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闹剧之后,费介还是成功的留下来,教导范闲用药制毒。
只是不知道是范小爷志不在此,还是真的毫无天赋,在这方面的表现始终平平无奇,说平庸吧,偶尔冒出的新奇想法也能让人猝不及防,但要说有天赋……那也是差的远了。
“范闲,这个药不是这么配的……”在不知道第多少次之后,费介终于憋不住了。
“你上回偷摸在后院可是配出来的,怎么在我面前净装笨呢?”费介不解,范闲这孩子太奇怪了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小孩在收着自己的爪牙,以免伤到别人。
但是他明明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啊?
年底的时候,在范闲多番拖延之下,费介该教的还是教完了。
送行的时候,范闲长高了一些,脸上依旧带着客气的疏离,他一直都是这样,除了范若若,他对所有人都隔着一段距离。
“先生慢走,他日学生若去京都,也定会过门拜访先生。”听听,这话客气极了。
哪里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说出来的?
费介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拨了拨头发,“范闲,你心思太重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这样长大会很累,你才八岁。”
他才八岁,一个私生子,就已经是京都众人闲谈时的话题之一,大家都在期待着,范家小公子什么时候和他们分享梦游仙界的新故事,之前的故事又什么时候讲完。
这一切都在庆帝和陈萍萍的默许和推动下。
范闲眼神平静,扬起标准的微笑,“先生,您多心了。”
“唉……”费介唉声叹气的走了。
范闲的生活归于宁静。
“接下来……”他掰着手指,五竹不会主动找他,那么五竹教他习武的日常也没了,他不打算让五竹和自己接触太多。
他必须得保证五竹对他没有太多的情感,他们之间有天然的羁绊,这是来自于叶轻眉留下的嘱咐。
五竹也是庆帝最深的恐惧之一。
他要攻略庆帝,就要让自己和庆帝有同样的恐惧,这样才能理所当然的要求这位的庇护。
五竹是他整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那么最重要的……就是等待刺杀。”范闲收回了手指。
周管家早就被他以侍上不恭为由打发回去了,他再怎么说也是少爷,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那么这一次,四处的刺杀又会通过谁呢?
滕梓荆,为他而死的护卫,范慎的朋友。
他要任由红甲把他杀掉吗?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平淡,身体长开些他就继续习武,让真气时刻充盈自己,终于在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真气遍布了全身经脉,品级也走到了九品上。
以闭关为之前写的故事作序作注为由,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日吃食也只能放在门口。
自然,真气爆体之后他有段时间不能动弹,纠结再三之后,范闲还是决定去请五竹帮忙。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不会问他为什么,也不会干涉他做决定的人了。
“一想到之后还要利用你,我就感觉良心不安啊五竹叔。”他在心里开着玩笑。
真气蕴养了五日,最终还是撑爆了他的经脉。
范闲自然是不怕死的,真出差错了也就是再来一次罢了。
很幸运,只是经脉爆了,人还好好的。
五竹负责每天把食物从门口拿进房间,喂范闲吃掉,放回门口,听范闲口述记录《仙界梦游记》的序和注。
此外两人没有任何交涉。
范闲生怕五竹对他的感情多一分,将来影响他杀自己时的果断。
毕竟范慎也只有一次走到神庙带回五竹的经历,另外一次虽然人上去了,但可惜中道崩殂,被格式化的五竹稳稳的扎个对穿。
所以为了确保这种奇迹不会发生,范闲决定两个人的交流能少就少。
一个月后,就在范老夫人都开始担心他憋出问题的时候,范闲终于能从床上起来,完成基本的站立行走了。
五竹也是这天被范闲赶回了杂货铺。
拖着有些疲软的步伐和老夫人行了礼,范闲规矩的回话,说是自己闭关多日精神有所损耗,身体并无大碍。
又说自己近日所写还需要整理,还需要再闭关两天,就又匆匆回了房间。
等他精神完全恢复正常,身体各处都能开始容纳真气时,已经又过了一个月了。
算算日子,再有半年他就十六了,红甲也该来了。
这辈子许多事情都和过去不同,许多人都来的早了些,或许红甲也会是这样。
他知道,不止他一个人重生。
或许另一个人正是庆帝。
红甲在上辈子的同一天出现。
上辈子的范慎不想卷入京都浑水,范老夫人也不想他去京都,因此拖了好几天,刺客才找到机会行刺。
这回,刚看见红甲骑士,他就转身去寻老夫人告别。
“京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闲儿,你要想好。”老夫人眼神平静,这个孩子向来与她不亲近,她知道,所以也向来对他不多关注。
“孩儿明白,但既然父亲派人来了,总不能不去,孩儿迟早是要面对的。”
范闲也很平静,心底却像是涌动着炙热岩浆一般。
离开之前,他再次去找了五竹。
“叔,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你说。”
“你回一趟神庙。”
“好。”五竹微微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他知道范闲已经突破九品关口,安全无需他保护。
“箱子我带走,我知道钥匙在哪。”
“好。”
这就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对话了。
不到一个时辰,红甲骑士就带着两手空空,只拎了一个箱子的范闲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四处还没来得及动手。
回京的路上总有些波折。
比如,刺杀他的人多了几波。
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庆帝用来试探他的人。
但总归是被红甲骑士尽数挡下。
滕梓荆没有出现。
范闲微微皱眉,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没有了滕梓荆,陈萍萍和庆帝又要用什么把他绑定在这场乱局里呢?
范闲感觉到事情有一些脱离自己的控制。
还没有见到庆帝,所以对方的信任值一直是零。
他必须得尽快让庆帝对自己建立足够的信任,虽然庆帝可能有上辈子自己背叛的记忆,攻略可能会更难。
他目光幽幽的落在箱子上,叹了一口气。
又暗自感受了一下体内恢复的真气,七品。
倒是和上辈子进京时差不多。
京都门口,王启年依旧在倒卖那黑心地图。
“小公子,要不要来一份?”他一副奸商似的笑着。
范闲看了看他手里的地图,又看了看他,习惯性的露出了标准的微笑,“不用了,我家里人有和我说过京都的事情,谢谢你的推荐。”
说完就放下帘子,任由马车把自己带向未知的方向。
走到半路,侯公公果然还是顶替了原先的马夫。
“范公子,接下来老爷吩咐我来赶路。”
范闲从缝隙里看着他低眉顺眼的行礼,没打算为难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从车里伸出来一只手,轻轻招了招。
“来两个人,帮忙把我这箱子先行送回府吧,这东西金贵,早些安置好我早些放心。”他朝着骑士说道。
为首的骑士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想听他的话。
“父亲要你们护送我回府,却不许你们碰我的行李嘛?”他语气有些许疑惑,很快又带上了些嗔怪,“赶紧点儿,箱子有点重,手疼。”
在侯公公的眼神示意下,两名红甲骑士接过箱子先行离开了。
帘子再次被拉上,侯公公驾着车摇摇晃晃的向着庆庙而去。
范闲靠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停了。
侯公公和上辈子一样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把马车停在庆庙门口。
范闲负手晃晃悠悠的向门口而去,上下打量着,心里却在盘算:我要是这会儿直接掉头回马车上,皇帝会不会被气死?
气死应该不会,大抵先是微愣,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两声,觉得自己更加有趣,然后更加想要折腾自己罢了。
还不等他脑补完转身,庆庙大门被打开,宫典看向他,微微拱手,“庙内有贵人在祭庙,小公子若要祈福,在偏殿即可。”
范闲微微点头还礼,一副礼数周全的样子。
他倒是没去偏殿,只是游玩一般到处闲逛。庆庙他来的少,大部分时候这里都没什么好事发生,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悠闲的逛完了整座庙。
正殿附近有很多守卫把手,他不打算硬闯,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又绕进了不知道哪个角的偏僻房间。
这里倒是能隐约看见正殿的大门。
“呵……父亲啊父亲……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范闲遥遥看着正殿的方向,脸上卸下伪装,露出一抹带着些许疯狂的笑容来。
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直接和这位父皇交手,差点把他憋坏。
只希望攻略的难度能高一点,千万不要在他的攻势下迅速溃败哦!
范闲知道自己的表现一定会被庆帝知道,于是在达到目的之后,他收拾好表情,出了庆庙,又坐上了马车。
没多久马车又开始晃晃悠悠,直接把他带回了范府。
入京的第一件事就算是做完了。
比起这些来,和柳姨娘那短暂的斗嘴都算不上什么问题。
在他小有文名的现在,就更不是问题。
毕竟《仙界梦游记》已经通过范若若的手整理完成,在京都闺阁小姐之间流传开来,又因为其中有些故事更符合男子的喜好,故而在闲散公子里也有些许薄名。
总之是比他之前进京的名声好听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柳姨娘竟然没有故意为难他。
他后来倒也是问过。
只是柳姨娘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你有这般文名,老爷要是真想把家产给你,早几年就把你接回来当世子了,也轮不到思辙。”
这倒也是,范建除了是户部侍郎,还有个司南伯的爵位,按理说范思辙应该是世子,只不过似乎一直没有正式请立。
他以前还以为是爵位不能世袭,看来还是想多了。
他就说早点出风头有好处吧!
范闲再次吐槽了范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