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压后的凝固汽油在从喷口喷出的瞬间便被点燃,化作点亮走廊的火舌呼号而去。
疯狂地想要扑过来的触手被瞬间点燃,火焰沿着那些早已烂掉的血肉蔓延,焦味、海水的苦涩气息、某种肉类被灼烤产生腥臭气息随着热浪一起在这条走廊上升腾。
触手们再次纠缠在一起扑打彼此,同时,血与幽黑液体的混合物从哪些被烧灼至干焦的创口缝隙中崩裂而出,就像是试图把火扑灭一般。
有一些效果,但凝固汽油点燃的火焰并不能轻易被这种手法扑灭。
以及最重要的,莫寒谣扣住扳机到底,不管那罐子里的燃料飞速损耗,只是接连不断地喷吐出那长蛇般的烈焰。
莫寒谣的眼前只有刺眼的火光,扑面而来的热气,以及在火焰中张牙舞爪的巨大触手。
“潼恩姐姐再这样烤下去,它们是不是会跑掉。”
莱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那即便在这种环境下也没能拔高几分的淡然话语,并未进入莫寒谣的耳朵。
现在这种状态的莫寒谣也无暇顾及其他。
而那三条巨大的触手不知道是意识到了火焰暂时无法扑灭,还是注意到了莫寒谣这个火焰制造者。
它们不在互相纠缠扑打火焰,而是扭动着掀开天花板、地板与墙壁,在崩裂的砖石间狂暴地扑向莫寒谣!
这一幕,宛若火焰之门洞开,带着烈焰的巨蛇狂舞。
漫天扑面的火焰之中,那些被灼烧烂掉的漆黑的眸子扭曲着洞开,像是在发出无声嘶吼,却是以肉眼所见的凄厉。
莫寒谣下意识地松开了扳机,想要躲开。
而佐娜已经举着盾牌冲到了莫寒谣身前。
哐!
触手撞到佐娜的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向后推去,把莫寒谣一同撞翻,滚至走廊最深处。
一旁的莱莎则是早已提前向后做出躲闪。
虽然莫寒谣感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好像都被这一下撞错位了,火焰喷射器脱手,化作幽黑的液体消散。
大脑基本宕机,整个人就差没晕过去了。
但同样被撞飞的佐娜却靠着战斗经验与如今到了污染等级2而更加强韧的肉体感觉到。
这几根触手带来的这一下撞击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力,她甚至能迅速调整姿态继续战斗。
但她也很快意识到了缘由。
这是那位席格达女士的牵制,在这安全屋内,所有被视为敌人的个体都会受到切实的限制!
而莱莎继续用手里的长双管猎枪还击牵制,打完了之后也没有装填子弹,而是掏出那把来自赛娜的锯短三管猎枪继续射击。
佐娜将摔得有些懵的莫寒谣扶到一旁,自己拎着盾牌向那触手冲了过去!
在这样的空间中,守在莫寒谣的身边并不是最好保护她的方式。
就像席格达说她们都是诱饵一样。
现在佐娜就是在做同样的事情。
她一边跑一边举着盾牌用手枪射击,与莱莎配合,吸引那些触手的注意。
莱莎要往哪个方向射击她一清二楚,莱莎不会打中她,她也会避开莱莎的射击线。
被火焰持续灼烧的触手狂舞着冲向两人,佐娜和莱莎却躲闪腾挪,时不时蹬一下两侧的墙壁,令身体灵活地弹向别的方向。
莱莎甚至还能在空中躲闪的时候抽空为手里的两把猎枪装填弹药。
佐娜同时使用“白日之耀”能力,干扰触手上那些尚未被完全烧毁的眼珠的视线。
在这样的配合下,有数次她们几乎是贴脸躲过扑过来的触手,那带着焦臭的复杂气味与灼热的烈焰掠过她们那灰色的发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那被火焰烧得开始焦黑的触手,却开始向后退去了。
“嗯?”
虽然说污染造物的思维难以捉摸,但歪了歪头的佐娜与莱莎不会觉得是她们躲避期间打的这些子弹起了击退对方的关键作用。
同一瞬间,墙壁、天花板与地板之中,那些如浅蓝色的光一般的锁链又窜了出来。
紧紧地缠住了这几根还在燃烧的触手,在咔吱咔吱的刺耳金属摩擦声与血肉迸裂的声音中僵持。
就像是要拖住对方一般。
佐娜和莱莎意识到了,她们听见了爆炸的声音。
拖延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克拉肯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要逃走。
同一时间,莫寒谣她们的头顶。
峭壁围墙的最顶上,漆黑沉重的炮管一字排开,向着下方幽黑的潮污之中,那潜伏在海水之下巨大的阴影轰隆隆地倾泻炮火。
这些来自于伊凡军工的大炮虽然并不便携灵活,更换弹药也需要时间。
但作为守护卡里欧港海岸的利器,面对潮污时爬上海岸的一些低污染等级的污染造物已经足够。
在这样的高度往下看,整个近海处的水位都有明显的上升。
本就浑浊的海面,更像是镀上了一层肮脏的油膜,有一些低污染等级的污染造物想要借机上岸,但都被炮火轰回到了海里,或者直接炸成了碎片。
能看见巨大的触手从海中爬上海岸,克拉肯的本体并未显露,只是在那海潮之下。
而真正要对那已经徘徊到海岸线旁的克拉肯有效的——
接连不断的崩裂声在峭壁围墙之上回荡,峭壁之上的那些岩石自动碎裂,却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一般,沿着同一个方向咔啦咔啦地滚去。
但是在这里的,那些统一身着卡里欧港深蓝色制服的海防队成员。
无论是负责操纵大炮还是搬运弹药,亦或者忙着传递信息,确认情况的那些人。
对于这些在他们脚边,以非自然的形式滚动的碎石并不惊讶。
这些崩裂成不规则形状的碎石,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汇聚到一个人身边。
对方身披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
斗篷与兜帽的末梢就像是被烧焦了一般,还有火星燎燃,却仿佛不会燃烬,也不会灼烧更多的部分。
斗篷之下,对方那仿佛岩石铸就的胳膊拎着一柄本身在燃烧的铁锤。
跪在地上。
一边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一边不停地敲打已经碎裂,变得通红的地面。
每一下敲打,都会传来沉重的闷响。
每一次敲打,那些碎石都会自动滚到他的身前,被烈焰与铁锤一点点铸就成型。
在他身后,有许多装着金属碎块的箱子,都是由海防队的人搬过来的。
锤子的每一次敲打,也同样会“吸引”那些箱子里的金属碎块。
这些碎块同样像是受到无形的牵引一般,来到他的身前,融入到那些碎石之间。
与那些碎石一同,被敲碎,被分解,被重铸。
好像地面即是他的锻炉,他不需要燃起火焰,他的锤子就是火焰。
敲打的节奏未曾变动,但那在火焰之中铸就的形体却愈发清晰。
那是一柄剑。
在一次次或清脆或沉闷的敲打声中,随着那些汇聚的碎石与金属越来越多。
这柄横置在前方地面上的剑愈来愈巨大。
从一开始单手便能握持,到需要双手才能抓住。
到需要几个人才能搬动,甚至还在继续变大。
世间的锻造本不该如此,但对于高污染等级的“造匠”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这是“造匠”的能力,“造匠”的知识,普通人的工匠就算看见,也绝无模仿的可能。
碎石与金属碎块构成了这把剑的基本的形体,唯有其刃的边缘是烧红的金属。
伴随着那柄巨剑被敲打成数十米的长度,这位身体被兜帽斗篷罩住的人揉了揉肩与腰。
然后,双手拎着锤子,就像是要将这巨剑撬动一般,由下往上挥出最后一锤。
那一锤产生的气浪向着四周扩散而去,沉闷如雷的轰响在这片峭壁围墙的顶部炸开。
那柄几十米长的巨剑,居然就被这小小的一锤给打飞了出去。
巨剑在空中飞旋,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这山壁围墙之上,向着下方的海岸坠落。
其剑刃锋利的边缘就像是被点燃一般,直至整个剑身都化作烈焰。
在空中拉开了一道耀眼的赤轨焰光,剑刃朝下,飞坠而去。
那是从天而降,无可抵挡的锋刃。
轰!
巨剑刺入海中,炸开了十来米高的浪花,向着四周拍打。
烈焰灌入海中,灼出茫茫的热汽升腾。
锋利的剑刃直击克拉肯未曾探出海面的身体,带着它一起向海中坠落。
那些爬向船坞办公区域,却被席格达锁在了安全屋内部的触手,因为本体的下沉而被这股力量连带着扯断。
巨剑带着燎燃的烈焰更进一步向下,直至彻底没入海中。
唯有一片残余的烈焰在那浑浊的海面上燃烧,烈火压入海中产生的气浪掩盖了一切。
直至平息。