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寒谣与佐娜莱莎打算找个地方作为中午的休息处时，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人冲着她们狂奔而来。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追捕一样。
佐娜与莱莎已经警惕地用手里的枪指着对方，而对方虽然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但也发现了她们。
不过，比起佐娜与莱莎的警惕，那人则是急忙高举拿着斧头的手，按捺不住明显激动的心情，瞪大了双眼向着莫寒谣她们求救：
“救命！我们商队被怪物袭击了！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可以用货物作为答谢！”这位头发凌乱的女性一边喘息一边拼命摆动同样沾满了血的双手，把斧头与手上的血液甩得到处都是，好像这样才能表达清楚她的意图一样。
佐娜与莱莎沉默着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同时看向莫寒谣。
说实话，看着那人满身是血，从手指到身上的猎装乃至脸上都有大片大片的血液飞溅其上，那些血液都未干涸，甚至带着少许粉红色的絮状物一点点往下滑，看上去极为瘆人。
于是莫寒谣在想是不是眼前的女子受了重伤，或许应该先询问她的情况。
但看对方好像除了喘气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伤口，说明身上那些夸张的血液都是别人的？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莫寒谣试着问道。
她知道一般人在口语上都管污染造物叫怪物，确实感觉更简便顺口一些。
虽然她对这个世界上的污染造物不是很了解，但这个问题主要还是问给佐娜与莱莎听的。
她们可能会有头绪。
“我……我不知道……”结果那位女子就像是有些迷茫一样，抬手捂住脸，令本就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更加凌乱。
她突然惊恐地回头，然后又向着莫寒谣她们这边靠了几步。
拉起兜帽掩盖容貌的莱莎已经用手里继承自赛娜的锯短三管猎枪指着眼前这位女子的头了，无声地警告对方不要再靠近。
佐娜与莱莎会轮换着拉起衣裙自带的兜帽来掩盖自己的模样，是为了避免被第一时间认出她们是“双子”。
“那个怪物，它……它没有追过来……”
莫寒谣感觉对方虽然这样说，但整个人反而没有冷静下来，话语有些絮絮叨叨的。
对这种情绪过于激动的反应有些心理阴影的莫寒谣，抬手捂住右眸，使用了自己那能靠着自己的知识来感知污染的能力。
之所以要挡着右眸完全是怕吓着对方，毕竟自己的右眸眼白会完全变成黑色。
但，只要自己的视野没有被完全遮住，这个能力的效果就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
随着右眼轻微的肿痛，莫寒谣感觉到了自己视野发生的变化。
还好……没有精神污染，莫寒谣并没有看出那种不正常的情绪在自己视野里具现化的表现……比如赛娜脸上那仿佛像是在张嘴咆哮一般的疤痕。
这样看来，对方只是单纯受到了惊吓，十分慌乱才说不清楚话的。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因为她看见了对方脸上那自眼睛流出，又涌入鼻孔与嘴巴，在对方脸上形成了如蜿蜒河流一般的漆黑污浊液体。
这些液体并没有从对方的脸上滑落，而是构成了一种诡异的循环。
莫寒谣不可能不熟悉这种表现。
这是知识污染。
但具体污染导致了什么，莫寒谣看不出来，“求知者”的能力只能到这一步。
根据佐娜与莱莎的说法，理论上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就算不是能力者，身上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各种各样污染，只是不严重而已。
莫寒谣的这个能力，也只是确认一个人身上比较突出，足以成为问题的那些污染。
“如果稍微冷静了，就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吧，这样我们才能明白要做什么。”莫寒谣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为了让对方安心，又补充道，“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你不必紧张。”
她知道，或许不应该管闲事，不该有什么恻隐之心，毕竟她还得对佐娜与莱莎负责。
但，就当是为了对方口中的报酬吧，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商队，如果能拿到报酬，对旅途也是有助益的。
她放下了手，取消了自己观察污染情况的能力，悄悄抹掉了从右眼滑落的一缕漆黑的液体。
“我……我……”虽然莫寒谣试着安慰了，但那位女性看起来也不会马上冷静下来。
她那深色的眸子低垂，左右瞟了好几下，才放下了拿着斧头的手，话语含糊地回答：“我、我也不清楚，我们之前是遇到了几只刃尾犬，但是这种我们商队的人都能处理……然后我们就照常开始把肉割下来当食物——”
说到这里，她再次用沾满鲜血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瞪大的眸子像是要从指缝里挤出来一样：“然后好像有别的污染造物过来了，我、我没看清，但应该是被对方影响了，我从未见过这种——就听见惨叫……那些原本打算处理的肉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开始攻击我和的同伴，我也不知道我在和什么东西战斗，我感觉我的同伴们好像疯了一样——然后就……我就逃出来了——”
说实话，莫寒谣都有些捋不太清她说话的重点。
要放在原本的世界，这一定会被说成是“神经病”吧。
但莫寒谣也知道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怪物和能力不要太多。
总之，她简单总结了一下对方说话的重点。
她们打败了名为刃尾犬东西之后，正在处理战利品，结果又被别的污染造物偷袭了，那个污染造物甚至拥有能控制死去的血肉发动攻击的能力，导致商队伤亡惨重，可能只剩她一个人了。
嗯，应该是这个意思没差，莫寒谣觉得自己的阅读理解应该是没问题的。
于是，她看向了一旁的佐娜与莱莎，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见过类似的事情么？”
“刃尾犬知道，肉挺难吃的，我不喜欢。”佐娜耸了耸肩，很不在意地回答。
“也就是说那个能控制血肉的污染造物并不清楚？”莫寒谣有些无奈地追问。
“她自己就没说清楚。”佐娜眯起了淡金色的眸子，“明明战斗过却连对方什么样都不清楚，那就更夸张了。”
“不一定是污染造物，蚀化体系的能力者有着与血液有关的能力。”莱莎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曾经遇到过的那个也只是操纵血液吧？能让血肉活过来并且造成这么大的损伤……那得是什么等级？”直接接过了话茬的佐娜目光落在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女性身上，“她那样子像是好几个人的血管同时被割开，血全部喷到了她身上一样。”
“如果是污染造物的能力，那应该也是等级不低的污染造物。”莱莎依旧平静地向着莫寒谣补充。
莫寒谣也稍微听出了佐娜与莱莎话语里的暗示。
首先是这人的发言很可疑，与某个身份未知的东西战斗并成功逃出来之后，却表述不清那个东西是什么。
其次就是，导致这个人变成这样的“那个东西”，可能拥有不弱的实力。
“求求你们，我的同伴，他们可能还有救，但是我，我不敢一个人回去——”莫寒谣看见了眼前的女性的五官纵使因为迷茫、痛苦、恐惧等多种情绪而显得十分扭曲，但也依旧以狼狈的模样，眼含泪水地恳求着。
她甚至跪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承诺：“我可以把我们商队赚的钱都给你们——”
不过，佐娜似乎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明显的触动，只是眯起淡金色的眸子，一脸狐疑地悄声询问莫寒谣：“潼恩姐姐你刚才看过她身上的污染情况么？”
“嗯。”莫寒谣点了点头，同样悄声回答，“有明显的知识污染，没有别的明显的污染，精神污染也没有。”
刻意强调了精神污染，毕竟她们之前深受“战争”带来的精神污染的毒害。
“她的精神状态居然是正常的？”佐娜皱了皱眉，如果是别人，她会觉得是不是能力运用还不够娴熟。
但身边的潼恩姐姐已经是污染等级2的“求知者”了，之前也见识过这份能力，所以佐娜对此并没有多少怀疑。
于是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毕竟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也就是说，这份不正常是知识污染导致的？
那就有点头疼了……毕竟她们对知识污染了解不多，大部分荒野上比较常见的，她们还能对付的污染造物，所能造成的污染更多是现实污染，这个是最多的。
其次是视讯污染与声讯污染，然后是精神污染。
知识污染、灵魂污染是相对比较少见的，这些由能力者引发得还比较多。
“那，潼恩姐姐，我们要管她么？”
不过，她决定相信潼恩姐姐。
当然其实，看见身边的潼恩姐姐那眉毛仿佛要拧在一起的纠结神情，佐娜和莱莎都有了猜测。
毕竟，这位潼恩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在那个下水道，也不会救她们了。
不然也不会因为那个老板娘和那位小姑娘的死而偷偷流泪了。
“你是在哪里遇到这些的？”
莫寒谣看着那位跪在地上的女子问道。
“那边！”那位女子就像是抓住了希望一样，猛地用拿着斧头的那只手甩向身后示意，“我们在那边的废墟里休息，然后就——”
然后那刚获得了希望的表情，就被好似回想起什么不堪记忆的痛苦扭曲了，以至于话都没说出口。
“带我们去看看吧。”莫寒谣冲着那位跪在地上哀求的女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把这么个失去了商队同伴和物资的人丢在这里，和杀了她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确实与自己无关，但……
莫寒谣紧接着面露苦涩地冲着佐娜与莱莎说道：“如果真有解决不了的危险，我们就跑。”
见佐娜反而是一副偷笑的表情，莫寒谣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要是能拿到报酬，对我们之后的旅途也是好事。”
而一旁，莱莎没有看向莫寒谣，只是轻轻补了一句：“潼恩姐姐有点像那个老板娘了。”
“我……”莫寒谣一时有些恍惚，想起了费马之前的说辞。
如果赛娜选择不接纳那些求助的居民，仅带着艾丽莎逃走，或许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无论是原本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没有。
“没关系，我们都听潼恩姐姐的，再说了——”察觉到了莫寒谣动摇的佐娜笑着举了举绑在左臂上的盾牌，故意用胳膊肘拐了莫寒谣的腹部一下，“——潼恩姐姐可比那个老板娘好多了。”
于是，莫寒谣一行在那位浑身是血的女子带领下，暂时改变休息午餐的计划，向着那不远处的废墟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