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告白、悼念、赎身、坦露。

作者:将兮念就 更新时间:2024/3/16 10:59:19 字数:2033

“画儿以后,要娶师傅为夫,让师傅天天给我做糖吃。”

话音刚落,冬槿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原本愉悦的笑也被霜冷取代。

他万想不到少女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胡闹!且不论我是你的师傅,况且你我师徒二人同是女子,怎可妄言娶夫成亲之事!”

少女被训得有些发愣,无辜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软。

“可是,画儿喜欢的人只有师傅,也最喜欢师傅,无论师傅是男是女,画儿都喜欢师傅。”

宋晴画依旧选择坚持心中念想,哪怕冬槿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你当真这么想?”

见状,冬槿突然一改羞恼,反而异常平静道。

“嗯!”

少女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等再过几年,师傅人老珠黄了,你大抵就看不上师傅了。”

“不会的,哪怕师傅老掉牙了,画儿也会抱着师傅一同躺进棺材里。”

林冬槿蓦地哑然失笑,少女的幼稚和执着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好,那师傅等着你来娶,不管如何,你都要做到哦。”

“嗯!”

冬槿说这话时,分明带着玩笑打趣的成分,可宋晴画却当了真,以至于在数年之后,哪怕一切归于尘土,也要遵守这草率的誓言。

冬槿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少女秀发萦绕的小脑袋,同时在心中轻轻低语。

“画儿,你会后悔的……”

也许,早在昨日冬槿见到姬望舒眼眶中打转的泪时,便已经明白了自己之后的未来。

那是一双充满着深切爱意与挣扎煎熬的眸子,从前它只装得下殷朝的江山社稷,可现在,她已满眼都是自己。

有时候,冬槿甚至无法明白,一个对他如此情深意切的人,怎会是他记忆里冷血无情的家伙。

……

立秋之后,暑气渐消。冬槿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不甚高大的木槿,朝生暮落,绽放着最后的美。

长安不比江南,花期总是要短那么一些。

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落叶昏黄的日子便已提上日程。

华子清的事情,自从上次见面,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对方再没来找过冬槿。

七夕那天,姬望舒派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冬槿起初是不要的,可一见到那奉命送达的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只好勉强接下。

是了,他一直都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

心软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丢掉礼物前,冬槿还是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

是城头李记的六合酥,每当出门,他总要买些尝尝,过过嘴瘾。

冬槿不愿去想一个皇帝送给自己“情人”的礼物为何会如此廉价简单。

他只是,舍不得丢掉了。

中元节那天,长安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为这座繁荣的城市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

那一日,姬望舒罕见地组织了几个朝廷命臣去长安城外的皇陵哀悼。

牛森如、李绅、裴度、

戚晓等人皆为列其中,当然,也少不了林冬槿的身影。

他是第一次来这姬家的陵墓,宏大、庄重、肃穆,这是这座墓群给他的初印象。

姬望舒十分规矩地朝祖先们行了跪拜大礼,可直到站在先帝的坟前,她沉默了许久,既没有哭,也没有笑。

七年前的朱雀门兵变,如今已成了朝臣百姓们讳莫如深的事情。

对此,冬槿十分好奇,不,他甚至想剖开姬望舒的脑袋,亲自看看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支撑这个弑君弑姊之人如今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心中没有一丝羞愧歉疚。

不,冬槿并不知晓姬望舒心里到底有没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愧疚,他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的人大概是没有心的。

雨下得更大了,她们不得不就此返程。

“滴滴嗒嗒……”

马车外,豆大的雨点砸落地面,与车轮跌宕声和鸣。

冬槿已很少再去风月阁了。

并非他感到无趣,只因数日前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减少频次,甚至选择不去。

瑶琴向来是以歌舞戏闻名见长,可是最近,长安兴起了一种新的戏曲——黄梅戏。

相比于看一个风尘女子在戏台上唱曲,观众们更愿意捧那些浓妆艳抹的年轻男子的场。

因此,瑶琴渐渐变得无戏可唱,无人问津。

尽管随着岁数的增大,这毕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她已经26岁了,再过几年,便是徐娘半老、年长色衰。

哪怕有时拿着琵琶,主动在一楼表演,客人们多半也会觉得聒噪,投以不悦。

现在毕竟是昭仪,人们更喜欢听简单奇巧的胡乐,而不是缠绵悱恻的琵琶。

瑶琴知道,却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已攒够了赎身的钱,身为女子,在风月阁里卖艺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甚至屈辱的事情。

可真赎了身,她又能去哪儿呢?

她已习惯了平日里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连烧菜做饭都不会,更别提下地干活。

那是糙女人干的事情。

回家?她原先住在汴梁,可家中遭遇变故,颠沛流离之下,才被碰巧风月阁的公公收留。

她已没有家了。

“可你……”

冬槿迟疑了许久,脑袋里尽是乱糟糟一片。

他无法理解一个女子在风月阁里的处境,更难以想象赎身后的瑶琴将何去何从。

说实话,他的确给不出什么好的意见,可对方,毕竟也是自己在长安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怅惘间,冬槿的手突然被抓住了,那是一双更为细长,皮肤白皙的手。

“要不,您带奴家走吧。”

这是瑶琴第一次主动握住男人的手,她坦白的意愿从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冬槿不由得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由于突然起身,瑶琴衣口微颤,更是居高临下,雪白的半球如灼日般令人眩目。

“你说的什么胡话,同为女子,我又岂可……”

强忍羞恼,冬槿悄无声息想抽出双手,却被对方抓得更紧了。

“其实,您的身份奴家早已知晓了,您并非女子。”

瑶琴突然开口,可下一秒,她便后悔了。

她太过唐突了,以至于冬槿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被迫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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