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恩小姐，还好么？”
瑟瑞菲娜幽幽的询问声从一旁传来。
莫寒谣侧脸看去，瑟瑞菲娜将头纱放下，遮住了脸。
然后抬手指了指脸。
虽然隔着头纱，但莫寒谣还是能看出，瑟瑞菲娜指的是右眼的位置。
毕竟，最开始莫寒谣以为右眼也会像之前那样，很快褪去，所以未做遮掩。
结果，却一直都是那被幽黑色的液体充盈的模样。
以至于很多时候她为了隐藏这一点，不得不在人前闭上右眼，还有些不习惯。
“还可以，比想象中的好一些。”莫寒谣试着以轻笑回应。
是，现在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即便成为了‘知识魔女’，污染也依旧在身体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是么？”
瑟瑞菲娜反而是用比较正经的口吻问道。
之前，莫寒谣将一些干净的、安全的知识分享给了瑟瑞菲娜。
因为瑟瑞菲娜表示，作为报酬的黄金依旧会支付，理由是如果莫寒谣没有打败那位魔女，到最后，需要面对那魔女的就是位于正面的她们了。
但莫寒谣感觉瑟瑞菲娜是接受了城主的委托，自己是与南希合作，尽管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削弱那位温斯顿·理查德的势力。
但，自己也仅仅只是从侧面帮了瑟瑞菲娜而已，没有理由接受这份报酬。
不过瑟瑞菲娜执意支付，于是莫寒谣也反过来分享了一些知识给她。
而现在，面对瑟瑞菲娜的这个问题，莫寒谣稍微想了想，大概猜测了一下瑟瑞菲娜的想法。
“瑟瑞菲娜小姐是打算提升污染等级么？”
听见莫寒谣的询问，原本伫立在一旁的米莉恩顿时向着瑟瑞菲娜瞥去了担忧的眼神。
“……嗯。”
也不知道是瑟瑞菲娜没有注意到米莉恩的神情，还是刻意无视了米莉恩。
莫寒谣也能感觉到，瑟瑞菲娜和米莉恩之间的关系很好，米莉恩身为女仆，也是万事都听从瑟瑞菲娜的安排。
唯一的分歧，似乎就是在瑟瑞菲娜对于提升污染等级的执着上。
目前莫寒谣还不清楚为何瑟瑞菲娜想要提升污染等级，但她能看出米莉恩虽然明显对此有抵触和担忧，但碍于身份并未开口。
当然，如今成为了污染等级3的“知识魔女”之后，莫寒谣算是能理解米莉恩的担忧了。
因为说心里话，她一开始对于能力者的污染等级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过去，她也曾看过江铃墨玩各种游戏。
变强可以说是过程，也可以说是目的。
但有一点便是，变强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不仅她现在肉体上出现了永久的变化，哪怕参考被她和佐娜与莱莎杀死的那位魔女，对方的精神状态也明显不正常。
污染等级的提升，伴随着难以预料的风险。
所以，瑟瑞菲娜才会那么问，而米莉恩也才会如此担忧。
因此，即便莫寒谣看出了瑟瑞菲娜对于提升污染等级的渴望，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一些线索。
她确实有线索。
从那个死去的魔女灵魂残余中或许的知识中，关于魔女提升污染等级的方式有不完整的一部分。
——靠近那片海。
这不完全的知识并未受到污染，而莫寒谣也靠着亲身的经历感受过了。
魔女提升污染等级与那片海息息相关。
但，那很危险。
她们有可能被溺死在那片海里，并且就算没有溺死。
那片海究竟是什么，也无法确认。
不过想到这里，莫寒谣大概知道她应该怎么回答了。
“那位魔女身上没有提升污染等级的完整知识，并且逆位与正位提升污染等级的方法是否通用也不清楚。”
“但，看在瑟瑞菲娜小姐给的报酬的份上，我可以告诉瑟瑞菲娜小姐我知道的线索。”
莫寒谣对上了米莉恩那带着少许哀求的灰色眸子，但是没有动摇。
“不过，我想知道瑟瑞菲娜小姐为什么想要提升污染等级？”
“是渴望更强的力量么？”
莫寒谣想过了。
就算她不告诉瑟瑞菲娜，瑟瑞菲娜肯定也不会停止寻找提升污染等级的方法。
不如把缘由问清楚，看看瑟瑞菲娜的目标是否真的值得她去提升自己的污染等级。
并且，当着米莉恩的面，反而是最好的。
这样，米莉恩就是瑟瑞菲娜的保险，只有米莉恩知道瑟瑞菲娜要做什么，米莉恩才能在瑟瑞菲娜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到她。
或者，在她应该停下来的时候，制止她。
一起生活，一同前进的人，如果因为不了解或者隐瞒，而导致了悲剧……
“……”
莫寒谣抿了抿唇，眸子想到了赛娜。
在如今获得了如此多知识，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了解的情况下，莫寒谣已经确定了赛娜当初的目的。
她想要提升污染等级，转移往昔的位置，带着艾丽莎离开迪斯凯。
无论是为了治疗艾丽莎眼睛里的污染，还是说想要满足艾丽莎前往别的区域，见证更多风景的愿望。
但是，她不希望艾丽莎涉险，于是既没有向着艾丽莎阐明计划，也没有让艾丽莎与她签订契约承受更多污染。
更没有让艾丽莎成为和她一样的“众生”体系能力者。
因为她害怕艾丽莎撑不住更多污染了。
并且莫寒谣记得书本上学过的典故。
瑟瑞菲娜想要提升污染等级，与其去堵她的行为，只有疏导才是正确的。
如同治水一般。
而听见了莫寒谣的疑问，瑟瑞菲娜则是短暂地沉默之后，缓缓开口：
“潼恩小姐应该还记得，我和米莉恩来自于德雷顿吧。”
莫寒谣点了点头，她确实记得这个名字，虽然对这个国家没什么了解。
“德雷顿的矿产资源比较丰富，但……”瑟瑞菲娜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头纱下那翠绿色的眸子有些许闪烁，“……也仅此而已了。”
“德雷顿一直被北方更为强大的葛鲁菲兹制约着，哪怕是我们引以为傲的矿脉，有大半也被对方抓在手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的米莉恩神情也黯淡了下来。
“德雷顿缺乏其他的资源，居民们也很难摆脱葛鲁菲兹笼罩在我们头上的阴影。”
而瑟瑞菲娜则是撩开了头纱，翠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前方的篝火，与那些唱跳的人的影子。
“我要改变德雷顿的现状。”
“为了让德雷顿的居民们，能够在德雷顿生活得更好。”
瑟瑞菲娜没有说更多。
她语气平和，却有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莫寒谣感觉到了她肩上的担子。
虽然她之前就隐隐感觉瑟瑞菲娜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如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她的口吻，就像是要对整个德雷顿负责一样。
结合这个世界的情况，莫寒谣猜测，她是德雷顿的高层，或者贵族之类的嘛……
但想了想之后，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内心对于自己的肤浅暗暗道歉。
因为她想起了原本世界历史上的那些人。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就算瑟瑞菲娜只是德雷顿的一位普通居民，那又如何？
若是她如她说的那样，真心为了德雷顿而努力。
身份也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莫寒谣稍微联系起了一些事情。
“所以瑟瑞菲娜小姐到桑诺斯是为了……”
她想起了瑟瑞菲娜和米莉恩甚至已经去找过了城主。
“嗯，谈一些合作，桑诺斯的作物比起德雷顿来说更为优质。”
说着，甚至举了举手里的木酒杯，抿了一口里面的酒水。
“这一点，从酒里就能感觉到，我就是准备与城主谈谈这个，德雷顿需要这些。”
说到这里，莫寒谣想起了她们到桑诺斯城外，还没进入卡彭村庄的时候。
那时候，瑟瑞菲娜就让米莉恩短暂地停下了马车，下车观赏过卡彭村庄外围的田地。
“……”
当时莫寒谣还以为瑟瑞菲娜只是想透透气。
现在看来，比起她这个高中毕业生。
瑟瑞菲娜似乎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我明白了。”
面对瑟瑞菲娜那透出的隐隐决意，莫寒谣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会把魔女提升污染等级的一些线索告诉瑟瑞菲娜小姐。”
“并且如果我拿到了完整的知识，一定会告诉米莉恩小姐。”
米莉恩很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么，为潼恩小姐的许诺，干一杯？”瑟瑞菲娜甚至冲着莫寒谣举了举杯。
莫寒谣笑了笑，想到了一件事。
“要干杯的话，还是用这个吧。”
在瑟瑞菲娜那带着些许茫然的注视中，莫寒谣走到了断刀帮的酒桶旁。
借用了他们的材料。
雨水、底酒用了这次庆功会的酒、黑蛹的壳倒是之前抓得有……
佐娜与莱莎也注意到了莫寒谣要做什么，便到了她的身边帮忙。
“这是要调什么？”一旁喝得面红的断刀帮成员好奇地问道。
“迪斯凯旧城区的酒。”莫寒谣闭着右眼，笑着回答。
“迪斯凯？”对方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打了一个酒嗝，“没听说过。”
“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
莫寒谣自然地回应，但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
她靠着脑海里来自艾丽莎的知识，调制着。
往昔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只是空气中已经没有那熟悉的酒味，眼前的篝火远比下水道里的火光更加耀眼。
不消一会儿，她和佐娜与莱莎便调了五杯“暴雨”酒出来。
然后拿着这些酒，走到了瑟瑞菲娜与米莉恩身边。
“要干杯的话，就用这个吧。”
瑟瑞菲娜与米莉恩接过了酒，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酒？”
“暴雨。”莫寒谣微笑着举杯，然后试了试味道
桑诺斯本地酒那刺激强烈的干涩口感中多了莫寒谣熟悉的古怪甜味，刺痛与火辣灼烧着喉咙，那甜味很快变苦，带着莫名的回味。
但这种刺激感已经呛不到莫寒谣了。
莫寒谣看向佐娜与莱莎，无言之间，眼神里只有一丝怀念。
佐娜回以一丝戏谑，而莱莎则是依旧面无表情。
那时的味道，尽在不言中。
“干杯。”
莫寒谣主动举杯。
“就……敬我们所有人的往昔。”
然后一饮而尽。
只是这次，这刺激的味道。
没法呛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