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
因为那把枪残留的记忆和惊惧还未消散,但终究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庆帝声音冷了下来,颇有些好笑的看着范闲,“朕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你又如何能用它伤朕?”
范闲看着逐渐上涨到7的信任值,嘴角缓缓勾起,“毕竟是很好用的武器啊,这一世我又不需要杀您,这东西给我也没用。”
“您难道不知道,我进京时专门拎了个箱子,还叫红甲给我送进府了?”
庆帝当然知道,他也怀疑过是不是这小家伙的计谋,现在看来,倒像是故意让他知道的一样。
“钥匙就在太后寝宫的暗格里,里面还有叶轻眉留给我和五竹的信。您想要的话,我这就给您送来。”范闲越说越是凑近庆帝,话语里带着引诱,看的庆帝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终于还是伸手按住了作乱的人,“安之,听话点。”
范闲顿时安稳下来,只是依旧笑着。
是会听话的安之。
庆帝眸子暗了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颇有暗示意味的轻轻捏了捏,“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箱子朕会派人拿进来。”
信任值慢慢的爬到了26,范闲的笑意更浓烈了些,乖顺的任由他动作。
庆帝还从未见过范闲如此听话的样子,想到他之前提到的神庙,略有些头疼。
当初派范闲出使北齐,是为了钓出肖恩嘴里神庙的秘密,但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即使想要知道更多,也大可以从范闲这里问出来。
“这次,你想去北齐吗?”他看向范闲,想看看他会如何作出决定。
范闲微微偏了偏头,“我如今只有文名,功绩却不足,北齐自然要去。之前每次都被狼桃压着打,可算有一次能赢过他,不去也太可惜了。”
他的实力已经重新回到了八品,距离九品只有一步之遥。
庆帝倒是没说什么,或许他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又或许是不在意,总归范闲在巩固大宗师境之前是对他没有威胁的。
所以也只是颇为欣慰的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协律郎的位置还是你的,其他地方,朕不会帮你。你若是连这点磨难都走不过去,那就是辜负了朕对你的看重。”
“臣谢恩。”范闲笑着行了个大礼,“臣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许。”
待范闲回到府里,箱子已经被庆帝的人拿走,范家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有范建神色有些紧张,见他回来,就急匆匆的把他叫进了书房。
“爹。”范闲脸上带着微笑,恭谨的行了礼。
范建皱着眉看他,却只觉得看见了一潭深水,比他年少时见到的庆帝还要难以揣测。
“闲儿,那箱子是怎么回事?”
“箱子里的东西对我而言并无用处,陛下问起,我便交给陛下了。”范闲答的极为坦荡。
范建的眉毛却越皱越深,“胡闹,那东西是你娘留给你的!”
“可我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既然对我无用,陛下又问起,就算给陛下又如何?”范闲挑眉,很是无赖的摊手,把责任推脱了个干净,“他可是皇帝,我难道还能拒绝?”
范建被他气的有点头疼,他实在是想不通,范闲这古怪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
叶轻眉当初那么活泼灵动,像仙女一样照拂众人,范闲怎么半点影子都没有呢?
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还有什么要嘱咐这儿子的。
范闲很有主见,做事也很有分寸,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叮嘱就能做得很好。
“婚约一事,虽然你无意于郡主,但这终究是陛下亲口许下的,虽然长公主有意阻止,但不会影响结果。”他挥了挥手,神情有些疲惫,“你娘当初留下许多,内库只是其中之一,我也不指望你做什么,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平安一生就好。”
范闲心中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呢?
内库收归皇家所有,若手上没有权柄,又如何守得住这份财?
范老爹分明是做好了用自己的仕途保护他的打算。
只是因为他娘是叶轻眉。
这么好的配置范慎都搞不定庆帝!一想到自己死了那么多回,范闲内心又开始抓狂。
他当然知道怨不得范慎,毕竟有攻略任务的是他,范慎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有点傻,有点固执的倒霉蛋。
没有了牛栏街刺杀,这一条线整个的恩怨因果都没了。
林拱活着,林相也未曾派人试探他,太子对他的态度也依旧在拉拢和打击中摇摆。
长公主倒是信念坚定的要弄死他。
总归林拱还活着,他和林婉儿之间也没有情意,范闲来拜访时林相对他的态度也没有那般亲热,只是做足了礼数。
好在范闲文名尚可,林拱虽然嫌鄙他私生子的身份,但到底也没有在面上发作出来,只是表情冷淡。
“二公子。”范闲微微低头拱手,算是礼数。
林拱随意的摆头,“父亲在书房,你过去吧。”
说着,竟也没有引路的意思。
好在袁弘道立刻出来了,否则范闲还得多费些口舌问清方向。
“相爷好。”范闲跟着袁弘道进了书房,林若甫正在摆棋盘,似乎是残局。
林若甫指了指棋盘,“坐下,边走边聊。”
范闲在对面坐下,仔细看了看,这才捻了颗棋子跟在林若甫后面落子。
“我听说,你对婚约有所不满?”
“初入京都,听说皇室财权要绑在郡主婚嫁之中,颇为不忍。且我与郡主从未见过,不想她就此搭上往后时光。”
范闲下棋与不善棋道,落子中正的范慎不同。他布局多奇诡,喜欢多线埋雷,吃子时果断,绝不贪多。
林若甫棋道一般,在范闲的攻势下只能勉强抵抗。
“郡主婚嫁,本就是陛下圣裁,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林若甫又被吃了一子,倒也不生气,只是摩挲着胡子悠悠的盘算着棋局,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笑意:“后生可畏啊……范闲,小心长公主,内库如今就在她手中,这个女人……可不会放过手里的利益。”
“晚辈受教。”
没一会,林若甫看着无力回天的棋盘,干脆的认了输。
“婉儿在后院,你若想去见一面,便去吧。”
范闲在后院门口停下,犹豫了许久。
即使这一世重新开始,只有他和庆帝两个变数,但说到底林婉儿也是范慎的妻子。
会和林婉儿有情意的是范慎,不是他范闲。
他清楚的把两个人分开,自认兄弟,即使再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恶人,也决然做不出淫兄弟之妻的事情。
待长公主的事情解决,内库自然会到他手中,那时他还可以解除婚约,让林婉儿去寻这一世的真爱。
总比拘束在他这个疯子身上好。
所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见她。
希望一直到婚约解除,他都不要和林婉儿有所交集才好。
“郡主,那范闲离开了。”侍女匆匆回来告诉林婉儿,“说是既然有婚约在身,此时见面难免坏了礼数。”
“罢了。”林婉儿眸子微动,心里不知作何感想,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不再多做言语。
离开相府,范闲本以为自己会清闲几日,毕竟没有林拱之死,太子不会闯鉴查院,黑锅也不会扣在四顾剑身上,庆帝也不会把他叫进宫里对峙。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对两位皇子的吸引力。
还没走出这条街,谢必安就挡在他面前,说二皇子有请。
“能不能不去,刚才说了好些话,有些饿了。”范闲腆着脸微笑,试图绕过谢必安。
哪知道李承泽这厮直接站在亭子里和他招手,“范闲,这里。”
范闲以手扶额,挡住了一个白眼,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李承泽吃着葡萄,另一只手翻着红楼,看他的表情有些失笑,“你好像很不乐意?”
“那是自然。”范闲坐在他对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此时见过了殿下,若是过会太子派人来还好说,要是太子没派人来,我改日还得去见一次太子,这会浪费我很多时间。”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多见几回庆帝,争取多攻略他一点。
话说庆帝什么时候把他扣在宫里啊!他不想周旋了,安心攻略多好啊!
“你倒真是……诚实。”李承泽露出些许赞赏的笑意来,“我越来越想拉拢你了。”
“别介,殿下又怎知,这不是陛下对您二位的又一次考验呢?”范闲的白眼翻到一半,闻言直接抬手打断。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郡主的婚约干系着内库财权,而这婚约对象正是我。”
“难道殿下觉得,陛下会任由内库归哪个皇子私有?”
归他不算,那叫物归原主。
喝完了杯中酒,范闲潇洒的起身,就要转身离开。
刚走出街口,就见一直在陈萍萍身边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和他说院长要见他。
啊,他都要忘了,由于他小时候在费介面前的表现实在算不上好,所以费介压根没把提司腰牌给他。
这也是他入京之后没有去过一次鉴查院的原因。
范闲实在不想见陈萍萍。
对方给他的爱太沉重了些,范慎都受不住,他不过是个脆弱的小疯子,更受不住。
他更怕的是陈萍萍对他的期许。
就在他脑中电光火石的想着怎么脱身时,太子的人也来了。
“范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这不是现成的借口嘛!
范闲立刻收起纠结的表情,看向影子,“太子殿下毕竟是储君,不可怠慢,院长那里以后有机会再去。”
说完,就乐呵呵的跟着去见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