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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世木同学 更新时间:2024/4/12 19:18:08 字数:1269

第十二天,军队对抗议者开枪,开枪的理由是“背叛人类罪”。

当天晚上共有七千人遭到射杀,其中有四百人当场死亡。神情茫然的军人和警察扣下扳机,抗议者就如风中的芦苇,成片成片地倒下。在漆黑的夜里,他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没有哀嚎,也没有呐喊,更没有祈求;在漆黑的夜里,谁也看不清谁,他们觉得自己变成了恶鬼。

部分警察和军人发生倒戈,他们拒绝向手无寸铁的抗议者开枪,但很快他们就遭到了枪决。越来越多的警察和军人丢掉了武器,他们无视命令,站在抗议者与战车之间。赴死者仰首阔步,从容走向另一群将赴死者,为了不让子弹发生偏移,他们用胸膛堵住了漆黑的枪眼。枪声响起,鲜花盛开,鼓声敲响,大幕落下。 坠落的黑暗遮住天空,喧闹的人雨从天上落下,一名操控着滑翔翼的飞行依存症患者竟然义无反顾地朝直升机撞了过去,他的身体被绞入螺旋桨,炽热的火焰将无边的黑夜点燃。

一名很快变成两名,两名变成四名,四名变成八名……高空的气流被扰乱,飞行依存症患者在天空上横冲直撞,联合政府的直升机只能进行紧急迫降,为了遏止事态失控,警方甚至让飞行艇吊起防空拦截网,让这张巨网漂浮在城市的上空,成为他们最后的保护伞。

可那些疯狂的飞行依存症患者却并没有就此妥协,他们竟然操纵着飞行器毫不犹豫地径直撞向防空拦截网与飞行艇,连续的爆炸声回荡在城市上空,猩红色的血雨从几千米的高空上淅淅沥沥地落回地面。

第十七天,飞行依存症患者冲破防空拦截网,城市失去了日出和日落。

父亲说得对,太空电梯就像一棵巨大的菩提树,将地面和天空贯穿。事件发生时,我在这棵“菩提树”下静坐了七天七夜,鲜血如连绵细雨,从天空倾泻而下。漫无边际的红色将我笼罩,我无法在太空中辨认出海南的轮廓,也无法在茫茫的大地上找到自己渺小的身影。世界太大,人类太小,大海枯竭,太阳熄灭,我想,我也成为了那条可怜的鱼。

那场疯狂的集体自杀事件整整持续了两个月,据事后官方数据显示,由高空坠落以及枪击所造成的死伤者人数共计超过十二万人,这群操纵着滑翔翼的傻孩子被媒体称作“飞蛾人”。据调查报告显示,在这群“飞蛾人”当中,只有四成不到的人是真正的飞行依存症患者,其余的居然都是没有任何精神疾病史的正常人。

我在十八岁那年与新人女孩的对话竟一语成谶,飞行依存症是一种解脱,也代表着某种诉求。因为无法回溯的坠落既可以杀死懦弱,也可以杀死未来的所有可能性。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自我毁灭就是对抗自我沉沦的武器,我们要么赴死,要么逐渐沉沦为恶魔。在这个荒谬的时代里,我们看到流星坠地,看到飞蛾赴火。

他们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我在那场疯狂的血雨中点燃了信号弹,那微弱的火苗很快就被淹没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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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曾看过无数部有关这场事件的纪录片,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段来自警察执法记录仪的录像:画面中的警察正颤抖地举着步枪,对着将要撞击飞行艇和拦截网的“飞蛾人”开枪射击。离膛的子弹掠过漆黑的夜空,数不尽的弹壳掉落在地面上,死亡的火舌舔舐着枪口,尚还温热的鲜血从天空洒下,他一边唱着《联合国进行曲》,一边用哭泣的嗓音高声喊着:

“妈妈,妈妈,快带我回家吧!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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