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兄妹俩先回了一趟家，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一栋小型的庭院面前。
庭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大铁门也有些锈迹，但擦拭的却很干净。
一旁的招牌上写着：阳光福利院。
这是一家小型的福利院，是三十多年前，院长秦奶奶靠拆迁款建立的。
因为面积不大，再加上精力有限，所以每次只能收养个位数的孩子。
当初江然被人拐卖，又因为许豁被解救后，在这里待了几天。
那几天里，许豁和秦奶奶安慰了她太多太多……
这些年政策收紧，为了孩子们能受到更全面的教育，国家开始合并小型福利院。
再加上秦奶奶年纪也大了，原本是想把孩子们都送出去的，但有些孩子的年纪过于小了，贸贸然换地方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经过协商，现在这批就是最后一批，等他们再长大些，能够坦然接受现实，这家福利院也就要被拆了给未来的商场腾位置。
“秦奶奶！我回来了！”
离着福利院还有十几米呢，江然就表现得像一只雀跃的小鸟。
推门之后，一直都会在庭院里晒太阳的秦奶奶，今天却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踢皮球的小孩子，最高的也不过到许豁大腿。
许豁看着球，防止江然冷不防地被爆头。
江然就没有这个意识，所以学校里被足球击中的，往往都是在操场散步的女孩子。
“然然姐！”
一只小萝莉高兴的跑过来，许豁掏了掏耳朵，这稚嫩的声调听得他有些耳朵发痒的感觉。
江然的嘴角也自然地勾起了微笑，抱起那只小萝莉问道：“小雪，秦奶奶呢？”
“在房间里。”
“那你们玩，我去找秦奶奶……”
江然说着，将小萝莉放下，然后朝剩下的那群小崽子勾了勾手指。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中间还有个腿脚不太好的。
“然然姐！”
江然抱胸，佯装生气：“皮球有那么好玩？就小雪知道来跟我打招呼……你们呢？”
“然然姐～～然然姐～～”
叽叽喳喳。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都小声点！”
闻言，大家全都兴奋地捂住嘴巴，然后一起乖乖站直身体，眼巴巴地看着江然像是变魔术一样地，从许豁拎着的袋子里拿出来几盒冰淇淋。
肉眼可见的，他们的面部表情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心情像飞溅的水花般飞扬起来，以至于许豁总觉得下一秒，他们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冰淇淋！！”
“晚上还有炸鸡呢，所以一个人只有一份，待会儿吃饭要是吃少了，秦奶奶肯定就知道我和哥哥又给你们买零食了。”
“我晚上肯定吃好多！”
“我也是。”
“最好是这样，每次都被你们出卖。”江然就帮他们撕开盖子，拿着勺子一个个分发。
名叫小雪的小萝莉，挖了一大勺冰淇淋，那白嫩的小手晃晃悠悠地伸到江然面前：“然然姐先吃！”
“我不吃，你们吃吧。”
说完，抓住她那小不点的手，帮她把指甲缝里的泥都搓干净。
“吃嘛！吃嘛！”
“……欸，拿你没办法。”
江然这才张口，把这份饱含心意的冰淇淋吃了下去。
眼见其他的小崽子也有分享的意思，赶紧摆手说道：“真不要了，姐姐今天肚子不太舒服……你们吃吧，我去找秦奶奶了。”
闻言，小崽子们这才放心地吃起冰淇淋。
像是被冰淇淋的清甜所浸透，脸蛋也变得甜滋滋的了。
稍稍走远了一些，许豁感慨：“小孩子真可爱啊……”
江然憋着笑：“刚刚当着他们面怎么不说？”
“要脸。”
“那我呢？”
“也可爱。”
“这怎么就能说了？”
“我不要脸。”
“哈哈哈！”
江然笑得很开心，水润眸子里闪动着荧光，浅浅的梨涡在嘴角若隐若现。
大概也只有在这里，她会更像一个可靠的姐姐。
“秦奶奶！！”
“欸……”
离得近了，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慈祥的答应。
“然然？”
“是我呢……”
江然推开门，开心的进到房间里。
只是下一秒，她的声音就颤抖了起来，一滴凉凉的眼泪陡然自脸颊滑下，掉在身前的手背上。
她微微愣了愣，随后有些慌乱地擦一下，猛地朝前方跑去。
“奶奶……怎么回事啊？”
许豁稍微落后两步，跟上去就看见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小腿还打着石膏。
可能因为这两天降温得了小感冒，老太太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抬起头慈祥的对江然说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么都不告诉我？”
“不是要高考了吗？”
“那我也能回来看你啊！”
“你看了我又好不了，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也看到了……”
“怎么这样？”江然带着哭腔。
秦奶奶擦着江然脸上的眼泪，笑着看向她身后的许豁：“许豁也来了？”
许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不来谁帮她拎东西呢？奶奶，告诉你个好消息，然然保送了！”
原本应该由江然来宣布这个好消息，但现在这个情况，只能由许豁来当她的嘴替，顺便扶着她的背给她顺了顺气。
“是吗？保送哪所学校啊？”
“S大，其实以她的成绩能去京城的，但太远了，家里不放心，她也不愿意……”
“挺好的。”
“然后这是给你们买的礼物。”
秦奶奶不太高兴，揪着江然的耳朵：“又乱花钱！”
江然皱着小鼻子，抽抽噎噎：“这是我比赛得的奖金，又没舍得全给你们，我自己还留了一半……”
“……那还差不多。”
“喏，奶奶，这是你最爱的蝴蝶酥，我特意排了好长的队带回来的，还有这个……”
“你能偶尔回来看看，奶奶就很高兴了。”秦奶奶叹口气，等到江然把所有东西都展示完，朝她招了招手：“来，然然。这边坐。”
闻言，江然立刻乖巧的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了秦奶奶的身边。
秦奶奶像是小时候一样，轻轻摸着江然的脑袋：“和我讲讲你这段时间的事？”
江然连连点头，眼睛里闪过喜悦的光芒，然后有些尴尬的看向身后的哥哥。
许豁也识趣：“老头儿在厨房吧？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嗯。”
江然用力挥了挥手。
秦奶奶全程都是古井无波的看着，等到许豁走远了，这才温柔的笑了笑，说道：“你真是遇到了好人家啊。”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个感慨，江然小脸却是「腾」的一下红了，低头搓着衣角，小声说道：“还，还行啦……”
低头，红脸，搓衣角……
作为过来人的秦奶奶知道，这就是真的很开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