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舒服了舒服了。”
许久,苏绛摘花回来了,心情极为美丽。
凑近了去,用力闻一遍鸡腿的香气,露出陶醉的神情,十分的畅快。
她嘴里还念叨了一句太爽了。
往常时候,陈庭多半要顺势问她哪里爽了,眼下则不同,没有那般的闲情雅致。
明明过去了很长时间,这左肩的位置,仍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
在山隐会出现之前,陈庭只烦恼过一件事。
十多年的进山潜修,未曾告诉任何人,身在何处,景国是如何准确无误找来的。
事后问过苏绛,她言不知道,奉命行事而已,得到的情报就是去某个地方活捉某个人。
情报还说,那人是樊国的三皇子,如今樊国大败,务必将这位仅剩的亡国余孽带回大景,昭告全国,以强国威,振奋民心。
这也是当时苏绛为何认为自己会生不如死的原因。
刚到大景的头几月,这里的人的确没什么好脸色,但是自收到书院先生的委任令后,一切慢慢的就变了,人缘逐渐好了起来。
而促成这些的家伙藏身暗处,使得陈庭一度费解。
后来看不下去的苏绛这才告诉说,当年给她下命的人,是大景的皇帝,书院先生的委任令也是她亲拟的。
苏绛同样不清楚圣上为何那么做,看起来对陈庭关照有加,却一次也未召见过他,再明显不过的冷落。
不然,苏绛真要以为,他陈庭是圣上的私生子了。
怎样找到闭关修道的准确地点,无所谓了。
到景国的头一年,陈庭偶尔在作死的边缘横跳。
主要想搞清楚当初既然找到了自己,为何不当场杀了自己,避免春风吹又生,省得夜长梦多。
绑回来纯当吉祥物进行羞辱的话,可不会在刚到景国的第四天就被委任先生一职。
像老早计划好的,专门请了一个先生回来。
那么,就得想办法,见一面大景皇帝了,当面问明白。
其实苏绛也没真正见过那位女皇帝,每次觐见,都隔着一帘屏风。
往常的汇报,直接找天枢阁就行,由相国大人全权处理。
“想什么呢,又是你那情书?”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陈庭的思绪,双目恢复清明,旋即打掉苏绛乱晃的手。
“我没瞎。”陈庭吐息粗重。
“鸡腿烤好了么,我都饥渴了。”
陈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找机会见大景皇帝的事暂且不急,山隐会确实更优先。
还有五天时间。
要么加入,以期成为皇帝;要么揭发,老实在景国过日子。
陈庭呼出一口浊气,暂时压下沉重,取下鸡腿递给她,再烤就老了。
反观抓住鸡腿的苏绛,吭哧就是一口,油星四溅,香气扑鼻。
“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陈庭操着叹其没出息的语气。
苏绛笑了笑,只顾埋头干饭,其它一概不理了。
夜深了。
陈庭终是没能开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莫非真想成为复国皇帝?
担心坦白后将遭到景国的杀害?
亦或……
答案很模糊。
总之,就这么结束了月下的烧烤,回到房里,忘记何时睡着的,脑子一片昏沉。
……
……
景国,国号景,亦称大景国。
临渊城,庙堂之所在,多的是贵胄、商贾,夜夜灯火通明,街上游人如织。
翌日。
清晨。
罗山书院,位于罗山山下,郁郁葱葱之间,飘荡着淡薄雾气。
一座书院大门紧闭,门内书声琅琅,俯瞰却不见一人,倒显得更安静了。
今早陈庭出乎意料的起晚了,睁开眼就看到不知何时溜进房里,坐在桌边狂炫果丹皮的苏绛。
“你怎么不叫我!”
“我以为书院今天放假。”
睡醒后,情急的第一句质问,被苏绛绵软无力的理由,怼的哑口无言。
陈庭穿上衣服,脸都顾不上洗,一路狂奔到罗山山下,跳起来就是一脚飞踹撞开大门。
这大力一击,犹如捅开书院珍视多年的保护膜,陈庭、苏绛二人一齐跃入其中。
书院先生,教书的人。
委任令是一回事,此前受到过颇多质疑。
樊国皇子的身份姑且不提,盖因年纪的问题,二十多岁的青年,比书院的学生们大不了多少。
对此,陈庭也不生气,多正常啊,换自己一样不相信。
那该咋办?
事实胜于雄辩。
陈庭当堂舌战群儒,持久而不败,最后怼的书院二十多个老先生面色潮红,如簧的巧舌惹得一众少女心潮澎湃。
此后,无人再敢怀疑陈庭的能力与学识,不然他们会明白陈庭的口/活有多厉害。
不早了,天大亮。
以往这个时候,学生们已经吃完饭,日常的扫地和早读都结束了。
陈庭飞奔到课堂门口,焦急的不成样子。
当看见座位上的二十多个学生,他们齐齐扭头,眼神由安然,骤然转为期待与惊喜,毫不吝啬的向着陈庭投去喜欢。
这一幕,令的陈庭错愕不已,着急的心情似淋了一场春雨,抚慰沉闷且纷乱的心。
有些莫名其妙了,一瞬间,像被那一张张稚嫩的脸给治愈了,忽然就不焦急了。
从前教书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在眼前闪过。
陈庭很快回神,台上帮忙看学生的一位老先生,面带慈祥的朝陈庭微笑。
这是陈庭的课堂,既然主人来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老先生与陈庭擦肩而过,陈庭当即点头予以回礼。
“都等着你呢。”
他留下一句,慢悠悠的走开。
陈庭却仿佛被戳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原地呆愣半响。
都等着你呢……
这句话,在陈庭的耳边回荡了一整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比的友善。
傍晚,彩霞染红半边天。
不觉迟暮,更不觉得惋惜惆怅,这何尝不是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牡丹园。
内宅。
还是那间书房,熟悉的书案,陈庭独自批改着学生的文卷,要不了一个时辰。
苏绛又来了,端了一盘荔枝。
这回还不等苏绛张口,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一眼就瞅见了昨天的那张纸条,折叠着放在桌角。
多么熟悉的场景。
只听陈庭头也不抬的说道:“看看吧。”
苏绛再看一眼纸条,无所谓的问道:“情书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你又该生气了。”
“让你看你就看,哪那么多废话。”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