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豁，你不复习，在这进进出出的干嘛呢？”老母亲在厨房里看得心烦。
许豁随口敷衍：“有点小事情……”
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自家这位要是知道隔壁搬来一个女同学，肯定会有奇奇怪怪的想法，虽然不至于上纲上线，但偶尔被调侃一下也挺烦的。
“欸！跟你们说啊，我和你爸改签了，明天早上的飞机。”
“这么快？不说要几天吗？”
江然原本躺在沙发边缘，阳光穿过阳台照在她的身上，眼儿微眯，一看就知道病得很重——懒病。
现在却是立刻就精神了。
“原本是没有这么着急的，但公司突然有点事，要不是今晚的机票买不到，我们现在就走了。”
“哦……”
不舍的情绪来得很快，走得更快。
再次强调啊，她可不是不孝顺，只是爸妈工作很辛苦，回来了还要给他们兄妹俩做饭，做完了饭心疼他们学习辛苦，又要在厨房里做甜点，自己心疼他们罢了。
对！心疼！
“该说的我都说了，高考好好考，我就不给你太多压力了……”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给我压力。”
许豁从茶几的水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这才看到然然抬起来的手，诧异道：“你也要吗？”
“不要了！”江然瞪了他一眼，心中微怒。
进进出出的，对韩潇那么上心。
许豁呵呵笑了起来，小小年纪，闹起脾气来倒是越来越像老妈了。
伸手捏了捏小丫头高挺的鼻子：“你没说我怎么知道？这生气没道理的，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江然捂着被捏痛的鼻尖，瓮声瓮气的嗔道：“突然想吃了不行吗？”
她努力的睁大双眼瞪着许豁，只是用力睁圆眼睛的模样只觉可爱，却半点不吓人。
许豁微微一笑，小丫头生气的时候才有趣，便将那只苹果一分为二，把没咬过的那一半递给她。
厨房里的老母亲颇有怨言：“许豁！你真是没良心？我这也能叫压力？你见过谁家做父母的比我们还宽容大度？”
“是是～～”
许豁语气敷衍，拿着手中的半个苹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也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咬那一口的痕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诶呀，递错了，把那……”
“嗯？”
江然手中的半个苹果已经多了一个齿痕，和原先的那个连成一片。
“……算了。”
“许豁！我在跟你说话呢。”
“在听呢。”
“老婆，别生气，不值当……儿子有自己的想法，这些年成绩也挺好的，正常发挥就行了。”父亲看电视的时候一直在剥瓜子，如今已经剥了满满一盘。
他起身将盘子拿起来，朝母亲大人微微示意。
母亲大人接过盘子，将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剥好的瓜子拢进手里，两三口全部吃完。
老父亲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表错了意。
他将盘子递过去，明明只是想着让她随便捏两颗意思意思的……
说好的要给孩子们做小蛋糕呢？自己还得再剥？
母亲用一种让人羡慕的方式吃完了所有的瓜子，这才说道：“你要是能考上S大，那是最好。一来呢，跟你妹妹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就算不在同一个专业，至少也不会离得太远。到时候看情况给你们在校外租间房，平时方便呢，就在宿舍里睡，要是嫌宿舍住得不习惯，也能在校外凑合……”
老父亲连声附和：“尤其冬天洗澡的时候，从宿舍到澡堂那段路格外漫长，穿得少吧，路上冻得要死，穿得多吧，身上又都是擦不干净的水汽，怎么都难受，而且次次排队都是半小时起步……你妈又是个爱干净的，那时候甚至天天去外面开房洗澡。”
“这么奢侈？”
“你没洗啊？”老母亲白他一眼。
老父亲振振有词：“你一个人洗也是洗，两个人洗也是洗，我是帮你分摊成本……”
“……”
孩子面前，都懒得揭穿他。
男人都是做了父亲才会慢慢变得成熟，他大学的时候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老母亲叹口气：“二来呢，我和你爸当年的同学，现在留校做了教授，还是S市最年轻的教授夫妻，上学的时候你可能碰不到，但等留校考研的时候就方便了。”
许豁歪了歪脑袋，问道：“……我高考还没结束呢，你就惦记考研的事情啦？”
“那不得提前做打算啊？你妈想得就是深远！”
“……”
这舔狗！许豁心里腹诽。
因为家境还算不错的缘故，兄妹俩对未来都没有太执着的追求，包括父母也是这样，老爸的唯一爱好就是钓鱼，这也是所有中年男人的归宿。
很多事情其实就这样，人越缺少什么，就越想拥有什么。
你看不到，自然就不会去想。
看到了，就会去想，想了然后做不到，就会苦闷。
如果在某公务员大省，估计就是考个编制然后混吃等死。
“当然了，真要考不上也无所谓，毕竟S大的分数线确实挺高的，好在你是本地户口，留在S市不难，之后考研再考S大也是一样的，就是麻烦些。”
说完，她拍拍掌心里瓜子仁的残渣，从冰箱里取出先前做的甜点。
瓷碗触之冰凉，外壁上凝着细细密密的水珠。
揭开碗盖，里面是细白如凝脂的冰镇酥酪。
是用鲜牛奶、白糖和醪糟为原材料，做好后冰镇，冰凉爽口，点缀些水果，还带点酸甜的口味。
在许家比冰淇淋受欢迎，就是做起来太麻烦，许豁平常也不常做。
“我要一个都考不上呢？”许豁抬起眼睛看向老妈。
母亲冷笑：“……你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呃……万一呢？”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虎毒亦食子」，然然都能保送，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
许豁不敢吭声了，和江然一人端着一个碗。
江然坐在阳光底下，莹润光洁的半截小臂露在外面，衬托得愈发肌肤如玉。
许豁舀了一勺酥酪，放在然然的手臂旁，倒是真的差不多，想必尝起来的味道也差不多，难怪古人有如酥如酪的说法。
“好了好了，怕你还不行吗？等我吃完就回房背书……最近背古文背得头都快炸了。”
许豁曾经看过一个段子，说是一个从来没背过书的仁兄，每次随堂测验都能拿到高分，但因为他次次都去厕所，所以就有人怀疑他带了小抄，结果几次检查都是干干净净，一时引为校园传说。
……直到他的女友吃到了一根带字的棒棒糖。
高考的话，许豁只是不想，真要作弊，以他的资本，应该能把高中三年全部的古文摘抄下来，需要的时候去一趟厕所，想一想悠亚老师和咏美老师就行。
监考老师再怎么严格，也不至于直勾勾的盯着上厕所吧？稍微侧个身都能解决问题。
“我又不可能害你！”
老母亲正色道：“我跟你说啊，那教授的女儿长得还特别好看……你要是争气点，让他们做你导师，一来二去关系混熟，说不定连女朋友都搞定了。”
“和然然比起来呢？”
“那怎么能比？”
“只说长相有什么不能比的？况且我肖……呸！我许豁刚正不阿，不近女色。”
“你不近女色想干嘛？”
“我想好好学习，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没听过有句话叫「智者不入爱河」吗？那些早恋的人都不正经！”
“……我和你妈就是早恋。”老父亲善意的提醒。
许豁假装没听见。
这老家伙还惦记着昨天的事情，想报复呢。
老母亲气得牙疼，伸手就要拧他，许豁赶紧抱头鼠窜：“……我忘记了嘛！谁让你们整天防着然然早恋。”
“废话！男生和女生能一样吗？”
老母亲就是这么现实又双标。
别人家的猪想拱自己家的白菜，那是绝对不行的；但如果是自己家的猪去拱别人家的白菜，她就要拍手叫好。
本来嘛，照现在这个社会风向，男生高中毕业，就应该考虑感情的问题。
整天喊什么智者不入爱河，这是想骗谁呢？
学校里都找不到，难道还指望在社会上找到真爱啊？
买过菜的人都知道，被剩下来的难道是品相太好，别人自觉吃不起？
他们又不是古板的父母，况且那小姑娘确实很好看，而且两家人还知根知底。
“老公……有照片吗？给他看看，闪瞎他的狗眼！”
“我哪来的照片？他们夫妻俩平时都不在朋友圈里秀自家闺女。”
“可惜了。”
夫妻俩上次见她，还是刚上初中的时候，标准的美人胚子。
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恐怕越发璀璨夺目。
而且考虑到对方的家教，肯定不会有「早恋」这种东西，许豁要是能考上S大，那就是妥妥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很爽。
大家都是同学，我的儿子泡了你的女儿，那是做梦都能笑醒的事情。
在这一点，老父亲和老母亲一样「缺德」。
只有江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