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并不是食物,也不是什么花卉的香味,是一种甜到有些发腻的味道…
就像是把存放蜂蜜的罐子加热后打碎,只要闻到这个气味,脑袋就会像刷上一层黏糊糊的糖浆一样停摆
“鸢一…你有点香吗?”
“嗯。”
真是出乎意料——现在的青少年居然也会有点香的爱好,还以为要过个十七八年,变成社畜后才会对这种养生的娱乐感兴趣
“这是什么香料,感觉…”
“什么?”
摇了摇昏呼呼的脑袋,虽然是听说点燃某些香料后能够有助于睡眠、平定心神什么的,但是折纸用的这一款未免也太有效果了…眼皮沉重地几乎要闭合,还得靠努力掐着自己手心才能提起神来
“没什么…”
“嗯。”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鸢一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兴奋了?
看着那依旧毫无波动,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精致脸蛋,士道少年陷入了沉思
至于说兴奋……少女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
沙沙的布料声响起,折纸也坐了下来——但,为什么身为主人的她不选择和客人面对面的位置,而是坐在自己的这一侧,还凑得这么近
“……那个……”
矮桌就这么大,一条边的距离塞进去两个高中生还是有些勉强了,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要不可避免地和对方发生肢体接触……
考虑到这一点,士道也不得不安分守己地端坐,连腰板子都挺得正正的。
“……”
“鸢…鸢一?”
“什么事?”
明明身为女孩子,面对这样随时可能被占便宜的距离,表现出来的状态可比自己淡定多了…莫种意义上还真是好厉害
“我先问一个很单纯的问题,只是好奇,没有别的什么时候意思。”
先将护盾套一下再说,免得冒犯了对方
“你是一个人住吗?”
白纸一样的鸢一点点头,通过那蓝冰一般的瞳孔,五河士道看见满脸窘迫的自己
“…这样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下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意识到不会有任何人打扰自己与少女的独处,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暧昧了好多好多
“……”
少女抿了抿唇,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士道的脸
“自从五年前双亲去世之后,进入高中的时候,我就是独自一个人。”
“啊…抱歉……”
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如果说独立的代价是失去父爱母爱,那也未免太残酷了
“没事。”
伤心事被谈及,她也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只是面部肌肉维持最低限度的运动,让人怀疑…是不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普通的对话,但对方似乎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但,除了眨眼以外,几分钟的时间里保持这样一直看着自己的姿态,有点毛骨悚然。
士道快被这难以言喻的压力压垮了
“喝茶吗?”
“啊…!谢谢。”
少女站起身,身上的护士服将这一举动的曲线变化淋漓尽致地衬托出来,尤其是那笔挺双腿的白皙,占据了自己眼角余光的大部分
“!!”
终究还是有色心没色胆的男孩子,草食系的士道君低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埋进去。
折纸踩着静悄悄的步伐向厨房走去,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后,少年才猛然深呼吸试图让有点不对劲苗头的东西压下去
“对了…四糸奈……”
左顾右盼,少女整个客厅都整整齐齐,就算是一个人居住,每一处都被收拾的很好:看得出鸢一同学打扫的用心,身为家庭煮夫的士道不免心生好感
家里面的那几位女孩子…可没有这么省心。每一次回到家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堆得到处都是的零食,还有努力收拾露出苦笑的绘梨依
趁着这个机会,士道站起身蹑手蹑脚地翻找起可能藏着玩偶的柜子,客厅不大,扫过一眼就能看个大概:没有兔子玩偶的踪迹,那就只有……在少女的卧室里面了。
如果被抓包,就用“想上厕所却不小心走错门”的借口糊弄过去吧,虽然有点对不起鸢一
随随便便闯进独居的少女闺房,好罪恶……
忍耐着心里的愧疚感,五河士道握住门把手,一点点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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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红发女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已经到该出发的时间了。”
冰芽川渚沙将手里的故事书合拢,沉默半晌才点点头。
“…舍不得?”
绘里抬脚踩住不安分蠕动过来的触须,上面的每一个吸盘都有灵长类动物的头颅大…只有好莱坞电影里面十几米的怪物才会有这样的器官
“当然舍不得。”
渚沙苦笑着站起身,在她的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出现了一只眼睛
那是宛如太阳般夺目璀璨的黄金瞳,但不凶恶,反而像稚气未脱的孩童,好奇地观察手里的玩具
“…哧……”
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悲伤,巨大眼睛的主人陷入了狂乱,那根被践踏的触须发了疯一般试图从女人脚底下挣脱,每一次拍打吸盘都在地面烙印下深深的圆形轮廓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度,钢筋水泥也无法抵御这样的伟力,被视为“家”的建筑物慢慢抖动,墙体皲裂
绘里平静地注视怪物发狂的一举一动,踩在触须上的脚却没有任何波动,很难想象她只凭这一个举动就压制住这个大王乌贼级别的庞然巨物
“乖…克拉肯,乖,听话。”
渚沙的眼睛点燃成同样的金黄颜色,她抬起手臂,拥抱住了那根四处舞动的触须
落地窗早已经破碎,在豁口处,巨眼的主人发出了可怜小狗似的呜咽声
“它很听你的话,好像真的把你当成了母亲。”
绘里抬起脚,触须像是被吓破胆的小动物,收缩回去的动作快到留下残影
“是啊…它很听话,是很好的孩子。但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蓝发女人的脸贴上了怀里的触须,她轻轻呢喃
“因为我要害死它,才能让我的女儿加冕。”
……
这是在三十年前就约定好的
因为意外死在冰封的国度、本该长眠却因为不放心幼小女儿而不愿瞑目的母亲,与魔鬼约定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