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莫寒谣终于调整好了状态，准备确认她从那位魔女手里获得的图纸。
之所以前些天没有确认，因为她的右眼一直是那副被一片幽黑遮掩的状态。
让她当时以为自己的状态并未恢复，还在被战斗中受到的那些知识污染所影响。
结果这么多天观察下来，莫寒谣也不得不意识到。
污染等级3的“知识魔女”就是这样。
她已经没法回到原本的样子了，起码现在看来是的。
所以，现在她在确定了自己的“正常状态”就是这样之后，才敢去确认那份图纸。
图纸上依靠着那位魔女的能力“污染加密”做了伪装，正常情况看是一份干净的图纸，实际上只要阅读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知识污染。
当然，这也让莫寒谣有了新的了解，这个能力并没有因为那位魔女的死去而失效，说明已经属于一种附着在图纸上的污染了。
马车的带蓬车厢内，佐娜莱莎以及瑟瑞菲娜只是安静地看着莫寒谣。
毕竟身为双子的佐娜与莱莎帮不上什么忙。
而同为魔女的瑟瑞菲娜因为还是污染等级1的“阅识者”，看不出这张图纸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撩开了头纱，翠绿色的眸子凝神注视着莫寒谣的一举一动，好像这样能从中学到什么一样。
“知识解密”。
没有被另外三人目光影响的莫寒谣将图纸拿在右手，尝试着使用这个新学会的能力。
如今，她对自己体内的感觉也更加清晰了。
她感觉自己体内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借着左手提灯内散发出的光芒，莫寒谣对此终于有了些许理解。
那便是自己的灵魂。
因为其摇曳的焰光与提灯表现出来的一致。
外焰飘出的虚幻火星沿着指尖溢出，化作幽黑浑浊的流水。
虽然莫寒谣之前就知道了使用能力要消耗体内名为“魔力”的东西，而当时就算是佐娜和莱莎对此了解也不多。
现在，关于她体内的变化，她霍然有了某种猜测。
魔力是灵魂燃烧的产物？
脑海与四周，那虚幻的海面开始涌动。
莫寒谣现在动用能力的时候，已经不仅仅只是脑海里会有那片虚幻的海了。
甚至会有种海水在她身边的感觉，但却无法触及。
对此，同为正位魔女的瑟瑞菲娜的反应比佐娜和莱莎更明显。
她看了看四周，稍微向着那些虚幻的水浪伸出手。
在确定触碰不到之后，才放下了手。
而佐娜和莱莎并没有这样的反应。
说明她们虽然也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接触到那片海。
但，毕竟不是魔女，感触上来说没有那么深？
这样看来，还是魔女互相之间的影响比较深……
莫寒谣也算是稍微想明白了。
从她还是“阅识者”开始，脑海里时不时涌动的水声是什么。
是海的声音。
只是现在，更加清晰了。
思绪纷呈间，那些自指尖溢出的幽黑液体化作了一串串似花纹般的符号，渗入到了右手的那份兽皮纸之中。
下一刻，莫寒谣顿时有了新的感悟。
这些花纹般的符号就像是她手指与思绪的延伸，而在这些符号渗入那份图纸之后。
莫寒谣感觉到了一些阻力，在她的感觉之中，这份图纸里也隐藏了一堆繁杂的符号。
那应该就是“污染加密”能力对这张图纸做的伪装。
莫寒谣凝神，操纵着那些符号渗入。
就如同她在使用那些能力的时候一样，她突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那些符号就像是手术刀一般，在莫寒谣的操纵下，精确地切入图纸之上，那些伪装的知识污染之中。
将这些隐蔽起来的知识污染一点一点剔除。
剔除的污染知识会化作漆黑浑浊的水流，流入提灯的底座之中，收集起来。
最终，莫寒谣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图纸内那些所有伪装隐蔽起来的污染知识剔除。
理论上，这些伪装起来的污染知识在被莫寒谣识破了之后，莫寒谣可以直接用“知识净化”仪式暴力清除。
但仪式毕竟要消耗材料，而这些污染的知识本质是一种加密，所以用“知识解密”能力会更好。
毕竟，这只是因为恰好对上而已。
加密并不一定会造成知识污染，比如她自己的能力“知识加密”。
只是因为是那位逆位魔女的能力“污染加密”，才让加密之中隐藏了知识污染，一旦被识破，解决方法反而会更多。
若是莫寒谣自己用“知识加密”能力对这份图纸进行加密，那“知识净化”能力是没有办法解密的。
四周涌起的清晰水声之间，莫寒谣在解除图纸加密的同时也理清了思绪。
虽然她挺好奇图纸被加密之后读起来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些加密毕竟是带有知识污染的。
下次或许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加密试试。
想到这里，莫寒谣将图纸在腿上摊开，大方地展示出来。
“我也可以看么？”瑟瑞菲娜有些局促地指了指自己。
莫寒谣倒是理解她的意思了。
这张图纸能被那位魔女如此保存，足以说明其价值。
“可以看，没准瑟瑞菲娜小姐也会有什么思路？”莫寒谣笑了笑之后，与伸出手的莱莎一起将兽皮纸捋平一些。
然后……
看不懂。
兽皮纸展开之后还挺大的，上面除了图画，也有许多文字。
文字就是这个世界的文字，但连在一起就是理解不了。
当然这里的理解不了并不是能力意义上的，而是单纯看不懂。
就像过去她曾经因为好奇在手机上搜索过大学某些专业的教材。
结果发现就像是在看天书一样，那种感觉。
不过图案和一小部分文字还是能看懂的。
“这是一把伞？”佐娜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指到了最明显的那个图案。
莫寒谣也注意到了，看了看自己靠在一旁的雨伞做对比，确实很像。
但是很明显，能用这种图纸记录的，不会是一把普通的伞。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图纸，是需要有一定污染等级的造匠才能理解的图纸。”瑟瑞菲娜说出了自己的经历，“我以前在认识的造匠那里见过类似的图纸，根据他的说法，这种图纸交给不是‘造匠’的普通工匠，也是无法理解的。”
这就是那个魔女想要打造的东西……莫寒谣想着这些，然后注意到了一些能看懂的部分。
比如，材料需求。
里面有一项吸引了莫寒谣的注意。
“富含魔女或者男巫灵魂气息的血液、眼球与较为完整的骨头。”
“……瑟瑞菲娜小姐知道‘富含灵魂气息’具体是指什么吗？”莫寒谣尝试着询问。
“众生”提升污染等级的仪式需求中也有类似的材料，但来自赛娜的知识里只是解释了结果，没有详细解释原理。
之前因为几乎没有用到过相关的东西，所以莫寒谣都忘记去探究了。
“这个我知道一些，人还活着的时候，身体一些部位都会染上来自体内的灵魂散发出的，较为浓郁的气息。”
瑟瑞菲娜稍微顿了顿，指了指眼睛：“比如眼睛。”
然后指了指另一只手的指甲：“指甲这些部位就没有。”
“人死去之后，虽然灵魂本身会消散，但这些部位之中会残留有灵魂气息，虽然随时间也会慢慢散去，但短时间内还是可以保留的。”
想到这里，在瑟瑞菲娜最后补充了一句：“虽然听说有不少方法能够令这些灵魂气息保存的时间更长……”
说到这里，她苦笑着扭头看了看在前侧驾驶马车的米莉恩：“不过一般有这样的需求，都是米莉恩在做了。”
“如果潼恩小姐有需求，一会儿休息的时候我可以告诉潼恩小姐。”完整听见对话的米莉恩也稍微侧头回来回应。
“好。”莫寒谣点了点头。
不过，回到眼前这个问题上，莫寒谣也理解了那位魔女为什么会刻意留下只有魔女或者男巫能捕捉到的线索了。
这些材料，肯定不能从自己身上拿。
那么从别的魔女或者男巫身上拿就是最好的。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莫寒谣有些感慨于当时打败那个魔女之后，未能及时得知这个图纸的材料需求。
但转念一想，当时那个魔女的身体有一大部分都化成海水了……就算知道也收集不到什么。
并且……现在连这把看似雨伞的东西都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她也不一定非制作不可。
总之，之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一名污染等级比较高的造匠确认一下这张图纸。
以及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材料吧。
“还要看么？”没有打算看下去的莫寒谣试着问了问其余的人。
瑟瑞菲娜摇了摇头，反而是佐娜与莱莎把图纸拿了过去，翻转着不同的方向打量着。
感受着马车偶尔的颠簸，看着身边的荒凉的地面与枯朽的诡木向后退去。
莫寒谣身边那些有关于海的虚影，在她停止使用能力之后，便慢慢褪去，再也看不真切。
就这样，她们根据地图，向着卡里欧港前进。
直到空气中泛着一丝苦涩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