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谣想要主动“赌一次”。
在原本的世界，吸烟本就是一种有害健康的行为。
本身是在受到有害物质的摧残，也是在产生有害的气体。
而如今这个世界，“污染”这个词明显出现得十分频繁，因此她想通过这个问题，看看原本世界的一些常识，在这个世界是否通用。
如果不是那么通用，又会发生多少变化。
“潼恩女士有打听别人习惯的好奇心么？”而赛娜则是只是轻轻瞟了莫寒谣一眼，神情漠然。
“……我的父亲也有抽烟的习惯，但他没有回答过我。”
莫寒谣坦荡地回应了赛娜，毕竟这句话不含一点虚假。
虽然问题有些不太一样，但她小时候确实问过父亲，为什么要抽烟。
父亲只是尴尬地笑笑，没有回答。
而她长大后，这个问题不需要父亲回答，也在心里有了答案。
不外乎提神醒脑，不外乎缓解压力，不外乎已成习惯。
面对莫寒谣的坦诚，赛娜先是沉默着又吸了一口手里那用劣质的带点红的棕色烟叶简单卷成的卷烟，咳嗽了几下，才缓缓开口：
“这感觉能够让我记住一些事情。”赛娜食指与中指夹着带火星的卷烟，灰色的眸子低垂，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角勾勒了一缕灰色的烟气。
随后，她抬起双眸回应着莫寒谣：“至于污染……也不差这么点了。”
看起来差不多么……
通过这个回答，莫寒谣确认了，这个世界的污染可以代指不少情况，一定情况下与原本世界的污染很相似。
吸烟确实一种对自身的污染，算是猜对了。
虽然莫寒谣也有些关心赛娜与艾丽莎方才争吵的情况，不过感觉现在不方便问出口。
“费马下午可以把剩下的材料拿过来，这样潼恩女士你要的材料就收集齐了。”背靠吧台的赛娜语气淡然，“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聊聊报酬了。”
“如果潼恩女士你能够彻底消除这本书上的知识污染，之前承诺的，提供食宿依旧有效。当然，前提是潼恩女士你还打算在我这里住，在此之外……”赛娜没有夹烟的手从大衣下取出了那本皱巴巴的书，“潼恩女士是想要本地的货币，还是别的等价物？”
赛娜突然挑起的话题令莫寒谣猝不及防。
她现在对消除知识污染这件事值多少钱根本没有一点概念，于是只能随口询问：“如果我要本地的货币，老板娘你愿意支付多少？”
“考虑到材料和这两天的食宿由我提供，那就4张雅奈，也就是300迪斯凯。”
也就是说1雅奈等于75迪斯凯，单位是张，也就是纸币？莫寒谣将这里的货币单位记了一下。
参考昨天看见客人们用5迪斯凯硬币买了一杯酒……简单盘了盘对于酒水食物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原本世界几百块钱差不多？
“这里还有别的面值么？”莫寒谣试着问了一句。
“……还有大迪斯凯这样的大硬币，一枚等于5迪斯凯，比雅奈更小的就是泰伦斯，1泰伦斯等于25迪斯凯。”赛娜注视着莫寒谣的双眸微微眯起，“支付报酬的时候，我会给潼恩女士你一些泰伦斯与大小迪斯凯的零钱，方便你消费。”
也就是1雅奈等于3泰伦斯等于15大迪斯凯等于75迪斯凯，真是奇妙的面值，不过这种换算和记忆对于自己来说没什么压力。
莫寒很轻易就记住了，没有怀念的家乡货币十进制那样方便，她也没精力探究这里的货币面值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过这都难不倒她。
“4雅奈会不会少了点？”莫寒谣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这么一句。
说实话，虽然她常陪父亲母亲到菜市场上买菜，但是她的讲价水平一塌糊涂，完全比不过在这方面经验老道的父亲和母亲。
她只会一招“能不能便宜点”。
难以抛弃的学生思维让她有种“自己干了这单一下就赚了好几百块”的奇妙感觉，以至于她开口之后还有些小后悔，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得寸进尺了。
毕竟，她刚到此地，赛娜就接纳了她，并且到目前看来没有对她有什么恶意。
材料也是人家准备的，虽然自己也跟着去了，但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并且似乎没有帮上什么忙。
“那就再加两张。”赛娜抖了抖手里的卷烟，暗红色的刘海下透出的目光平静。
6雅奈，也就是450迪斯凯么……
不如说赛娜就这么同意了，甚至感觉一下子还加了不少，让莫寒谣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她是不是被赛娜拿捏了？
算了……买菜的时候，人家买菜的又怎么可能不赚呢。
更别说，赛娜是真的帮了她忙的。
“好。”莫寒谣冲着赛娜点了点头，露出微笑表示肯定。
最开始，她听见老板娘说可以要等价物的时候，其实是很想说要武器的。
毕竟，她可是看见老板娘掏出了一把有三根枪管的猎枪……这东西她只在江铃墨玩过的游戏里见过，那个甚至只有两根枪管。
但后来想想，目前她可以住在这里，不算特别危险，既然如此还是先拿到这里基础的货币，了解一下在这个世界，钱能究竟能做到多少事情比较好。
等了解更多了，再问问老板娘有没有购买武器的途径，虽然可能会欠一个人情吧。
以及还有一点……如果贸然询问武器的事情，会不会显得唐突？
亦或者……会不会暴露自己暂时没有武器的事情呢？
毕竟，老板娘可是亲眼看见那把手枪在自己手里化成那滩诡异的黑色液体的，能很容易猜到这是魔女的能力创造的临时武器而非实打实的武器。
但想一想也未必……啊……好乱。
莫寒谣有些迷茫，她擅长思考如何考试解题，但感觉如何在合适的地方隐藏或者表现自己，怎么把握这些分寸就很不擅长了……她还得多学学。
总之，姑且把拿到能防身的武器这一计划，提上日程吧。
毕竟，使用魔女的能力“虚无原生”创造临时的武器，可是有代价的。
赛娜中指一抖，将手里的卷烟转到了拇指与食指之间，然后用大拇指与食指直接掐灭了卷烟。
这个举动反而是令旁观莫寒谣内心微微一颤，她都有些替赛娜的食指与拇指喊疼。
之后轻咳了一下的赛娜便将那抽剩一半的卷烟放在的吧台上，大有一副要废物利用下次接着抽的架势。
莫寒谣也再次小口小口地抿着手边杯子里的水来缓解口渴。
这水里残留的，那铁锈一般的怪味让她一时半会还无法习惯。
而赛娜也回到了吧台后，身子靠着椅背，微微仰头望着天花板，似乎没有去找赌气的艾丽莎的意思。
但那模样，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而这边，莫寒谣则是在两人无话之后，不断思考着与魔女有关的事情。
魔女，究竟能拥有哪些能力？她目前只掌握了“知识净化”与“虚无原生”。
就到此为止么，还是说……能掌握更多？
在莫寒谣思考着这些的时候，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那隐隐的水声。
此刻，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的莫寒谣抓住机会，急忙在记忆里寻找这水声的联系。
是随便出现的么？还是有某种诱因？
她回忆起了自己听见这种声音的场合，感觉不是很能抓住规律。
本以为是在思考或者运用与魔女有关的能力时，会听见这个声音，但她也想起了，有时候光是听赛娜或者艾丽莎说话，也会听见。
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并且，她也趁举杯喝水的时候，稍微看了赛娜一眼。
恰好和对方对上了视线，不过两人都沉默着别开了视线。
对上视线是巧合么？还是赛娜也感觉到了什么？这声音她是否能听见？
莫寒谣想多试试，不过，后面她又花了些时间胡思乱想，脑海里却再也没有浮现出类似的声音了。
在这个过程中，莫寒谣已经数次下意识地想要再伸手去兜里掏手机，自然没有任何结果，这让她很不适应。
虽然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莫寒谣就感觉自己的生物钟都开始紊乱了。
现在几点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已经不会像过去一样准时准点地吃三餐。
没饿，就说明身体还撑得住。
就这样喝着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虽然莫寒谣感觉也没有过很久。
费马就回来了，这让她感到些许诧异。
毕竟对方之前说的，下午开店营业前会回来，还是说这世界的时间过得比较快，现在已经到点了？
不过，进入大厅的费马似乎有些急切，甚至没有向莫寒谣打招呼，就倒腾着脚步向着吧台后的赛娜走了过去。
莫寒谣看费马好像很忙的样子，原本想要冲着费马打招呼的手刚抬起又放下了。
“新区那边好像出了点乱子，我今天下午也不来做饭了，先给你把材料拿过来。”
随后，从挎在腰侧的金属箱子里，取出了好几样物品放在吧台上。
“什么乱子？”赛娜挑了挑眉，凝神询问。
“好像是仓库被袭击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新区那边应该会有动作。”
“行，那今天你也没工钱了哦。”不过，赛娜似乎并不是很以为意，只是语气轻快地调侃了一句。
“也记账上吧，帮我向副厨致歉，下午帮不了她忙了。”而费马那乌鸦嘴面具下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笑意，最后离开时才用手摁着礼帽，冲赛娜与莫寒谣点头致意。
脚步匆匆。
等到费马离开后，赛娜从椅子上起身，冲着莫寒谣轻笑道：“那就到潼恩女士表现了。”
说着，她短暂离开了一下，走进了吧台旁的那扇门。
莫寒谣也略有些紧张地起身，总有种被老师点名上讲台表现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她需要展现的，是对她自己来说，也完全未知的——
知识净化。
莫寒谣来到吧台，赛娜也拿着其余的材料回来了，全放在了吧台上。
“就在这里么？”赛娜有意转身瞟了一眼嵌在身后壁柜里的那些酒，故意笑了笑，“不会把这些酒污染了吧？”
“应该不会。”莫寒谣的回答有些没有底气，不过两人还是将材料全转移到了刚才莫寒谣坐着的那张桌子上。
材料需要的“白色载体”，赛娜便按照莫寒谣之前的要求，准备了一块白色的布。
当莫寒谣看见这块布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有些小事被她忽略了。
那就是，她来到这世界之后，几乎没见过白色的东西。
哪怕是眼前这块布，多多少少都沾了些灰色。
而其他的材料，雨水和尽可能干净的水分别用比较大的木杯装着，不用赛娜提醒，莫寒谣也能看出更浑浊一些的那杯是雨水。
泥沼鱼的鳞片，全放在一张灰色的盘子里，一块一块完整的鳞片上有着泥土般棕黑色的污渍。
好几个瞳植的肉眼则是泡在装有浅红色液体的玻璃容器里，就像是标本一样，终于不会像之前那样滴溜溜地转动了，令莫寒谣安心了不少。
切碎的诡木树皮也是放在另一张盘子里，算是比较接近莫寒谣想象的材料了，除了更黑一些之外，看上去和普通的树皮被剁碎了没太大区别。
而最后放在一张盘子里的干枯的水中花花瓣……干瘪的花瓣整体呈蓝灰色，看上去十分僵硬，并不柔软。
除了魔女的血液，确实已经齐备了。
“需要我回避么？”站在一旁的赛娜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不……可能还有需要麻烦老板娘你帮忙的地方。”
除了莫寒谣有点怕她自己一个人搞出什么问题之外，还有个小事情，可能，自己解决不了。
她学着影视作品里的那些人的样子，对着自己右手的食指咬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下不了嘴，还是没有经验，除了疼以外，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看各种作品里的人咬破手指写血书的时候都那么轻松？
结果，莫寒谣又狠心咬了几下，除了把自己咬疼了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请问，有刀么？”莫寒谣缓缓转头询问一旁的赛娜。
“喏。”赛娜利索地地摸出了一把匕首，拇指与食指拈住锋刃，握柄对着莫寒谣递了过来。
“……谢谢。”莫寒谣接过匕首，看着那锋利的刀刃，然后对准自己的食指，比划了几下——
下不了手！
自己明明用菜刀切菜的时候都不小心划破过手指的！结果现在主动要划破手指的时候下不了手了！
“……”有些窘迫的莫寒谣转头看向赛娜。
“需要我帮忙？”算是看明白莫寒谣要干嘛了的赛娜嘴角闪过一丝苦笑，然后从莫寒谣的手里接过了匕首，直接快速地划过——
“嘶！”
莫寒谣不由得叫出了声。
“我还没动手呢。”
“……”
结果，在莫寒谣颤巍巍地别开脸等了几秒之后，感觉到食指闪过刺痛，紧接着就是短暂的剧痛在指尖爆发——
一抹抹血珠于食指上绽放。
“这样行么？”赛娜抿唇，嘴角微弯，鼻翼下透出一丝气，明显是在忍笑。
“嗯……”感觉食指的疼痛与麻木特别明显，但莫寒谣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冒血的食指向上，令血液暂时不要滴落，最后看着着桌上的材料——
可以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