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消失后,AST会部署几名魔术师协助善后部门,那些断垣残壁清理起来还是很麻烦的,但有了随意领域这种东西的帮助,就能够尽可能快地重建起被毁坏的家园。
这种部署一般是轮换制,算加班,加班费还挺可观,是一笔能让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们进行一次冲动消费的程度,但辛苦也是真的辛苦,毕竟是很耗费精力的工作——水泥建材动不动就是几吨,而且还要运输到几公里外做集中处理,不是魔术师中的精英大概都坚持不下来。
鸢一折纸半蹲着,显现装置将她身材勾勒得很彻底,军队训练让她上半身总是处于挺直的状态,光从后背来看,有正处于高中生发育阶段的青涩、还有战士的凌厉。
她看着充满裂痕的大地,在那些细小的孔隙中,小小的蚂蚁从阴影里探出触须,越过对于这些小家伙而言如同天堑的鸿沟,向自己巢穴的方向前进
“鸢一前辈,这里就麻烦你了!”
充满活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折纸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美纪惠小手一挥,那些印着冈峰重工LOGO的重型机械就在轰鸣声中开始工作,巨锤也好钉凿也好,吵得人耳朵疼
“那么前辈!我就去另一边监督啦!完成工作之后,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是说喝一杯奶茶啦”
棕发少女显然被折纸那平静到有些冰冷的注视吓到,悻悻缩回试图自来熟牵住对方的手。不得不说对方不愧是AST里最有名的高岭之花,想要贴近一点都要有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觉悟。
“……早点回家。”
鸢一折纸垂下眸子,她不是个完全不近人情的家伙,只是有些抗拒这样的亲密关系。撂下这句勉强算得上安抚的话,战无不胜的女武神驱动设备飞向空中,背影颇有些狼狈逃离的意思。
“前辈还是那么…帅气…呜呜,要加油哦美纪惠!为了彻底俘虏前辈的芳心!哦嘶!”
对后辈的“险恶贪图”全然不知的少女在几十米高空中停下身子,地上的工作人员只剩下一个个小黑点,就像之前的蚂蚁一样。
无论被精灵毁灭了多少次,人们总是能坚强地重建家园。
「房子塌了,再建就可以了,马路也可以再铺好,只要建的够好,铺的够漂亮,人总会忘记的,但人要是死了,就是死了,永远都回不来。」
在灾难中死去的人,会成为幸存者内心的疤痕,永远不会祛除,永远在撕扯着产生疼痛。
“精灵…是一切的根源,只有杀死精灵,才能避免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呢喃着,少女远远眺望视野所能看见的一隅。
“最后消失的地方,是那里啊。”
鸢一折纸是一个天才,哪怕是精英汇聚的AST,也是绝对的王牌。她怎么会对精灵所遗失的东西不设防呢?虽然无论怎么检测,那个玩偶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偶……
就算只是布偶,她也在其中塞入了不下三个最为精密的监视设备。精灵要是想要取走这个玩具,她就可以定位到对方然后杀掉
只是没想到,偷走手偶的人是士道。
是为了精灵啊,士道。
士道和精灵走的太近,甚至于挡在了「隐居者」身前,即使险些被对方伤害,也要挣扎着在自己怀中说出要去拯救对方的言论
绘梨依,夜刀神十香
这两个女人就是精灵,或许是让士道这么偏袒精灵的罪魁祸首。
想到在学校里看见他们三人的亲密举动,想到独属于自己的少年会与自己站到对立面,心脏的钝痛就让后辈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女武神面色苍白。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杀死了精灵,士道会怎么看自己?
但如果不去弑杀精灵,父母又会怎么看自己?
死死咬住下唇的少女试图分散内心的煎熬,她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俯冲,几乎在几十秒钟的时间里跨越了数公里。
“咚!”
尘土飞扬,带着沥青气味的空气吹起折纸的白发。她深深呼吸压抑住内心翻腾的负面情绪,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重新收拢,变为原本的三无。
“信号在这里结束,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嗯?这是那个怪物的血,还是「隐居者」…?”
少女蹲下身,探出手指沾了些许地上残存的殷红,稍作迟疑后储存到了随身的器皿中。
——分割——
精灵们与怪物们的对峙让气氛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士道一点点挪动脚步,克拉肯就这么瞪着竖眼看着他;十香举着巨刃的手微微下垂,这头庞然巨物就像应激一样发出令人恶心的嘶吼。
“……”
绘梨依有点受不了这古怪的“博弈”了,眼前这头三代种完全是空架子,要不是士道刚刚满是担忧的阻拦,她早就上去一手按翻对方打破僵局
……虽然被士道呵护在身后,还蛮安心的。
“士道君,让我来吧。”
绘梨依勾了勾士道的手指,眼眸中的金色越发璀璨耀眼——这里实在太臭,还是早点结束脱离苦海比较好。
「言灵.王权」
数十倍的重力施加在怪物们的身上,它们确实是龙血衍生出的可怕生物没错,但不代表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支撑多久。人类面对十倍重力就超过骨骼的承受极限,胸骨、肋骨等骨骼会压折破碎,心脏也好神经系统系统也好,短短几秒钟就会极为痛苦的死去
这些怪物可是面对着接近数十倍的重力,居然还能发出蛮有精神的惨叫…连明显的骨裂声音都没有。
“渚沙小姐,真的还不出场吗?”
老实说,自己这么做还真有些恶霸土匪的既视感,闯到别人的「尼伯龙根」里欺负别人的死侍龙种…
努力压下内心的罪恶感,绘梨依在仿佛恐怖片主场的黑暗街道静静等候着回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士道和十香都因为举着大剑举到手麻打算放下好好休息一番,“踏、踏”的声音才从另一侧传来
“这孩子没有伤人的意思,还请手下留情。”
平平常常的主妇装扮,手里还提着装满蔬菜的袋子,冰芽川渚沙站在黑暗之中,只能透过怪物们黄金瞳溢散的光泽看清她的模样
绘梨依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怪物不是她的眷属吗?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出场……要知道言灵的威力可不是吃素的,对于三代种,这么长时间的镇压足够让它身受重伤、得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恢复
五河士道紧握剑柄的手松了松,从那仿佛是长大后四糸乃的脸上,这个敏感的少年察觉到了某种悲伤
“……四糸乃还好吗?”
绘梨依抬手,言灵编制的牢笼在无形中溃散。终于得到解脱的怪物们蠕动着节肢重新回归到黑暗之中静静折服,克拉肯呜咽着挥舞触手挪动身体,章鱼般的躯体躲到渚沙身后,发出充满委屈意味的呻吟
“不怕…不怕。”
冰芽川渚沙轻声安抚着它,她的手掌搭在那巨大的额头上,等到怪物不再应激才转过头与绘梨依的视线撞到一起
绘梨依身躯一颤,红发无风自动飘扬起来
这双眸子里掩藏的东西她很熟悉…
那是前世吸血鬼父母看待自己的眼神,是肆无忌惮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