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传出去的话……”
卓莲进门，就见两人坐在木桌上，光头男人手里提着个烟枪，瞪着眼睛嘴沫飞溅。
对位的艾莉克神色淡定，她稍微往后退了退，开口说道：“杰特先生，我本以为您作为船长，会有点常识。”
冷漠无情的模样跟卓莲记忆中温柔的少女判若两人。
“圣女如果不贞，教会即使是拉个男孩来也不会让她继续做圣女。”
“而您未遂的肮脏设想……我认为以我的能力，可以将您谣言中的船员们和我的位置反过来。”
气氛瞬间下压，摇晃的房间和海浪拍击声中，藏在屋内阴影处的身影纷纷上前。
四目相对，最后以光头船长杰特的畏缩作为结果。
杰特转动视线，像是刚刚注意到走进船舱的卓莲一般。
“这位是？”他的眼珠又瞪大一分，用夸张的声调说道，“又一位圣女候选？”
“是的，教廷会在一周后宣布。”艾莉克侧过身子，对着卓莲点点头露出可人的微笑。
“您不会真以为只有我一人，而且您的肮脏计划就会得逞吧？”艾莉克转头，语气又变得低沉。
“教廷还真给我面子啊，居然派两个圣女来跟我商谈。”杰特大笑起来，同时看似不经意地举起手往后摆了摆。
阴影中骚动的身影喘气声放缓。
“回答我。”艾莉克加重语气。
“哈哈抱歉艾莉克大人，刚刚的事您就当我开个玩笑吧……”杰特拿起一根精致的木棍往烟斗里捅了捅。
“我们重归正题？”杰特露出讨好的笑容，好似刚刚蛮狠的模样只是假象般。
“好啊，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艾莉克把两只手搭起，下巴靠上由手组成的平台，“您的请求，第一个想都别想。”
“至于第二个……橘子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卓莲看着直接进入状态的二人，寻思着自己估计参不上谈话。
四下扫了几眼也只发现一张木椅，她向着椅子走去。
椅子旁的身影被走来的卓莲吓了一跳，仿佛阴影才是他的生活区域般往后挪。
关节扭动的“咔咔”声清脆又骇人，亮光下偶尔露出的皮肤布满红点，像是荨麻疹一般。
卓莲拿过椅子，右手抚摸下巴思考着，理解了艾莉克口中“橘子”大概的作用。
应该是拿来治疗船员的坏血病吧……
拿回椅子，卓莲想让小桃坐下，但小桃这种时候却开始尊老爱幼。
“师傅，您先坐吧？”小桃颇像个侍者般挥挥手，拍去了椅子上应该是海盐的白色微粒。
卓莲欣慰于徒弟的开窍与孝顺，没有深究小桃的话语便坐了上去。
她正拉着后裙卡住的部分，突然只觉腿上一沉。
圆桌上交谈对弈的两人……不，应该说整个船舱内似乎都停顿了一下。
卓莲大气不敢喘，她想用手捏捏小桃的腰当作惩罚。
可道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让她暗自咂舌，只能老实地坐好充当小桃的沙发。
尽量稳住脸上的表情，卓莲接着看向小圆桌上的二人。
“呃，刚刚我们谈到哪了？”杰特被烟草呛了好几口。
“应该是……请您提出新的条件，”艾莉克把崩散的一缕长发摸回耳后。
“真的没有任何可能吗？只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杰特扭扭嘴巴。
“绝无可能，身份的前提是不会威胁到王国，您换一个吧。”
“那这样，我知道的，教廷里有不少那个教的战利品，”杰特前移脑袋压低声音，“与其在仓库烂着……”
“您的想法还真是简单又直接啊。”艾莉克的手转到额头上。
“唉唉，别这么想我好不好，我只是想把装备拿去卖钱而已。”杰特右手拍上桌面，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
“你还不知道我，我看得上这些垃圾吗？”
“所以您的新条件，就是教廷内死灵渣滓的遗留装备？”艾莉克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杰特觉得有戏，他连忙补上一句：“还有橘子，很多很多的橘子。”
“好的，还有橘子，”艾莉克轻笑一声，“装备加橘子，换来您对新税法的支持。”
“对对对，就是这样，”杰特伸出左手掌想要握手，见艾莉克似乎在思考，他连忙补上，“海湾区的人类不好说……”
“但是鱼人族早都被我治理得服服帖帖，只要我发话，几百个鱼人族的鼎力支持。”
艾莉克看向那只枯燥的，被海风和盐渍折磨得像是老人般的厚茧糙手。
“确实是诱人的条件，”艾莉克面带微笑的伸出手，“但是！”
她和善眯起的眼睛猛睁：“教廷的本意就是造福众生，那些危险的装备绝不能重见天日。”
艾莉克手背用力，拍开了杰特的手掌。
“橘子我之后会叫人送过来的，至于我们的谈判……”
她闭口不谈，但又表达完了一切。
杰特傻眼了几秒，接着他难听的狂笑声充满了整座小屋。
然后开始用右手狠狠地拍打桌面，被细小木棍支撑的桌面没撑几下就倾斜断裂。
“好一个造福众生的圣女，我还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你啊。”
杰特一摔烟枪，烟叶和灰烬四处逃窜。
“但是你别忘了，这是老子的船，除了我以外谁也开不动她。”
“而且这里离陆地有十几海里。”
艾莉克从杰特发飙开始就不曾发生一点变化亦或移动，唯有长裙被倒下的桌面吹起一点。
“您是想让那个肮脏的谣言成真？”艾莉克手指交叉放在腹前，“您可以试试。”
圣光散发，仅仅一瞬就压过屋内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所有角落和细节。
那些船员们终于现出身形，个个眼窝深邃，颧骨内凹。
杰特被圣光逼退两步，他啧嘴，开口时再没了刚刚的狂妄：“三阶的……”
下一刻，他脸上又堆出虚假的笑容，语气缓和些：“不敢不敢，我说了那只是个玩笑。”
“我的意思是，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这艘船上考虑我们的交易。”
“不着急的哦，我已经吩咐过船员抛锚了。”
杰特得意的模样像是只偷到鸡蛋的老狐狸。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卓莲看向古井不波的艾莉克，期待着她作何回应。
——
“只要等待就好。”艾莉克微笑着对卓莲说道。
三张椅子上坐着三个少女，小屋内现在只剩三个人。
杰特潇洒留下一句“看好她们”后，就大踏着步子离开了船屋。
至于屋外，卓莲估计现在已被紧张的船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有后手？可是鲍德温和蒂莉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吗？”卓莲记起蒂莉的随口闲谈。
“放心啦卓莲小姐，只要等。”
拍打上木船的浪花似乎更大了几分，卓莲感觉屋子越来越晃。
“看吧，鱼儿们这就沉不住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