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背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声，格雷站起转身却没有看到人，他狐疑地左右张望，直到又一声不耐烦的咳嗽，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头道歉。
“失礼了，这位来自群山王国的朋友。”
那个矮墩墩身高还不到格雷的一半，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眉眼弯弯，看起来已经完成了毕生所愿，想来不久就将平静地离开人世。
白胡子矮人笑着在格雷身边坐下，格雷脖子上戴着的双尾彗星让他感到很亲切，当然还有他壮硕的胸大肌和密密麻麻的伤疤，一看就是个好战士。
格雷表现的彬彬有礼，这不只是因为西格玛的教义和神圣的盟约，也是后辈对于长辈的敬重。
“当过兵？”
“是的先生。”
“哦↑哦......那你肯定参加过对瑞克大森林的清理作战，那可是场大战，你们这辈的大兵基本都轮上过。”矮人声音上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格雷很理解老人家想要给后辈们讲故事的欲望，但或许时间消磨了这位大师对于数字的把控力，导致他对于一些事的记忆出现了些许偏差。
“呃，先生，很遗憾，森林轮战在我出生之前就结束了，我没来得及参加那次盛会。”
“吼！那可真可惜。”老矮人撇撇嘴，下意识地摸向空空如也的腰间，理所当然什么也没摸到。
“嗨，这些家伙！把我的酒都拿走了！真不知道我是主人还是他们是主人了。”矮人愤愤地抱怨道。
格雷顺着矮人的目光看去，目光所及，是两位衣着得体正拿着手帕擦汗的人类侍者。
这种情况并不常见，或许这位矮人有一位人类妻子，还有几位混血孩子，毕竟矮人们自己没有临终关怀这种习惯，也不会容许人类来服侍和限制他们。
“那些？是我女儿找来的，哼哼。人类帝国有你这样的战士，也盛产那种娘娘腔，想当年...哼哼，这些人在前线活不过半周！”矮人说。
格雷不愿意掺和别人的家事，于是果断把话题引开：“想必您当年参加了对大森林的清剿作战吧？”
“嗨！那是自然，我跟你说，我从小就发誓要清剿干净瑞克瓦尔德森林里面的野兽人和绿皮小子，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做不到了，嘿！结果，我们花了三十年就把这件事办成了！哈哈......”
矮人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从他的在山上的童年到他战后枯燥无味的养老生活。
从矮人的话中，格雷了解到老矮人的老婆是位女骑士，她家里有钱有权，就到处搜罗偏方药材给老矮人续命。
谈到他老婆和女儿，老矮人的语气中的得意洋洋甚至可以与谈到自己的战绩时相提并论。
“那看起来他的夫妻生活挺和谐的。”格雷心想，“或许他找到了人生新的意义，否则正常来说，矮人们完成毕生所愿后就会很快死去。”
老矮人说着说着，言语中难免暴露出很多个人信息，格雷越听越熟悉，最后他忍不住打断道：
“女伯爵？您是说本市之前的治安官玛利亚伯爵夫人？我听说她退休后在一所剑士学校当校长。”
“消息挺灵通啊，小子！”
“如此，我怕是要叫您一声大人了。”格雷笑道。
“去去去。”老矮人有些恼火地摆了摆手：“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身份？小子，我也是学过一点纹章学的，断掉的大剑和红色彼岸花......你祖上参加过那次战役？也是个狠人啊！”
他冲着侍者们招招手，示意他们递水过来，然后开口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哼，我最烦你们这样的贵族，花花肠子真多，两千多年前你们可不是这样。”
老矮人一把扯过水壶“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一时间水滴四溅，把他长长的胡子都打湿了，他却不以为意，用手臂抹了把嘴开口道：
“你们帝国人这几十年真是跟那些豆芽菜越来越像了！我还记得当时清剿战争最后跟我同队的战斗牧师，那可是个狠家伙，沉默寡言，但是一个人能抓着一沓兽人小子打！哼哼，你有这本事？一代不如一代了！”
格雷心想：“绿皮这种生物在旧世界境内几乎都要绝迹了，我上哪找一沓兽人打去......”
格雷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本身是个有些内向的人，脸皮不厚，全靠这几年历练出来的一些社交技巧撑着，见老人不按套路出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哦，你的胳膊...”老矮人凑近仔细端详格雷的肌肉和身上的伤疤。
“哦吼，巨剑士！你在卡隆堡巨剑士团待过！那支部队还不错，挺猛的。呵呵，不像有些名声在外的骑士团，表现差到连上仇恨之书的资格都没有。”老矮人自顾自地讲着。
格雷悻悻地回答：“我确实是在那只部队服役过，很可惜没有机会参加对抗混沌势力的战争当中，我参加的战斗都是打巴托尼亚的，还基本都是败仗......”
“那真是倒霉，人类内战，哼哼，跟豆芽菜们学的臭毛病，内战无胜负，我们群山王国千年前就学会团结一致了。”老矮人说。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矮人当时的情况比较艰难，不内战都拿不下八峰山，再内战就真的要灭族了。
人类现在这情况可远不能说是艰难，震旦和基斯里夫年年犁庭扫穴，巴托和帝国把野兽人和绿皮追着砍，精灵的大舰队到处追杀吸血鬼海盗，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某种程度上，这倒看起来是个好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两个侍者看怀表的频率越来越多，矮人终于跳下长椅，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格雷下意识地站起想要搀扶，却被矮人一把甩开。
“去去去，我只是胡子白了，还没到老的时候呢，呵呵，我能让小玛利亚每天晚上都嗷嗷叫！还不让我喝酒...哼！”
他没让人扶，缓了一会后才挺直腰杆，他对格雷说：“哼哼！你是个好小子，有空来我家坐坐，我家的那位夫人说不定能帮上你什么，我家在琉璃街7号，你就说是老麦格利找你来喝酒的便是。”
“我明白，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时候不早了，格雷告别老矮人，往酒馆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