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豁假装没听见，舒舒服服的缩进被窝里。
先把左边的被子压在身下，然后咕噜噜一滚，右边的也压住，再抬起脚压住末端，这样就裹成粽子。
睡觉睡觉……
家里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也不知道她压低声音怕谁听见。
随后，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
昏暗的灯光下，江然正抿着笑，笑吟吟的看着他。
“哥？你还没睡啊……那你怎么不搭理我？”
“不想搭理。”
“怎么这样？万一我有事呢？”
“你有什么事？”
“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喂！你探脑袋干什么？！”
“嗯？”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就站那说话不行么？！”
“嘻！”
“你笑什么？”
“啊。”
“你把腿收回去！”
“哥～～”
“我警告你不许爬我床！我倒数三声！一！二！”
“三！”
看到穿着睡衣的少女，故意慢吞吞的开门进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爬到了床上，两只小脚丫还在床外面，俏皮地抖了抖腿，拖鞋便落了下来，发出哒哒两声轻响，又得意的冲他挑了挑眉毛。
“挺大的人了？幼不幼稚？”许豁没好气道。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那种放慢十倍速的进门，明显就是在告诉他：进来咯，我要进来咯？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拿我没有任何办法的样子！
“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黑，稍微受点刺激，晚上就容易做噩梦，梦见我小时候被拐的事情，心理医生都说我这种情况只能慢慢恢复，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结果今天被你这么一吓，我在自己房间一躺，闭上眼睛就是你坐在天台边缘的画面，太恐怖了！实在睡不着！”
看着许豁炸毛的样子，江然掩嘴轻轻一笑，杏仁般的明眸轻轻眯成两道月牙。
许豁撇撇嘴，从柜子里拿床毯子出来打地铺：“但你这可不像半点PTSD的模样……明明笑得很开心。”
“看见你才笑得开心嘛！两个人睡一间房还能省电费呢，也就是爸妈不在家，不然我就跟他们睡了，才不便宜你！”
江然立刻钻到了被子里，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捂住，还把被子的四个角都扯了进来抓住，变成了一只蜗牛。
直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她才偷偷拉开一点缝隙来偷看。
许豁也没看她，自己玩着手机。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自己早就习惯了，关键她真的有PTSD，你没办法证明她是真的害怕还是临时起意。
大概是察觉到动静，便扭头看她一眼，江然又立刻缩回被子里面了。
“哥……”
江然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睡觉啦，明天还要上学的。”
许豁应了一声，侧向另一面。
房间里更显得安静了，细听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刚刚那个韩潇听见你唱歌都惊呆了！”
“啰里吧嗦的，快睡吧！”
许豁有点累，可江然精神得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蜷缩着双腿，将被子拉到可以盖住半个脑袋的位置，小手捏着被角，让鼻子和眼睛可以露出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看久了，就觉得自己一个人失眠，没人说话好孤单。
“哥……你说我还能找到父母吗？都这么多年了……”
许豁突然睁开眼，屏住呼吸：“怎么突然聊这个？”
“就突然想到。”
“放心啦，之前是能量不够大，等我赚了钱，砸也砸出来。”
“要不还是算了吧？一直惦记也挺烦的，警察那么多年都没找到……”
“警察没找到是警察的事情，我是你哥，当年说好了要帮你找到父母的，还拉了钩，你不记得了？”
“记得啊，但越长大，就越觉得没必要。这么多年都跟你们在一起，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离开，干嘛还浪费时间？还是说你不想要我这个妹妹？急着把我推出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老老实实的睡觉行不行？”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也知道你和爸妈是为了哄我才那么说的。”江然躲在被窝里，轻轻朝着许豁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S市也就这么大，警察那里都有记录，如果他们真的想找，怎么可能找不到？去派出所问一下都能看到我的照片吧？”
“……”
“其实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他们可能真的是故意把我丢了的对不对？”
“不对！”
许豁重重的反驳了一句，然后侧过身来，调转方向，变成了面向江然一侧睡觉。
江然有些紧张，一双大眼睛紧张地盯着他。
昏暗中，她能隐约看到许豁的脸庞轮廓。
“你被拐的时候，身上又是玉佩又是金镯，还有平安锁，如果真的想把你丢了，会「糟蹋」这么多东西吗？”
“……”
江然不说话了。
的确，这很不符合常识，也是这些年家人的共识。
但……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呢？”
她声音闷闷的追问了一句：“过些日子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了。”
“所以我才要帮你搞清楚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更加睡不着了，都睁开眼睛看着对方，还心有灵犀一般的，觉得从对方的角度看不清自己。
其实看得很清晰，眼睛在黑暗中会渐渐适应微弱的光线。
“哥……”
“嗯？”
“外面好像下雨了，你听，滴滴答答的，有点冷。”
说完，许豁明显感觉到床的一端发出弹簧压下的声音。
一个物体 「噗通」一声从床上滚落，随后明显感觉温暖的气息迅速在接近！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许豁抬起胳膊「哒」的一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光亮有些刺眼，微微晃神之后，面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江然果然滚了下来。
见被抓了个正着，她「啊」地怪叫一声，连忙钻到了被子里面。
“我的小祖宗，你干嘛呢？！”
许豁要被她气死了，起身去掀她的被子。
可惜这家伙把被角抓得紧紧的，愣是没把她从被窝里掏出来。
“我、我有点冷！”
“都快夏天了你冷是吧？”
“外面下雨了嘛！你没听啪嗒啪嗒的……”
“你淋到了？”
“大姨妈来了手脚冰凉。”
“你大姨妈是今天？”
“你还能比我更清楚？”
“笑话！哪次不是我帮你揉肚子？”
“变态！”
她总能有万般理由，反正就是要钻许豁的被窝。
许豁看着面前这坨躲在被子里的东西，无奈道：“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我们是兄妹！”
“又不是亲的。”
“！！！”
这句话震动着少女的耳膜，肉眼可见的，她脸蛋的淡淡绯红立刻变成了通红，眼神也瞬间慌张了起来。
“那你听过忒修斯之船吗？”
“啥？”
“有一艘船，随着时间的流逝，部件逐渐腐朽，人们不断地用新部件替换它，最终所有部件都被更换过了。由此产生的问题是，这艘船还是原来那艘忒修斯之船吗？”
“说人话！”
“我3岁的时候是小孩，10岁的时候是小孩，现在17了，明明日子是一天一天、一分一秒过的，没有突然长大这么一说……那你告诉我，我哪一天是小孩，可以跟你睡？哪一天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
“……”
“法律上都还规定18岁成年呢，我今年没过生日之前都是小孩子。”
“滚蛋！爸妈不在家，我就是家法，怎么还得寸进尺呢？再不听话就滚回自己房间，吓哭都不关我事。”
许豁懒得跟她扯淡，拦腰抱起后直接扔回床上。
少女的身子软绵绵的很有弹性，在床上蹦跶了两下，痛苦的哀嚎：“诶呦喂，我的老腰～～”
“小小年纪，有什么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