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承泽不欢而散后,花拂月没有直接回到潜邸,而是拐了个弯,绕去了城外驻扎的火铳队。
大皇子此时正在城外军帐驻扎。
他已经十七了,自幼在军队打熬锻炼,他对这种新武器的接受度很高,对指挥也更加娴熟,已经根据不同地形演练了好几种不同的对阵方法。
火器工坊也没有拉下进度,火铳已经在花拂月提供的图纸下进行了二代优化,射程变远,威力增强,也更加便于携带。同时工坊还费劲制作了两门火炮,虽然在试用中的表现并没有那么灵活。
大皇子觉得这种武器更适合守城,但以庆齐两国现在的形式来看,估计庆国很难会打到守城战,火铳队倒是更需要攻城武器。
火铳好虽好,就是在攻城战中的效果不算太有优势。
要是花拂月能做出攻城利器就好了。
他心里正盘算着,没想到花拂月就来了,还带着另一个好消息。
“火炮的制作还是有些慢,我想着火铳队的实力还是有些单一了,而且威力还是有些不够。”花拂月一来就直奔主题,从怀里拿出一份说明图来,“这是我提供的关于子弹的优化,这东西要的精细,工坊那边也在尝试。不过他们连火炮都搞出来了,这个只要适应了很快就能替换原来的子弹了。”
大皇子眼睛跟随着她指在说明图上的位置,频频点头,花拂月提供的东西向来不算晦涩难懂,经过她的讲解,这些原本高深复杂的问题也能轻松的理解。
至少在大皇子的眼里,他现在最佩服的人除了父皇,就是花拂月了。
火铳队现在其实不应该叫队,按编制,已经是一千人的先锋营了。不过没有战事,兵士们只能每天练习,然后等待着皇帝的命令,让他们这支秘密奇军大显神威。
要么他们怎么耐得住寂寞不和别人传播,自然是庆帝画的饼鼓舞到了这群大头兵。
“你们是朕最信任的士兵,就是因为信任,才会让你们聚在一起,练习这秘密武器。”
“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想到庆帝说过的话,花拂月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或许是刚才和李承泽的对话让她对庆帝产生了一丝无力,她看起来有些低沉。
“陛下……他可是我看见过最擅长鼓舞人心的人了。”
也是最擅长诱惑他人,玩弄人性的。
大皇子没有答话,身为人子,他总是不好议论君父的。
又过四年,火铳营正式扩充至三千人,改建制为火铳军。
由大皇子领兵,赶往边境,两国最近有些许摩擦,气氛略微紧张,在庆帝的旨意下,这支训练已久,一再扩张的秘密部队终于等到了显威的时候。
神射手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都很难培养,但相比于弓箭,火铳更容易上手,有老兵带着,就算士兵略有损耗,也很快就能从其他地方调动过去,填补空缺,完美实现了低成本高回报的目标。
不久后还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范闲正式入京了。
“陛下想好了,真要让范闲入局么?”花拂月斜倚在御书房的软座上,胳膊撑着小桌。
庆帝刚刚从庆庙回来,心情颇好的和她说起范闲在庙里的表现。
听见她这么问,笑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再怎么说,朕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花拂月微微叹了口气。
她今天进宫来其实不是为了聊范闲,而是为了研究火铳军最近在边境的几次小冲突,顺便对新武器做一下遐想和设计。
诚然,花拂月手里有很多不同难度的枪支武器,但并不是所有都可以毫无障碍的投入生产和使用,武器也需要调整和改良。
借着范闲的事情聊了几句闲话,两个人很快进入了严肃的状态,一坐就是一下午。
“又宫禁了。”花拂月终于把该讲的东西讲完了,两个人把武器给琢磨完了,她看着窗外的夜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时间,神色有些无奈。
庆帝倒是没有不乐意,他巴不得花拂月有各种原因天天留宿宫内,“这有什么的,给你准备朝花宫不就是为了这个?”
他说着,从身后拥着花拂月,语气也柔和暧昧了起来,“拂月,今晚宿在朕这里,如何?”
两个人的第一次并不太清醒,所以事后花拂月对这些事情一直有些回避,即使两人的宫殿极近,花拂月也不是第一次在皇宫留宿,但却很少发生些什么。
听他这么说,花拂月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有些动摇,身体也随着他的力量走着。
御书房和庆帝的寝宫很近,只隔了一条长廊,寝宫的另一边,就算是后宫了,距离这里路程最近的就是朝花宫。
其实中宫在位置上和朝花宫不相上下,但为了遵循礼制,中宫需要从正路绕一大段路才能到达皇帝寝宫,朝花宫却没有这些问题,直线距离,速度快得很。
“算了……”她咕哝着轻叹了一声,步伐也不再沉重。
在庆帝看来,这么多年来花拂月对他的防备是越来越弱,也越来越信任他,或许是出于对使命的执着,她提出的每一个谏言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她对自己的依赖程度也逐年上升。
或许也是感觉到了大战将起。
比如现在,庆帝拥着花拂月进了寝宫,伸手熟练的在她的后腰处摸到了她随身的配枪。
花拂月没有挣扎,任由他卸下配枪扔到一边,只是看着有些温顺的依靠着他。
这十几年里庆帝不是第一次拿到花拂月的两支配枪,作为自己的贴身武器,本不应该被他人接触,而她却毫不介意的交给自己。
这两支枪庆帝已经用的很熟练了。
“哪里有进宫见朕还带着暗器的道理,是想让朕治罪么?”庆帝语气里带着笑意,仿佛只是开玩笑一样。
认识这么多年,花拂月自然知道怎么对答,“那陛下可以轻点治罪么?我身子弱,重罪可承受不起啊!”
两个人拥着滚到了床上,花拂月被压着,微微抬眼,温和的接受着俯视的目光。
“如何治罪,要看拂月的态度了。”
于是花拂月笑了,嘴里说着惶恐,眼中带着些许羞意,伸手主动揽住了他。
“陛下……拂月知罪……”
若是说信任,花拂月对庆帝自然是有的,不过她太冷静了,在冷静和伪装这方面,花拂月绝不会输给庆帝和陈萍萍这两只老狐狸。
她知道,庆帝内心高傲,身负大宗师这般超绝的武力,向来是不屑于使用任何武器的,再加上她手里的神庙技术狠狠地吊住了他的胃口,他可舍不得让自己随随便便的死了。
所以即使被冒犯“隐私距离”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庆帝真的会喜怒无常突然杀了她吗?
不会的。
所以即使让出隐私距离,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信任和亲近,又有什么不好呢?
皇帝懂人心,擅长利用人心,只是不知道……这种天赋的才能,在现代心理学面前有没有抵御的能力。
她所要布的局已经结束了,她的所有基本目的都已经达到,范闲已经进京,接下来……就是庆帝和陈萍萍的棋局,和她无关了。
希望那个可怜的孩子能撑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