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恰好到了一部电影结束的时间。
那是宫崎骏的《哈尔的移动城堡》,这个老头曾经意气风发,他隐退两年在风风雨雨中创造出了阿席达卡、珊,森林与幽灵的故事,拿下日本票房的神话后打算封笔。
霓虹近代是被一艘钢铁巨轮撞开的,那个在冰川上的爱情故事用一首我心永恒同样撼动了他的帝国。老头捶捶自己的腰,在电影散场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开始构造出他所幻想的浪漫的爱情
早就过去几十年了,但重映的时候也是票房满满,情侣们手拉着手从电影厅走出来。感性的姑娘红了眼圈,男生轻声安慰,肩并肩从五河士道的身侧走过
少年一边小声道歉一边从人群中向前挤,这个电影院开了很久了吧,连玻璃门都蒙上洗不干净的灰蒙,透过它只能看见钢筋水泥。
五河士道闯进了这个不大的城市里。
这个城市很热闹,到处都能看到人行色匆匆。刚好走到门前的人被他吓了一跳,疑惑地扫了两眼又走回自己的道上
绘梨依,绘梨依在哪里?
他努力回忆着电影中的一幕幕,从那些昏暗、破碎的蒙太奇中挖掘出能够作为地标的存在,但他只记得那是个有小太阳的房间,能看见地上的人都像蚂蚁一样。
这个城市的高楼不多,五河士道咬了咬牙迈开腿向靠的最近的一座跑去
天朝真奇怪啊
明明每个人都在向前,但他们似乎不喜欢肆意奔跑,他们觉得这样很傻,他们喜欢走路,如果时间太紧张才会加快步伐,这些为了生计的人以前觉得家很小,向往城市,城市很大很暖和,车水马龙夜里还有好多行人还很热闹,但是离了家发现城市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好,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高楼大厦不允许男孩随意的闯进去,更加不允许走到那危险的天台,五河士道手撑在膝盖上,身体佝偻大口喘息,肺里像是灌了血一样呼吸都是锈腥
绘梨依不在这里。
将冰水抵到脸上,覆盖在塑料面的白雾带来的清凉让少年精神一振,仅仅缓了一会就又向另一座看得见的高楼跑去
“望山跑死马呀,小士。”
叹了口气的女孩抬手轻轻拍掌。整个城市刹那停滞了,翻腾的水泥钢筋耸隆巨块从地面迸裂,呈现出标准方块的砂土随着她的指尖摇晃,让人想起一款叫做Minecraft的游戏
少年奔跑的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沿着她铺就的道路向前,像是将一只蚂蚁放在莫比乌斯环上。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是小士,所以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撞开天台门的时候五河士道被布满锈迹的门框绊倒,手腕的刺痛和胸膛传来的钝痛交织在一起让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也不是
“可恶啊——”
用这样的怒吼发泄出心里的急躁,五河士道贴在栏杆上向远处的几座楼眺望
小士会觉得绘梨依麻烦吗?
女孩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她像是被自己逗乐一样捂着嘴笑起来,明媚漂亮的眼睛蕴藏着一汪春水,盛满了她几乎触手可得的荧幕上的小士
她的笑很久以后才慢慢止住。
五河士道突然止住了脚步,他侧过身子看向那一对夫妻
有说有笑的父亲母亲带着可爱的小孩子,他们才从商店里出来。男人的怀里抱着玩具枪,作为孩子眼中的大英雄结账付款;女人显然很宠溺从肚子里出来的小家伙,蹲下身整理孩子身上的孙悟空披风
……
——分割——
为什么没有跳下去呢。
绘梨依注视「自己」,看着这个最熟悉的人蹲在边缘。
前世虽然也有过犹豫,但自己还是选择了那一条路
就像在某个论坛上看到的帖子。
「从天台跳下去的,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还是没看到自己的未来呢?」
她看不见,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样的未来。
你在犹豫什么呢?曾经的「自己」,为什么在犹豫,为什么迟疑,简直就像……抓着稻草求生的落水者一样。
难不成你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吗?
她嗤笑着突然出现在脑袋里的想法,她在期待着谁来拯救「自己」呢
那个父亲?
那个母亲?
那些亲戚邻居?
没有人的,你最后也会选择和我同样的路
…
咚!
天台的门被推开,绘梨依和「自己」同时抬头,注视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士道君…
脑海中突然涌出了好多好多的记忆,绘梨依来不及细细打理,身体就几乎下意识挡在了「自己」身前。
这个失败的「自己」,这个明明是个男人却哭成这样的「自己」,这个让自己完全看不到希望的「自己」。
“绘梨依…我可是超级说话算数的哦——我一定会拯救你!”
天台只有站在边缘的女孩一人
五河士道看到熟悉的身姿松了口气,擦干净手心的汗对着眼前的漂亮女孩比出剪刀手
“……”
恍然的绘梨依感受着高处的风,这些喧嚣的家伙让头发随之舞动,红色的眸子注视着对方傻里傻气的笑容,碍事的几根头发弄得眼睛都痒痒的想哭出来了。
“我啊,是个很花心的家伙!”
男孩向前迈步,他的手抓住绘梨依的袖子,小心翼翼将这个女孩接入怀里
“我想要拯救每一位精灵,就像你和十香!”
我没办法看到你和十香这样的存在,会因为各种原因被伤害。
“但是啊!绘梨依可不要小看我!如果你在担心我会因此分掉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我会用余生来证明!
我绝对绝对,会给你”
满溢到你的缺口还要多得多的爱
————
“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行星和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他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一旦超过洛希极限,潮汐力会把那颗卫星撕碎。然后那颗已经粉碎崩塌的星球会化作星尘,渐渐地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演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女孩抬头望向破裂的天空,这个世界在慢慢溃败沦为四散的光点,就像漂亮的星尘印在金色的眸子。
“如果你不觉得小士会来救你的话,恐怕早就跳下去了吧,绘梨依。”
我们都一样呢
“用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换一个拥抱也不错嘛。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