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族检举当地存在吸血鬼腐蚀现象，小贵族检举......”
格雷烦躁地挠了挠头,将面前写满字的白纸团成一团,用力扔进了已经满当当的纸篓里。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在纸篓边缘,又弹出来滚到了地上。格雷看着地上的纸团,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歌舞升平，安居乐业,没有丧尸在大街上游荡,没有骷髅从墓地里爬出来,也没有长着翅膀的可疑胖子在空中盘旋。一切都那么祥和安宁,和其他城市没有什么不同。
课程里教授的那些方法也没什么效果，数据不算过于超常，不足以作为证据，你可以说它来自某些吸血鬼魔法造成的怪物，也可以说是来自某些偷学邪恶魔法的坏份子，也有可能是某位贵族老爷和他的莱弥雅吸血鬼情妇做的时候做嗨了。
老鼠人刚刚送来了回信，它办事还算爽利，不大的纸上写满了野法师的名字，学生命的、学金属的、学野兽的、学阴影的......就是没有学亡灵和吸血鬼法术的。
嗯，实际上曾经有一个，但那人几个月前搬走了，没什么特殊线索。
此路不通，这令他很意外，按照教会的统计，这种腐蚀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因为法师胡乱施法搞出来的。
“嗯，那么有没有惯例可以参考呢？”格雷自言自语道。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皮革制成的封面都有些磨损了，格雷看着书页侧面的记号，打开笔记，翻到记案例的那一页。
“吸血鬼，希尔瓦尼亚选帝侯，吸血鬼大公......”
“阿尔道夫条约关于吸血鬼大公的规定，吸血鬼大公是帝国境内所有吸血鬼的合法统治者，帝国合法的希尔瓦尼亚选帝侯，有义务约束和管教帝国境内的所有吸血鬼......”
弗拉德大公管制有方，这两百年从来没有人以吸血鬼腐蚀为由向教会举报，亡灵大军、行尸走肉，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事情。
毕竟，吸血鬼战争已经是500年前的事了，在如今这样一个开明的时代，即使是在教会，也只有最狂热的少部分人会天天琢磨要把那些死而复生的人钉十字架。
死而复生的人，这是伟大先皇卡尔·弗兰茨对吸血鬼下的官方定义，这个定义乍看很草率，实际上也确实很草率，但别深究这些，凑合过日子吧。
“唉，所以我真是不明白了，也许我应该去找一找那些交检举信的小贵族？如果是集体诬告我可就白忙活了。当然，还是要先去看看教会以排除嫌疑，毕竟举报人也有可能被监视。”
格雷打定主意，拿出一件打满补丁的红色大衣，他把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摘下装进兜里，把一大堆勋章挂在胸前，他给自己准备的人设是一位功勋卓著的信徒老兵，想必战士之神的教会不会拒绝一位想要做礼拜的战士。
当然，有必要先去琉璃街7号拜访下那位老矮人和他的妻子，上层圈子总有些小道消息，有时候不比阴沟里的老鼠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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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街不是街。
这是一座较为高档的封闭式小区，造型精美的两层小楼将一个小公园围在中间，地面整洁，墙壁干净，看起来有被精心保养过。
门卫认真负责，站在门岗里一丝不苟，格雷作势欲进，却被门卫伸手拦住。
门卫眼中流露出不屑，话也不说，冲着路牌撇了撇嘴。
“琉璃街7号的麦格利老先生找我喝酒。”
“抱歉大人，您请进。”
门卫连忙弯腰行礼。
前踞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比起狗眼看人低的门卫，住民们要礼貌许多，穿戴整齐举止优雅的是仆人，行为随便动作夸张的是主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就连狗狗都温和可爱许多。
根据门牌号，格雷毫不费力地找到了7号楼，敲了敲门，他向仆人说明来意，随后被带到了会客厅，仆人充满歉意地向格雷解释老矮人此刻正在休息，格雷摆摆手示意无妨。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地面上，格雷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像一尊半埋在沙地里的雕像。
良久，快到吃晚饭时间，他依然没有等到老矮人睡醒，事实上，来人是他的妻子，也就是老矮人所谓的小玛利亚。
小玛利亚一点也不小，她身材高挑，劲装打扮，火焰一样的红发梳成干练的高马尾，如同岁月没有在她成熟面容上留下一丝皱纹一般，格雷的到来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惊讶。
她利落地从某个暗格里拿出一支烟斗，熟练地点起烟草吸了一口，而后吐了个烟圈。
烟圈消散，带走了一天的疲惫和那些多余的感情。
火红的眸子扫过格雷身上的勋章，而后又盯着他的脸，玛利亚居高临下，很直率地开口道：“我老公对你评价不错，说说吧，要些什么？”
“您说笑了，我只是前来赴约罢了。”格雷当即回答。
“呵呵。”女人摇摇头，再次斜眼打量了格雷一边。
“老兵，你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你有想法，剑士学校倒是很缺你这样的人。”
“夫人，您误会了。我是西格玛教会的圣武士，另有任务在身，现在过来只是为了赴约。”格雷又重复了一遍。
“呵，随你怎么说吧。”玛利亚再次摇了摇头。
“你今天怕是等不到了，我家丈夫这几年身体不太好，这一觉得睡到晚上去，要在我这吃晚饭吗？”
“您客气，那我就不打扰了，伯爵夫人。”格雷起身就要离开。
格雷总觉得这人话中带刺，他不愿意巴结别人，话不投机，不如早点离去。
“慢着。”玛利亚叫住了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再度打在格雷身上。
“倒是个性子烈的，你说是在执行任务的圣武士，是新人吗？喝杯咖啡再走吧。”
“那多谢款待了。”
格雷再次就坐，仆人很快就端上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对坐的玛利亚半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慵懒地开口道：“如果你有什么索求，直说就可，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半年每天都要应对几十个求职者，所以请原谅我的失礼......”
“我不是来求职的。”格雷又强调了一遍：“至于别的......倒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忙。”
“尽管说，你是在哪里学会的这些弯弯绕？”女人不耐烦地回答。
在家、军队和教会。
“我来此地的任务是调查吸血鬼腐蚀，不知道您是否知晓最近城中有什么异动。”格雷说。
“异动，腐蚀？”女人捋了捋自己的高马尾，而后又说：“那为什么不去问教会？”
“当地教会未必可信。”格雷一本正经地回答。
“噗...哈哈哈！”女人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您？”格雷一头雾水，或许他真的不擅长对付女人。
“抱歉抱歉，我只是，哈。您这话真有意思，教会未必可信，难道我就可信啊？哈哈哈，老老实实去教会找当地负责人问问，好好写写，然后你的作业就圆满完成了，哈哈，你今年多少岁？”
“29岁”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9岁的孙子都比你机灵，哈哈哈哈。”
“哈哈哈。”格雷跟着讪笑两声。
良久，玛利亚才缓过劲来，她眼角还挂着一点泪水，嘴角还是压不住的弧度，她咳嗽几声，没绷住又笑了出来。
“哈哈哈。”
“哈哈哈。”
良久，她才缓过劲来，说：“抱歉抱歉，我对您没意见，我只是工作太久把脑袋弄出毛病了，你也是当兵的，你能理解吧。”
“我能理解，伯爵夫人。”
“至于别的，我只是个退休的老家伙，帮不了你什么，但我可以给治安署打个招呼，你叫格雷对吧，你可以自己去看卷宗，应该足够你完成作业了。”
“是任务，而且您一点也不老，伯爵夫人。”格雷诚恳地说，不管是心态还是外表，确实很难看出这位夫人已经有60岁的高龄，她看起来才26岁的样子，真可谓驻颜有术。
“任务什么，就一大型考试，我都几十年没碰到过混沌腐蚀有关的案件了，你放轻松，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