武士，而不是教会狂热分子派来的刺客审判官，没有威胁。
知道变装调查，这人有点脑子，也就一点。
保险起见还是多观察观察吧。
“你就在我这住下吧，我在二楼给你安排个好点的房间，不收你钱。”
“为什么？”
格雷不理解，莫名其妙，这四个字是对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呵呵。”老板威廉神秘地笑笑。
“对我们这行来说，有价值的朋友多多益善，以后有什么消息跟我说一嘴就可以，别太在意，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